第25案:窺之禍2

6

陳茂盛發現朱廣明和安妮之間的夫妻關係出現異常,是在大約半年之後。

那年春節剛過不久,陳茂盛就忽然發現朱廣明從工作地開車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以前算上周末,他平均一周要回家三四次,但是過完年後,就變成了每周回家一次,而現在,更是變成了一二個星期才開著他那輛黑色奧迪回來一次。小區外麵的花壇邊,自然也再也見不到這對老夫少妻牽手散步秀恩愛的場景了。

後來陳茂盛從一些知情人士那裏打聽到,朱廣明在江北市是出了名的風流院長。他與一些醫藥代表關係密切,又暗中入股了兩家製藥公司,而且還精於炒房,名下有好幾處極具升值潛力的房產。他手裏有的是錢,包養的情人也遠不止安妮一個。跟安妮結婚之後,並沒有斷絕與其他情人的關係。結婚大半年後,安妮已漸漸讓他失去新鮮感,他開始在外流連,也就是意料中的事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討了一個這麽漂亮的老婆,居然還要到外麵拈花惹草。陳茂盛不由得有些替安妮鳴不平,心想我要是她,就在被窩裏藏一把剪刀,趁他睡覺的時候,把他下麵給剪掉,看他還敢不敢到外麵去風流快活。不過這家夥是醫院院長,就算把那玩藝剪掉半截,說不定他也能找醫生接起來……想到這裏,陳茂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同時他也發現,安妮臉上的表情也日漸變得憂鬱起來。不知道是因為空虛寂寞,還是為了報複朱廣明,她竟然變成了一個購物狂人,經常一個人出去逛街,然後拎著大包小包的商品,一個人坐出租車回來。

有一次,朱廣明的奧迪小車從便民小賣部門口經過,陳茂盛聽到安妮坐在車裏跟他吵架,雖然聲音不大,但他還是聽出了一些火藥味。從這之後,朱廣明回家的次數就更少了。

這天下午,陳茂盛正坐在櫃台裏邊看店,雖然已經立春好久,但遇上了倒春寒,天氣仍然有點冷,他捧了杯熱茶在手裏,才覺得有些暖意。瘋子少年侯翔則坐在小區門口的台階上玩著石子,他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衣,一陣風吹過,冷得他瑟瑟發抖。陳茂盛心想,這瘋子,也不曉得回家多穿一件衣服。

正想著,一輛出租車緩緩停在小區門口,安妮穿著一件紅色風衣,從車上走下來,兩手提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踩著高跟鞋,剛走兩步,就累得直喘氣。她把購物袋放在地上,左右瞧瞧,看見侯翔坐在旁邊,像是看見大救星一樣,忙朝他招招手說:“翔子,快過來幫姐姐拿東西。”

侯翔連跑帶跳地蹦過來,問:“我幫你拿東西有糖吃嗎?”

“必須有啊。”安妮笑道,“姐姐家裏有好多好吃的糖,隻要你幫姐姐把這些東西提回家,保證讓你吃個夠。”

“好啊,有糖吃囉!”侯翔提著東西跟在安妮後麵,高興地往小區裏走去。

陳茂盛搖頭直笑,真是個傻子,人家給兩塊糖,就屁顛屁顛地給人家做苦力去了。

等到侯翔從小區走出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陳茂盛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這小子竟然跟著安妮去了一個多小時。他止不住心中好奇,朝侯翔招招手,侯翔叫了一聲“疤臉陳”,就吹著口哨朝他跑過來。

“翔子,那個姐姐給你糖吃沒有呀?”陳茂盛笑嘻嘻地問。

侯翔咂咂嘴巴說:“當然給了,一共給了我三塊糖,真好吃!”

“才吃三塊糖,怎麽在她家裏待了那麽久時間呢?”

“除了吃糖,安妮姐姐還給我洗了個澡。”侯翔搖晃著腦袋,有些得意地說。

“什麽叫給你洗澡?”陳茂盛被他的傻氣逗樂了,“人家是看你身上泥巴太多,怕把她家裏弄髒,所以讓你自己在她家浴室裏洗了個澡。”

“不,不是我自己洗澡,真的是她給我洗澡的。她把我的衣服脫了,然後帶我到浴室,給我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她給我搓背,還捏了我的屁股,誇我說我的身體好強壯呢。”

陳茂盛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原來穿的那件髒兮兮的單衣不見了,換上了一件紅色的立領羊毛衫。這衣服應該比他先前那件單衣暖和多了。你別說,這傻子把身上洗幹淨,換上新衣服,濃眉大眼的,還真是個帥小夥呢。

他也不知道這傻子說的是真是假,拍拍他的肩膀,打趣他道:“翔子,你那位安妮姐姐看上你了,你要走桃花運了。”

“喔,安妮姐姐看上我了,我要走桃花運了……”侯翔像唱歌似的在嘴裏念叨著這句話,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過了兩天,安妮逛街回來,又叫侯翔幫她提東西。這一次,侯翔在她家裏耽擱得更久。出來的時候,陳茂盛聞到這傻子身上透著一股沐浴露的香氣,就笑他:“翔子,你的安妮姐姐是不是又給你洗澡了?”

“你怎麽知道的?”侯翔睜大了眼睛。

陳茂盛眨眨眼,逗他:“我是神仙,能掐會算啊。”

侯翔摸摸後腦勺,紅著臉說:“你算得可真準。”

陳茂盛問:“你這都進去快兩個小時了,就算洗個澡,也用不了這麽長時間啊。洗完澡,你們還做了什麽?”

“洗完澡,安妮姐姐不準我穿衣服,還叫我抱她……”說到這裏,侯翔忽然意識到什麽,急忙捂住嘴巴說,“糟了,安妮姐姐不準我告訴別人的。”

陳茂盛的好奇心,或者說窺探欲已經被他勾起,見他說到一半就打住,心裏有點被貓抓的感覺,轉身從貨架上拿出兩塊糖說:“你說出來,我請你吃糖。”

侯翔看著糖,舔舔嘴唇,但很快又把目光移開了。“不能說,不能說,安妮姐姐告訴我,我和她脫光衣服在沙發上睡覺的事,打死也不能告訴別人,要不然她以後再也不理我了……”他推開陳茂盛拿糖的手,轉身跑了。

陳茂盛呆立在那裏,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安妮脫光衣服和他睡覺?這小子真的走桃花運了,還是花癡病又犯了,信口胡謅,把他看見美女後在腦海裏幻想的畫麵當做發生的故事講了出來?

因為心裏裝著這個疑問,所以幾天後,當安妮再次要侯翔幫她提東西回家時,陳茂盛就留心起來,立即拿著釣竿,來到小區背後,故伎重施,將手機綁在釣竿上,伸到安妮家客廳的窗戶縫隙前,將侯翔在安妮家的活動經過全部錄了下來。

晚上回到家裏回放查看,他才知道侯翔所言不假。

侯翔提著幾個購物袋,跟隨安妮來到她家裏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安妮就脫掉他身上的衣服,拉著他走進了浴室。大約十多分鍾後,兩人才從浴室裏出來,侯翔光著身子,而安妮身上隻披著一條浴巾,大半邊胸脯都露了出來,白得晃眼。

安妮斜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輕輕揭下身上的浴巾。侯翔雖然是一個精神病人,但也是一個生理正常的成年男人,看見這**的胴體,頓時兩眼放光,身體有了明顯的生理變化。安妮輕聲細語的不知道朝他說了一句什麽,他就低吼一聲,像一頭豹子一樣,猛地撲到她身上。侯翔畢竟是年輕人,體力顯然比朱廣明要好得多,兩人在沙發上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筋疲力盡地癱軟下來……

看完視頻,陳茂盛不由大跌眼鏡,心裏暗罵,他媽的,老子三十好幾了,連女人的手都還沒有碰過,侯翔這麽一個瘋子,居然被這個婊子看上,享盡豔福,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此後,安妮又請侯翔幫忙提過幾次東西,每次侯翔去安妮家,陳茂盛就知道好戲即將上演,立即拿著釣竿和手機,跑到小區後麵進行偷拍。每次都能拍到一段**的視頻。

3月的一天,安妮從出租車上走下來,早已守候在小區門口的侯翔急忙迎上去。但這一次,安妮手裏並沒有提東西,也沒有招手叫他幫忙,甚至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就徑直朝小區裏走去。侯翔怔了一下,叫一聲安妮姐姐,跟在她屁股後麵追了上去。門口的一個保安想要擋住他,另一個保安朝安妮的背影努努嘴,用手拉住了自己的同伴。

進到屋裏,侯翔連澡也來不及洗,就迫不及待地將安妮撲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安妮這次沒有寬衣解帶迎合他,而是忽然捂著臉哭起來。侯翔嚇了一跳,急忙從沙發上爬起來,有點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安妮擦著眼淚,不知道朝他說了幾句什麽話,侯翔就突然變得暴躁起來,衝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跑出來。安妮嚇了一跳,急忙將他攔住,一邊出言安撫他,一邊把菜刀從他手裏拿下來。

燈光照到安妮臉上,還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侯翔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輕輕拭幹她臉上的淚珠,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然後,緩緩將她推倒在沙發上……

當陳茂盛在視頻裏看到安妮那白晃晃的身體時,忽然感覺到一陣尿急,急忙扔下手機,跑進廁所。

第二天,朱廣明十分難得地開著小車回家了。晚飯後,這對老夫少妻竟然像新婚時節一樣,又牽著手到小區門口散步。

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綠化區裏草木蔥蘢,鮮花盛開,微風吹來,花香彌漫。好久沒有跟丈夫一起出門的安妮似乎有點陶醉,緊緊挽著丈夫的胳膊,親昵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一切都被小區對麵便民小賣部的店主陳茂盛盡收眼底。他想起昨晚這個女人還在自家沙發上跟翔子**,今天就敢挽著丈夫出來秀恩愛,忍不住在心裏暗罵了一句:賤人!

看著安妮和朱廣明走在一起的背影,陳茂盛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出一條絕妙的生財之道。

安妮現在安逸富足的生活,都是她丈夫朱廣明給予的。這應該也是她明知丈夫在外麵還有女人,卻也不肯跟他離婚的原因。如果朱廣明知道她給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肯定會和她離婚,這種情況下離婚,她很可能什麽也得不到。

也就是說陳茂盛偷拍到的她跟侯翔**的視頻,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把柄。如果陳茂盛把這些視頻轉發給朱廣明,那她的好日子就算過到頭了。所以,要是陳茂盛拿著這些視頻去跟安妮談條件,找她要點錢來花,應該不是問題。

7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陳茂盛興奮得一夜沒睡,一直在心裏盤算著,怎樣實施這個計劃,才可以找安妮搞到更多的錢。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就起床了,準備像那個瘋子侯翔一樣蹲守在中景豪庭門口,一旦看見安妮出來,就上前截住她,然後再見機行事。

正準備出門,他忽然聽到一陣警笛聲,由小而大,由遠及近,聽起來警車正是朝他這邊開過來的。他不由嚇了一跳,難道自己要對安妮實施敲詐勒索的計劃還沒有開始行動,就已經被警方識破,這麽快就來抓自己了?他渾身哆嗦,竟然連門都不敢開了。

他躲在門後,側耳聽了一陣,才發現警車拉著警報從小店門前經過,好像一直往中景豪庭裏麵去了。他一直等到警笛聲停下來,才敢開門,探頭一看,果然有三輛警車開進了對麵小區。兩個保安已經把小區門口的不鏽鋼電動伸縮門拉上,不讓外人進入。幾個早起晨練的老頭老太太正在小區門口駐足觀望,瘋子侯翔也站在台階上好奇地往小區裏張望著。

警車在小區裏停下來後,從車上跳下來一隊警察,有的戴著白手套,有的手裏提著黑沉沉的工具箱,被小區保安隊長帶領著,急匆匆往小區西北角走去。陳茂盛記得那裏應該是小區停車場的位置。

他站在電動門前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正好在門口值勤的那個保安他認識,就湊上前問保安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一下子來了這麽多警察?

保安看了他一眼,小聲告訴他說:“今天早上5點左右,我們兩個夥計在小區裏巡邏時,發現朱廣明死在了停車場門口。我去看過現場,挺嚇人的,他被人捅了好幾刀,鮮血把衣服都染紅了,但是現場沒有發現凶器,估計是被凶手拿走了。我們隊長打電話報警,警察的速度真快,不到十分鍾就趕過來了。”

陳茂盛聽到這個消息,不由驚得目瞪口呆。朱廣明居然死了?而且還是被人殺死的。這時他心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下再也沒有辦法勒索安妮了。朱廣明死了,他所有的財產都是她這個合法妻子的了,他手裏的視頻,再也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了。我他媽的也太倒黴了,有兩次能搞到大錢的機會,居然都是功敗垂成,難道老子命中注定要窮一輩子?

中午的時候,警方在案發現場的勘查工作結束,殯儀館的車開過來,將朱廣明的屍體運走了。然後陳茂盛看見,警方把安妮帶進警車,警車很快就開走了。他猛然醒悟過來,朱廣明一死,他名下所有的財產還有那些什麽公司的股份,都名正言順地歸安妮這個合法妻子所有了。可以說對於朱廣明之死,安妮是最大的受益者。警方懷疑她是凶手,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下午的時候,陳茂盛看見安妮坐出租車一個人回到了中景豪庭,旁邊並沒有警察跟隨。很顯然,她不是殺死朱廣明的凶手,要不然警方絕不會這麽輕易放她回來。如果她不是凶手,那麽誰又是凶手呢?陳茂盛忽然發覺自己對這位朱副院長了解得並不多,他在外麵得罪過什麽人,有什麽樣的仇家,自己完全不知情,所以站在他的角度去揣測凶手是誰,完全是白搭。

在這之後的幾天時間裏,有一男一女兩個警察,一直在中景豪庭及周圍一帶走訪調查,不過看上去好像並沒有什麽收獲。

這兩個警察也曾到過陳茂盛的便民小賣部,問陳茂盛3月11日,也就是朱廣明被殺的那天淩晨,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陳茂盛搖頭說沒有。

女警察說話很客氣,告訴他自己叫文麗,旁邊的男同事叫李鳴,兩人都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刑警。如果他想起什麽跟朱廣明命案有關的線索,可以打電話到刑偵大隊找他們。臨走時,還給陳茂盛留了一張名片。

就在這兩個警察來找陳茂盛的這天晚上,夜裏8點多,陳茂盛關了店門正在看電視,忽然大門被人拍得叭叭直響,他嚇了一大跳,以為遇上打劫的了,戰戰兢兢把門打開一條縫,看見門外站著的竟然是安妮。

幾天未見,安妮臉上現出了一些憔悴之色。陳茂盛心裏一跳,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難道這個女人死了丈夫之後,感覺寂寞難耐,一時之間找不到那個瘋子侯翔,就跑來找我了?心裏正幻想著,安妮卻靠在門框上,遞給他一張五十元的鈔票,問:“老板,有煙嗎?給我來一包!”

陳茂盛這才知道她是來買煙的,就問你想要什麽煙?安妮不耐煩地說:“什麽煙都行,能抽就可以了。”

陳茂盛隨手拿了一包煙給她。他知道她平時不抽煙,這會兒感到苦悶,所以想抽抽煙解解悶,就說:“你身上沒有打火機吧?我送你一個。”

安妮從他手裏接過打火機,說聲“謝謝”,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說,“我們家老朱活著的時候,曾告訴我說你不是什麽好人。可是我覺得你這人挺好的嘛!”說完,她放肆地笑起來,拿著香煙和打火機走了。

陳茂盛看著她踩著高跟鞋離去的背影,心裏想,那是因為你老公朱廣明沒有把我偷拍你們及敲詐他的事告訴你,要不然,你就不會把“好人”這兩個字安在我身上了。

又過了兩天,那兩名名字分別叫文麗和李鳴的男女警察又出現在陳茂盛的小店門口。陳茂盛以為他們又是來走訪調查的,就說:“警察同誌,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要是想起什麽線索,我早就打電話告訴你們了。”

文麗走進小店,兩眼直盯著他,神色冷峻,沒有說話。陳茂盛被她瞧得心裏發毛,退後一步問:“兩、兩位警官,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文麗問:“你是不是叫陳茂盛?”

陳茂盛點頭說:“是。”

文麗說:“那我問你,朱廣明被殺那天淩晨3點至5點,你在什麽地方?”

陳茂盛一愣,說:“那個時間,我正在**睡覺啊。”

文麗問:“有誰能證明嗎?”

陳茂盛忍不住搓著手笑了,說:“我是個單身漢,**就我一個人,你叫我找誰來證明呢?”

文麗臉色一沉,說:“那就是說,沒有人能證明你當時在睡覺,是吧?既然這樣,那請你跟我們去一趟公安局,我們有些情況想跟你核實一下。”

陳茂盛忽然明白過來,他們這是在調查自己不在場證明,警方是在懷疑自己是殺死朱廣明的凶手。他不由得急了,高聲道:“我說警察同誌,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我跟朱廣明的案子可是沒有任何關係啊。”

“有沒有關係,要經過我們警方詳細調查後才能最後確認。現在,就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李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陳茂盛的手臂頓時像被大鐵鉗鉗住一樣,痛得他呲牙咧嘴直抽冷氣。

他趕緊說:“行行行,我保證配合你們的調查,反正我又不是殺人凶手,也不怕你們查。不過你們總得讓我把店門關上吧?”

李鳴這才放開他的手。陳茂盛鎖了店門,在兩個警察的注視下,乖乖跳上了停在路邊的警車。

8

被帶到公安局後,警方又把剛才的問題重新對陳茂盛問了一遍,陳茂盛仍然是那樣回答的,見文麗和李鳴不相信自己,陳茂盛拍著胸脯說:“警官,我可以對天發誓,那天早上,在你們說的那個時間段,我真的在家裏睡覺。要是我撒謊,就叫我天打五雷轟!”

文麗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在這裏發誓是沒有用的,我們警方隻相信一樣東西,那就是證據。”

陳茂盛苦著臉說:“我一個人在家裏的**睡覺,這個你叫我怎麽去找別人來證明?警官,我真的跟朱廣明的命案半點關係都沒有,你們應該把他老婆安妮抓起來重點調查才對,因為她才是最有可能殺死朱廣明的凶手。”

“為什麽這麽說?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線索?”李鳴皺了一下眉頭,盯著他問。

陳茂盛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朱廣明死了,他上千萬的家產,就全部歸他老婆安妮所有,拿你們的話來說,她有充分的殺人動機啊。”

李鳴說:“我們已經調查過她,她不具備作案條件。”

朱廣明的死亡時間,被法醫推定為3月11日淩晨4點半左右。當天早上4點多,朱廣明就起了床。他所工作的醫院早上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他必須一早趕回江北市。他起床離開家的時候,安妮還在**睡覺。

朱廣明下樓後,轉了個彎,準備去停車場開自己的車。就在他走到停車場門口時,被突然躥出的凶手對著胸口連捅數刀,當場死亡。據法醫判斷,凶器應該是一把單刃水果刀,但警方沒有在現場找到凶器,說明凶手作案後把凶器帶走了。停車場門口安裝有監控攝像頭,但攝像頭的方向是從外麵對準停車場內部的,主要是防止有竊賊進來偷車,朱廣明倒地之處距離停車場的大門尚有十餘米遠,並不在監控範圍之內。而且當時天色欲明未明,小區裏沒有其他行人,所以也找不到事發當時的目擊證人。

但是朱廣明所居住的中景豪庭D幢,一樓出口處裝有監控設備,通過調看案發當時的監控視頻,可以確認當天早上5點之前,安妮並沒有下樓。她接到保安告知其丈夫在停車場門口出事的電話,穿著睡衣跑下樓匆匆從一樓監控中經過的時間,是早上5點12分。因為有監控視頻作證,安妮作案的可能性被警方排除了。後來警方又調看了小區門口的監控視頻,案發前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均未發現有什麽可疑人員進出過小區。

警方懷疑凶手並沒有走小區正門,而是通過翻越圍牆進出小區的。經過仔細勘查,警方在中景豪庭後麵正對著朱廣明家後窗的圍牆下,發現了大量的腳印,並且最後證實,這些腳印是陳茂盛留下的。

李鳴說:“中景豪庭四麵的圍牆高度雖然超過兩米五,但如果在腳下墊上磚頭石塊或是凳子之類的東西,翻越圍牆應該不是太困難的事。”

陳茂盛不由得在心裏暗暗叫苦,想不到自己偷拍安妮時在圍牆下留下的腳印,現在竟然成了他翻牆入室殺害朱廣明的罪證。偷拍的事,當然不能讓警方知道,要不然更加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他裝出一臉無辜地說:“警察同誌,你們真的誤會我了。不久前,有一個朋友把他們家的貓寄養在我的店子裏,後來這隻貓跑了出去,我到處去尋它,發現它正在中景豪庭小區後麵的圍牆上溜達,我叫它下來它就是不下來,於是我就在圍牆下麵跳來跳去,想伸手去抓它下來,結果就在圍牆下麵留下了一些腳印。”

“你說的是真的?”文麗問。

“當然是真的,你們想想,我跟朱廣明並不相熟,我跟他之間可以說沒有任何關係,我怎麽會無緣無故去殺他呢?用你們警方的話來說,我完全沒有作案動機,對不對?”

“你真的跟朱廣明沒有任何關係?我看不見得吧。”李鳴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朱廣明在江北市的前妻告訴我們,在他們夫妻離婚前夕,朱廣明曾向她透露,他在辦公室裏遭到了一個陌生人的勒索。我們調看了江北市人民醫院辦公大樓的監控視頻,結果發現在那幾天進入過朱廣明辦公室的陌生人,隻有你一個。”

“我確實去過朱廣明的辦公室,可是他老奸巨滑,根本就沒有給我錢……”陳茂盛像是受了莫大冤屈似的大叫起來。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趕緊閉上嘴巴,可是已經遲了。

文麗盯著他道:“這麽說來,你敲詐勒索朱廣明的事實,是確實存在的了?”

在她淩厲目光的注視下,陳茂盛隻得無奈地點點頭。李鳴把手撐在桌子上,俯下身,逼視著他道:“你曾經敲詐過朱廣明,後來朱廣明發現敲詐勒索他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居住的小區前麵的小店店主,於是對你進行了報複。你因此懷恨在心,對他動了殺機。3月11日淩晨,你翻牆進入中景豪庭,埋伏在停車場門口,等到朱廣明來取車時,你突然跳出來,用水果刀將他刺死,然後帶著凶器翻牆逃離了現場。”

“你血口噴人!我根本沒有殺人,再說我又不是神仙,怎麽知道朱廣明會那麽早去停車場?”

“朱廣明的工作地在江北市,如果他想趕早回醫院上班,就必須得起早床。你的小店就開在中景豪庭門口,他開車進出小區的時間規律,你應該大致上是知道的。”

陳茂盛忽然發現這件事巧合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被警方這麽一分析,連他自己都覺得警察把他列為頭號嫌疑人是對的。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確實跟朱廣明命案連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警察同誌,我沒有殺人,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比竇娥還冤啊……”他一把抓住李鳴的衣服,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李鳴一不留神,警服上就被他揩了好幾道鼻涕印子,不由心頭火起,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腳,罵道:“媽的,我看得關你兩天,你才會老實交待。”他從腰裏掏出手銬,一頭銬住陳茂盛的右手,另一頭鎖在了屋裏的一根水管上。

“這是幹什麽?”陳茂盛叫道,“我又沒有犯罪,我又沒有殺人,你們憑什麽把我銬起來?”

李鳴朝文麗使個眼色,兩人不再理他,徑直走了。門口的一個警察立即將房門關上,在外麵上了鎖。屋子裏頓時一片漆黑,陳茂盛又驚又怕,叫苦不迭。

他把手銬扯得嘩嘩直響,在黑屋子裏叫鬧了一陣,並沒有人理會他。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隻覺得又餓又累,正要昏昏欲睡之時,房門忽然咣當一聲被人打開。突然射進來的光線晃得他眼睛發痛,他以為警方又要提審自己,連忙放聲慘叫:“快來人啊,警察搞刑訊副供,警察打人了……”

李鳴上前打開他的手銬說:“行了,別嚷了,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陳茂盛臉上掛著眼淚鼻涕,張大嘴巴看著他。

文麗說:“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確實跟朱廣明的命案沒有關係,我們抓錯人了,我代表專案組向你道歉。”她頓了一下,又補充說,“刺殺朱廣明的真凶我們已經找到了。”

“凶手找到了?”陳茂盛不由大感意外,“是誰?”

文麗告訴他說,中景豪庭停車場門口的監控探頭雖然沒有拍到朱廣明被殺的過程,但當時有一輛小轎車正好停在停車場外麵,車上的行車記錄儀開啟了停車喚醒功能,隻要有人或者有車經過這輛車附近,記錄儀的拍攝功能就會自動啟動。今天上午,車主查看回放視頻時,才發現自己的記錄儀竟然恰好拍到了那天淩晨朱廣明被殺的經過,於是立即打電話報警。

“凶手到底是誰呢?”

“是一名患精神分裂症的年輕人。”

“侯翔?”

文麗點頭說:“沒錯,就是他。”

“不會吧?他可是個瘋子呢。”

“瘋子難道就不會殺人嗎?”

陳茂盛回想了一下,說:“朱廣明被殺的那天早上,你們把警車開進小區的時候,我還看見侯翔站在外麵的人群裏看熱鬧呢。”

李鳴說:“這一點,也有其他目擊證人向我們證實了。但是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侯翔,我們估計他很可能是事後感到害怕,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了。現在我們警方正在全力查找他的下落,希望可以早日抓到他,要不然他再出來行凶殺人,那可就麻煩了。”

陳茂盛這才想起來,好像就是從朱廣明被殺的那天早上過後,自己就真的沒有再見到過侯翔這個瘋子了。

9

從公安局回來的第二天中午,陳茂盛正在店裏忙碌著,忽然看見兩個警察從街道對麵往他的小店走來,仔細一看,正是文麗和李鳴。他不由得心生忐忑。

兩個警察來到他的小店門口,買了兩瓶礦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然後李鳴問他:“老陳,這兩天有沒有看見侯翔?”

陳茂盛搖頭說:“沒有,我知道他是在你們那裏掛了號的人物,如果看見他,肯定會通知你們的。對了,我知道他家住哪裏,要不要我帶你們去他家裏問問情況?”

文麗說:“我們已經去過他家裏了。他家裏人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了,家裏人已經基本不管他的事了,而且他這個樣子,家裏人想管也管不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陳茂盛猶疑著說,“這個侯翔嘛,雖然平時看著有點兒不正常,但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拿刀殺人的武瘋子啊?”

“這就涉及到他的殺人動機了。”文麗說,“我們經過調查發現,朱廣明長得有點像當初反對侯翔跟自己女兒交往的那位女生家長,所以警方懷疑侯翔是在精神錯亂之際,把朱廣明當成了拆散自己和初戀情人的仇人,所以才會出手殺人。”

陳茂盛一怔,說:“那朱廣明豈不是死得太冤了?”

文麗說:“這隻是警方目前的推斷,具體情況還要等找到侯翔之後才能搞清楚。不過他患有精神分裂症,屬於無民事行為能力的人,就算抓到他,最後也隻能把他關進精神病院,不可能要求他負刑事責任。”

陳茂盛忍不住叫道:“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吧?”

李鳴瞪了他一眼,說:“這不是你要管的事,總之你一旦發現他的蹤跡,馬上打電話報警就行了。”

陳茂盛在公安局吃過他的虧,現在還有點怵他,縮了縮脖子說:“我知道了警官,看見那個瘋子我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們的。”

晚上的時候,陳茂盛百無聊賴地躺在**,一邊在手機裏觀看著自己偷拍到的安妮和侯翔的**視頻,一邊在心裏想,侯翔這個瘋子殺人之後,到底會躲到哪裏去呢?他之所以拿刀刺死朱廣明,難道真的是因為朱廣明長得像那個女生的爸爸?還是另有隱情?

當他在手機視頻裏看到侯翔激動地衝進廚房,拿著一把菜刀殺氣騰騰跑出來時,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猛地從**坐起,他覺得自己好像終於明白朱廣明命案的來龍去脈了,原來殺死他的真正凶手並不是侯翔,而是安妮。

安妮之所以要嫁給朱廣明,完全是衝著他的財產去的。兩人結婚之後,安妮要想得到朱廣明的所有財產,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殺死朱廣明,當然,為了安全起見,她不能親自動手。這時她想到了經常在小區門口徘徊的侯翔,想到了這個因為犯花癡病而拿刀砍人的瘋子。

於是安妮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去勾引少年侯翔,讓他為自己癡狂。然後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他朱廣明是她的丈夫,自己雖然喜歡侯翔但不能跟他在一起,侯翔頓時花癡病發,當即拎起菜刀,就要去找朱廣明。當然,這隻是安妮對他的試探。

第二天,安妮打電話把朱廣明叫回家,晚上的時候,她故意牽著他的手在小區外麵散步,還裝出一副夫妻恩愛的甜蜜模樣,並且故意讓守候在小區門口的侯翔看到。這一幕,對侯翔的刺激太大了,頭腦簡單的他,一心隻想得到安妮姐姐全部的愛,絕不允許其他男人跟自己分享同一個女人,於是就像以前衝動之下去砍那個女生家長一樣,他拿著一把水果刀,翻牆進入中景豪庭,守候在停車場門口,等朱廣明來取車時,突然衝上去,對著他胸口一陣狂刺。

殺人之後,或許是他自己感到害怕,也有可能是受了安妮的指引,他找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想明白這個案子中所隱藏的玄機之後,陳茂盛立即找出文麗給他的名片,拿起手機正要撥打上麵的號碼,卻又停住,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自己打電話報警,協助警方把安妮抓起來,好像也得不到什麽實際的好處,而且他偷拍別人隱私的事也會隨之暴光,說不定還會因此受到警方追究。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到這裏,他又猶豫著把手機放下來。

可是如果不把這些證據交給警方,那又能怎麽樣呢?他坐在**,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我把這些視頻拿給安妮看,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翻來覆去想了一個晚上,天亮的時候,陳茂盛終於下定決心,自己本來有兩次可以從朱廣明和安妮身上賺到大錢的機會,都白白錯過了,這一次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幹一場大買賣,是的,確實是大買賣。

他連早餐也沒有吃,就急匆匆跑到手機店,買了兩張手機儲存卡,將手機裏的視頻複製了兩份,分別藏在家裏不同的地方。然後他帶著手機,往中景豪庭走去。

自從朱廣明命案發生後,小區加強了門衛保安,外人如果沒有小區住戶帶領,禁止入內。但陳茂盛跟小區保安也算是熟人,他在肩上扛了一個空著的礦泉水紙箱,說:“D幢307房的安妮打電話叫我送一箱水上去。”保安沒有多問,就放他進來了。

進入小區後,陳茂盛找個沒人的地方丟掉紙箱,乘坐電梯來到D幢三樓,找到307房,按了一下門鈴。

屋裏傳來安妮的聲音,問:“誰呀?”

陳茂盛沒有說話,繼續按著門鈴。安妮覺得有些奇怪,湊到貓眼處向外看一下,認得他是小區門口的小店店主,就問:“有什麽事?”

陳茂盛說:“安妮小姐,我有事找你,你先把門打開。”

安妮並沒有開門,而是警惕地問:“有什麽事,你在外麵說吧。”

陳茂盛見她警惕性這麽高,估計不使出殺手鐧她是不會開門的,就說:“我知道殺死你老公的凶手侯翔躲在什麽地方了。”

“真的?”這一招果然奏效,安妮應聲開門,問他,“他在哪裏?”

陳茂盛一閃身,從她身側擠進門去,反手將門關上,兩手一攤說:“不好意思,我是騙你的,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那個瘋子躲到哪兒去了。”

安妮臉色一沉,似乎意識到來者不善,怒聲道:“那你到我家來幹什麽?快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美女,別這麽大火氣嘛!你上次不是還說我是一個好人嗎?”陳茂盛嘻笑著說,“你放心,我來找你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請你看點東西,等你看完,我馬上就走。”

陳茂盛拿出自己的手機,將偷拍到的她跟侯翔在客廳裏**的視頻播放給她看。安妮隻看一眼,臉色就變了,瞪著他道:“你竟敢偷拍人家的隱私,如果不趕緊刪除,我就要報警了!”

陳茂盛冷笑道:“你不要著急嘛,後麵還有更精彩的呢。”他又打開侯翔在聽到她的某句話後,衝進廚房拿出菜刀作砍人狀的視頻,讓她細看。

安妮臉色一變,踉蹌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半天說不出話來。陳茂盛得意洋洋地說:“美女,現在你是不是還要報警啊?如果你想報警,我可以幫你打電話給警察。相信警方看了這些視頻之後,一定會明白侯翔持刀殺人,其實是有幕後推手的,而這個推手不是別人,就是你!”

安妮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臉色蒼白,呼吸短促,用手捂著胸口,好一陣才緩過氣來。她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讓你報警把我抓起來啊!”陳茂盛語帶嘲諷地說。

安妮低聲說:“隻要你不報警,不把這些視頻交給警方,我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你。你開個價吧,要多少錢,你才肯刪除這些視頻?”

“嗬嗬,你看我像一個貪財的人嗎?”陳茂盛乜斜著眼睛,瞧著她U領連衣裙上方露出的半邊雪白的胸脯,吞了一口口水。

安妮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咬咬牙,把手伸到背後,拉開連衣裙的拉鏈,那件薄薄的黑色連衣裙就沿著她凹凸起伏的身體緩緩滑了下去,一具光滑潔白近乎完美的胴體就完全暴露在陳茂盛眼前。

安妮斜著眼睛瞧著他,雙眸中透出無限的**:“我說了,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陳茂盛哈哈一笑,道:“如果你以為我像那個精神病人侯翔一樣,跟你睡上一覺就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那你就錯了。”

安妮不由得臉現怒色,彎腰穿上衣服道:“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陳茂盛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跟你結婚!”

10

半個月後,陳茂盛和安妮的婚禮,在繡林大酒店舉行。

男女雙方的親人並不多,陳茂盛給中景豪庭的每一個住戶都發了請柬,並注明凡來參加婚禮者,將回贈1000元紅包一個。不知道是紅包的吸引力大,還是新郎新娘人緣好,婚禮當日,偌大的婚宴大廳裏坐滿了客人。

誰也沒有想到,年輕貌美的安妮在丈夫朱廣明被殺,繼承了他的巨額財產之後,竟然會閃電般嫁給小區門口那個其貌不揚的小店店主。直到陳茂盛和安妮穿著婚禮服,出現在眾人麵前,大家才敢百分之百確認這不是一場惡作劇,而是一場真正的婚禮。

站在台上,陳茂盛從下麵男賓客的眼中看到了羨慕與嫉妒的表情,他扯扯身上的西服,把腰杆挺得更直。他感覺到在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揚眉吐氣過。他不但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老婆,而且一步跨進了千萬富翁的行列,他倒要看看以後誰還敢叫他疤臉陳,誰還敢瞧不起他陳茂盛。

“好,好!”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台下拿了1000元回禮紅包的賓客很配合地振臂高呼。

陳茂盛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摟住新娘柔軟的腰肢,俯下身,伸長嘴巴,就往她紅豔豔的雙唇上親去。安妮近距離地看著他臉上那塊黃褐色疤痕,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心,忍不住厭惡地把頭扭向一邊。

陳茂盛在她耳邊低聲道:“咱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安妮怔了一下,勉強把頭扭過來,陳茂盛摟住她腰肢的手臂稍一用力,安妮身子前傾,兩人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賓客席上有人叫好,有人鼓掌,還有人吹起了口哨,現場氣氛頓時沸騰起來。

主持人大聲宣布:“下麵,請新郎新娘切蛋糕!”

現場的鋼琴師彈奏起婚禮進行曲,兩名女服務員將一個寓意為長長久久的九層婚禮蛋糕放在手推車上,緩緩推到新郎新娘跟前。一名女服務員戴著白手套,遞上一把不鏽鋼蛋糕刀。

新郎新娘各伸出一隻手,正要共同握刀去切蛋糕,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人衝上台來,一把奪過服務員手裏的蛋糕刀,猛地刺進了陳茂盛的胸口。

陳茂盛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就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啊,殺人啦——”

台下的賓客像炸開了鍋一樣,尖叫聲此起彼伏,亂做一團。

當幾名保安聞訊趕來時,那個持刀刺死陳茂盛的凶手,早已經不見了。

有眼尖的賓客認得那凶手,說:“那不就是經常在小區門口溜達的瘋子侯翔嗎?”

11

“殺死你新婚丈夫陳茂盛的那個凶手,你認識嗎?”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當時現場一片混亂,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看清凶手的麵目。不過後來聽現場賓客說,凶手就是那個瘋子侯翔。”

“咱們警方查看過酒店的監控視頻,無論從身材還是相貌上來看,那個凶手的身體特征都與侯翔高度相似。”

刑警文麗和李鳴再次找到安妮時,已經是陳茂盛在婚禮上被殺的第三天了。

“前後兩任丈夫都被侯翔所殺,你覺得這僅僅隻是巧合嗎?”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安妮抬起頭來看著兩個警察,“是在懷疑我嗎?”

文麗的語氣有點生硬,說:“在你身邊接連發生了兩起命案,你覺得你不值得被咱們警方懷疑嗎?”

安妮與她對視片刻,忽然歎口氣,緩緩低下頭去,說:“好吧,我承認侯翔殺人跟我有關,但他殺人隻是他的個人行為,並不是我唆使,或者說指使的。”

“我跟朱廣明結婚後不久,就發現他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他經常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我一個人在家獨守空房,總感覺自己被寂寞和空虛包圍著,內心蠢蠢欲動,總想用什麽方法突圍。有一次,我逛街回來,因為買的東西太多,就讓正在小區門口溜達的侯翔幫我提回家。到家後,我看他身上又髒又臭,覺得怪可憐的,就讓他在我家裏洗了個澡。當他換上我拿給他的新衣服時,我突然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很帥氣的小夥子。當時我喝了一點酒,抑製不住內心的**,就跟他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生了關係。後來他又來過我家幾次,漸漸的,我發現他好像迷戀上我了,我覺得這樣下去很危險,就決定跟他斷絕來往。可是這時候他的花癡病又犯了,見不得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結果我前夫朱廣明僅僅因為前一晚跟我在小區門口散步,第二天早上,就被這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殺死了。本來我以為他作案之後,已經逃離了這裏,想不到我跟陳茂盛結婚的時候,他居然又突然出現在我們的婚禮上,而且還……”

說到這裏,安妮的聲音有點哽咽,但是強忍著沒有流下淚來。停頓了一會兒,她接著說,“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排遣一時的寂寞而跟侯翔發生關係。如果不是這樣,朱廣明和陳茂盛都不會死。”

文麗盯著她道:“你的意思是說,侯翔的殺人行為,完全是他個人意誌的體現,並沒有受到你的任何暗示,或者說是慫恿和指使?”

“是的。”

“但是從咱們警方已經掌握的情況來看,侯翔絕不可能會在你和陳茂盛的婚禮上出現,更沒有可能拿刀再次殺人。”

安妮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大聲道:“你們的結論未免太武斷了吧?就算你們警察在這周圍都仔細搜尋過,沒有找到侯翔的下落,但並不代表他不會潛伏在附近,更不代表他不會再次出現,並且拿刀殺死任何一個跟我關係親近的男人。要知道他是一名精神病人,是一個花癡,犯病的時候,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無論他的精神病嚴重到了什麽程度,都絕不可能再出來殺人。”文麗走到她跟前,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早在你和陳茂盛舉行婚禮的一個星期前,他就已經死了。”

“死了?”

“是的,大約十天前,有人在繡林山下的山底湖發現了他的屍體,經過我們勘查確認,他最近一直躲在山上,應該是在下山尋找食物的途中失足落水,被淹死的。”

“什麽?”安妮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突然從沙發上跳起,看看文麗,又看看李鳴,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反應過大,又不安地坐了下去,“那、那在婚禮上殺死陳茂盛的人……”

安妮忽然感覺到一陣眩暈,身子晃了一下,差點從沙發上滑落下來。

李鳴說:“目前咱們警方的另一組人馬已經趕到侯翔家裏,準備先將侯翔的弟弟抓捕歸案,然後再仔細審問。”他看了安妮一眼,“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安妮再也支撐不住,整個身體都從沙發上滑落下來,癱軟在地,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

“我說我說……警官,是我花十萬塊錢,請侯翔的弟弟裝扮成侯翔的模樣去殺陳茂盛的。陳茂盛偷拍到了我跟侯翔在一起的視頻,還記錄下了我曾暗示要侯翔去殺掉朱廣明的話,他以這個為把柄,逼我跟他結婚,要不然就把這些證據交給警察……為了擺脫他的糾纏,我也在到處尋找侯翔,想故伎重施,讓他殺死陳茂盛。可是我找不到侯翔,最後隻好花重金請侯翔的弟弟冒充侯翔,在婚禮上刺死陳茂盛。反正警方會把一切罪行都算在侯翔這個瘋子頭上,但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侯翔他早就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