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刀使

葉家四季劍法共分青陽、朱明、金天、玄英四路。所謂青陽、朱明、金天、玄英，也就是春、夏、秋、冬四季的別稱。四季劍法需輕重雙劍同使，厚重輕靈兼而有之，葉暉於“輕靈”二字所得甚少，“厚重”二字卻多少有些心得，因此偏向輕靈一路的青陽、朱明兩路劍法他練得遠不及側重厚重的金天、玄英兩路。但此番要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金天、玄英兩路劍便失之太緩，因此葉暉用的是朱明劍中一招“風雨如晦”。

這一招要旨，便在出招時的步法有如行雲流水，雙劍交替攻擊。葉暉的功底遠遠沒到行雲流水之境，但十來年寒暑之功也不是白練的。門口那人正被首領逼著進來與葉暉放對，他本來就把葉暉的本事高估了，心中正在惴惴，剛要踏入廟門，眼前忽地白光一片，他大吃一驚，手往腰間一按，“鏘”一聲拔出了刀，在麵前舞了個花，肚裏不住叫苦。

這人一拔出刀來，葉英便是一震。聽此人拔刀時的聲音，幹脆利落之極，遠勝葉暉拔劍。正在擔心，卻聽得“當當”兩聲，正是葉暉的輕重雙劍被那人的刀格擋住。隻是聽這聲音，分明那人擋得甚是勉強，反是葉暉占了上風。葉英聽得此人拔刀時，隻道他是個遠勝於葉暉的高手，可真一動手，實在和葉暉差不了太多，說不定還真的比葉暉都要弱一點，實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葉暉使的朱明劍是四季劍法中主攻的一路，正如夏日暴雨，借助身法以輕重雙劍交斬，每斬一次，身子每轉一圈，輕重雙劍的斬擊借了這轉動之勢，力量也更增一分。若是葉孟秋使來，可以連轉六圈十二劍。這十二劍一劍緊似一劍，一往無前，出劍之時敵人休想能夠還擊，到了最後的十一、十二兩劍時，真有閃電雷霆之威，縱然敵人不受傷，銳氣也要被打掉一半。葉暉沒有父親這般本事，提起一口真氣隻能轉得三個圈子，不過這六劍也斬得那人叫苦不迭，隻是短短一瞬間，刀劍已相撞六次。葉暉人在廟門口打了三個轉，劍光閃閃，那人雖然將劍勢盡數接下了，可人卻進半步退一步，本來一隻腳踏入門口，此時被劍光逼得退到台階以下去了。

方才葉暉在樓上出手，李十二娘並不曾看到，現在卻看得清楚，心道：師傅說藏劍山莊的劍法與我們憶盈樓劍法很有淵源，看來倒是不假，隻是二師哥顯然不到火候。可是那人的刀法又是怎麽一回事？

當那人拔刀時，李十二娘也嚇了一跳，心想二師哥碰上紮手的了，說不定要糟。她在公孫大娘門下已有五年，公孫大娘一脈的劍舞她也已有了兩三成火候。葉暉一殺出去，她將抱著的蘇蘇放下，雙手握住袖筒裏的短劍。可是等葉暉使全了這一招“風雨如晦”，李十二娘卻又有些詫異。葉暉出手雖快，但仍有點拖泥帶水。本來這招“風雨如晦”使來，兩把利劍幾乎化成一團，可葉暉每轉一圈，明顯會有個空隙。若那人在此時還擊，葉暉縱不受傷，也已一敗塗地。可這使刀之人明明跟得上葉暉的快劍，但葉暉轉折處緩一緩，此人居然也會緩一緩，兩人倒不似在生死相搏，而是師兄弟喂招一般。她不由看了看一邊的葉英，卻見葉英將背著手握著雙劍，居然在閉目養神。她不由暗暗失笑，心道：大師哥不擔心二師哥，自是他知道二師哥不會輸。我也太狂妄了，哪裏看得出二師哥劍法的奧妙，還好沒有信口雌黃地說出來。

原來四季劍法本是出自春秋時楚令尹沈諸梁。沈諸梁即是後世通稱的葉公，也是葉氏之祖。他的劍法，習自吳楚交界處的龍氏一族，後加以變化，定名為四季劍法。春秋時伍子胥帶到吳國的，也正是這一路劍法。而公孫大娘一係的劍法，則是春秋時越王勾踐所聘之越女傳下的猿公劍術。春秋時，猿公與龍氏一族世世相仇，雙方爭鬥不息，兩派劍術也是針鋒相對，結果卻是兩派劍術又相輔相承，互不相讓，外雖相異，本源卻一。公孫大娘所創劍器舞，乃是取劍術神髓，棄實際招數，化劍為舞。雖是舞蹈，觀者卻覺劍氣縱橫。李十二娘在公孫大娘門下習學劍器舞，日日耳濡目染，雖然武功還算不得高手，眼力卻實已算得一等一的好手了，更何況四季劍法與公孫大娘的劍術異曲同工，她看到的實是深中肯綮，正中葉暉之病。此時葉暉已轉到了第三個圈子，胸口這口氣已是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再也轉不下去。他生怕敵人趁勢進攻，錯下一錯步，人已退後了半步，立在廟門口，左手輕劍搭在了右手重劍上，腳下踏了個不丁不八的步法，看著那人。那人的鬥笠有道破口，正是先前被葉暉砍破。這人的刀守了個門戶，站在階下，卻是躊躇不前。他本來就以為葉暉本領非凡，先入為主，加上葉暉這一招“風雨如晦”來得突然，就算有破綻，在他眼裏也成了誘敵的殺招了。正相持不下，卻聽那首領道：“阿三，你一個人不行吧？”阿三肚裏正在不住地叫苦，隻是被逼無奈，隻得來與葉暉拚殺，聽大哥這般說，忙道：“是，是，大哥，讓隨便哪個上來助我。”

那首領“哼”了一聲，說道：“阿四，你上去幫忙吧。”

那個阿三自承鬥不過葉暉，葉暉實是得意非凡，哪知那首領馬上又叫了一個上來。他心裏叫苦，沉聲道：“原來閣下果然要倚多為勝了。”

那首領道：“成王敗寇，今天不會讓你們逃走的，你想罵不妨再大聲些。”

葉暉暗想糟糕，心想這人性子雖然偏狹急躁，不料頗有領袖之能。現在阿三一個人打不過自己，那阿四也要來幫忙了，事已急矣。他心想大哥若能出手，兄弟二人雙手四劍，應該不懼對方兩人聯手。就算他們六人齊下，說不定也闖不過布下的“驚鴻掠影”劍陣。想著又朝葉英看了看，見他將雙手劍背在身後，垂首倚著梁柱而立，心中一痛，忖道：大哥現在也不能出手，隻有靠我自己了。他側轉身，將右手劍一沉，左手劍豎在身前，正是四季劍法中金天劍的起手式。

四季劍法中，青陽、金天兩路一輕一重，都是主守的劍法，朱明和玄英兩路則主攻。葉暉性子方正，走輕靈一路的青陽、朱明兩路劍法，他練得就遠不及走厚重一路的金天、玄英兩路。方才為了突襲，他這才用的朱明劍，但出劍時也覺左手輕劍遠不如右手重劍得力，心知自己棄長就短，實非良策，因此這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金天劍的攻勢雖然遠不及朱明劍，守卻遠勝其他三路劍法。葉暉心知鬥那阿三其實也靠了那阿三是個驚弓之鳥，若是憑真實本事，自己並不比那阿三強多少。這回又加個阿四，自己再想搶攻，多半會吃苦頭，因此索性擺出這個金天劍隻守不攻的架式，無論如何都要再撐一陣。顯然敵人一個輸了兩個上，兩個輸了三個上，這等行徑實屬無賴，可也無計可施，唯有希望葉英能和自己聯手，將這些敵人強行逐走。

葉暉的身上已被雨淋得濕透，也顧不得去抹臉上的雨水。眼見另一個頭戴鬥笠之人也走上前來，兩口刀一高一低，馬上便要攻上。一見他們出手，葉暉心裏便是一動，心道：原來他們用的是刀陣！怪不得要一起上來。

葉家的驚鴻掠影劍陣，乃是葉孟秋所創。葉孟秋棄儒就武後，感到門下尚無出類拔萃的高手，雖然自己嚴命門人輕易不可拔劍，但人在江湖，終有動手之日，現在這等時候，藏劍門人與人相爭多半會吃虧，因此才創製了這驚鴻掠影劍陣。這劍陣最高可布至七重，要七人同使，雖然尚未完備，但也已經頗具威力。眼下雖然隻有葉英與葉暉兩人，能布的陣亦較全陣威力小許多，總比一個人要強不少。隻是葉暉見大哥仍然沒有出手的意思，也隻有暗暗歎息。

阿三先前被葉暉斫了一刀，鬥笠也破了個口子。他對葉暉已然望而生畏，現在有阿四幫忙，他仍然心中忐忑，心想大哥別個都好，就是這一點不好，老是逼著人與人單挑。他們六刀使不是頭一次與人動手，以前也碰到過好手，但六人結成刀陣縱然不能取勝，也能相持。偏生就是單挑時往往縛手縛腳，誰都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那首領隻說定是練刀不勤，隻要勤加修練，必有所成，因此動手時也往往先單挑，再一個個地加上，直至最後結成六刀刀陣。這回又是如此，偏偏阿三因為鬥笠被葉暉斫了一刀，首領便讓他打頭陣，阿三實已有點怯陣。但六刀使以那首領居長，眾人都唯其馬首是瞻，首領下令，自不敢有違。現在總算阿四過來幫忙了，他這才鬆了口氣。

葉暉本來想的，就是用計取勝。可是那首領雖然心浮氣躁，偏偏很能沉住氣，先前的如意算盤一點都打不響，他反而有點心浮氣躁。眼見兩人再次攻上，他咬了咬牙，也踏上一步，心想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突破門口。金天劍雖然擅守，但此時單憑守勢是擋不住那兩人攻勢，手腕一沉，劍路又轉到了玄英劍上。

李十二娘站在大殿口一直隔雨相望。眼見葉暉又與人動上了手，刀劍相撞之聲也較方才密了許多，她心知葉暉與對手鬥得更緊，扭頭看了看葉英，卻見葉英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心想大師哥真沉得住氣。隻是方才葉暉與那人單挑，還能占個六七分攻勢，這回卻幾乎是一往無前，盡是猛攻。飄風不終日，驟雨不終朝，如此用劍，定不能持久，李十二娘雖然沒有太多臨敵經驗，也知葉暉是在以攻為守，實是已落下風。看對手兩人守得卻是門戶極嚴，雖然目前還相持不下，但隻消葉暉劍勢稍稍一緩，定然急轉直下，大勢去矣。

想到此處，李十二娘再也鎮定不下來。她低頭看了看蘇蘇，見她正站在自己邊上，一雙小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眨也不眨，直盯著葉暉。她小聲道：“蘇蘇，你躲到大師哥身後去。”蘇蘇點了點頭，躲到了柱後，隻是實在好奇，從柱後拉了拉葉英的衣角，低聲道：“大師哥，二師哥打得贏麽？”她聽李十二娘“大師哥”、“二師哥”地叫，也跟著這樣叫了。葉英頭也不抬，也低低道：“小妹妹，不用怕，二師哥已經占了上風，馬上要把那人打得連滾帶爬。”

葉英一向對人冷漠，但對蘇蘇說話時卻十分溫和，李十二娘依稀記得五年前他也是這般對自己說話的，不知怎麽心裏微微一動，眼前仿佛又出現了五年前初見葉英時的模樣。誰知葉英話音剛落，從門口處忽地傳來一陣爆豆也似的疾響，葉暉踉蹌著連退了好幾步，跌跌撞撞地從退到了院中，看去極是狼狽，雖然還不是連滾帶爬，卻也庶幾近之。蘇蘇見狀驚道：“二師哥沒打贏！”頭一下縮回柱子後，不敢再去看。在她心目中，看不到，事情便沒有了，那二師哥也就不會輸。

阿三阿四兩人將葉暉迫進門來，兩人也踏上一步，齊齊進了門口。隻消再進一步，他們便到了院子裏。這破廟隻有門口還算得上有點地形之利，一旦被他們迫入，便大勢已去。葉暉對付阿三時並沒覺得如何吃力，本以為這兩人就算結成刀陣，自己總能應付，可是一輪強攻未使完招數，他們隻一反擊就將自己的玄英劍劍勢盡都擊破。他心中又是震驚又是害怕，但退到了五步，身子向下一壓，紮了個馬步，心想著就算死也不能再退一步。

正想著，一道身影忽地掠過他眼前，隨即是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葉暉又驚又喜，心道：大哥終於出手了！抬頭定睛看去，卻又吃了一驚。

出手的，竟是李十二娘！她用的也是雙手劍，不過是兩柄短劍。這兩把短劍上下穿梭，人也在門口閃轉不定，身法曼妙，有若舞蹈，出招卻極其淩厲。漫天都是雨絲，但李十二娘仿佛遊走於雨點之間，忽焉在東，忽焉在西。阿三與阿四兩人剛要進門，眼前突然交織起一片劍網，他們吃了一驚，措手不及之下，被李十二娘攻了個手足無措。公孫大娘的劍舞之術他們也是頭一回見到，隻覺這對手雖然動作好看，可劍勢卻甚是淩厲，一時間竟被李十二娘迫得又退出了門口。那首領方才見阿三阿四一聯手，果然將葉暉擊退，正要招呼其餘諸人跟進，誰知阿三阿四馬上又被人迫了出來，站在門口的已換了一個矮個子，用的也是一對短劍。他說話溫和，脾氣其實甚壞，斥道：“哪裏來的娘娘腔！”

公孫大娘所傳劍舞，本來便是亦武亦舞，在他看來，用這路劍術的定然是個娘娘腔了。李十二娘心下著惱，百忙中回嘴斥道：“你才娘娘腔！”隻是她略一分心，阿三阿四兩人刀勢卻已暴長，又將李十二娘壓住。李十二娘身著男裝，他們隻道她本是男子，但她一開口，聲音嬌脆，誰都不會錯認，兩人心道：原來是個女子！原本這一招出其不意，反客為主，李十二娘多半會受傷，可是心裏轉過這念頭，兩人的刀不約而同也是緩了緩。饒是如此，李十二娘也覺擋不住，尖聲叫道：“二師哥，快來幫忙呀！”

這一聲又尖又脆，他們再無疑問，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忽地收刀向後一退。雖然有些男子也會扭捏作態，但這等毫不作偽地大放嬌聲，自是少女無疑。那首領見阿三阿四明明占了上風，居然還退後，怒道：“為什麽不拿下他？”

阿三道：“大哥，她……她是個女子……”

阿三還沒說話，那首領喝道：“就算女子又如何？江湖上妖女魔女多了，難道你還不知道麽？”

他雖然是在喝斥，聲音仍然軟綿綿不甚響亮，聽來甚是怪異。阿三看了看門口的李十二娘，心想大哥這話是不錯，但眼前這幾個少年男女怎麽看都不似他們要找的人。隻是大哥有命，又不能不上，小聲對阿四道：“阿四，我們再上。”

李十二娘見這兩人又待上前，心裏有些忐忑。剛才她突然出手，讓這兩人措手不及，但刀劍撞擊了數十下，她的手腕已又酸又麻。就算招數不輸，可她的力量較這兩人實是太遠了。眼見敵人兩把刀再一次迎麵斫來，終不能讓他們等一下再說，正在擔心，身邊微風一動，葉暉已大踏步搶到了她跟前，雙劍一下架住了敵人雙刀。李十二娘見他過來幫忙，心中一寬，叫道：“二師哥，就這樣！”他兩人還是頭一回聯手，兩人用的都是雙劍，隻不過一長一短，卻連自己也不知竟會配合得天衣無縫，葉暉隻守不攻，李十二娘隻攻不守，葉暉將雙刀的招數盡數接過，李十二娘卻趁機出擊。那兩人也不曾想到對手居然還有這等配合之功，一時手忙腳亂，隻不過兩三個照麵就大落下風。躲在柱後的蘇蘇一直都探出了小半個頭在看，連她都看得出李十二娘和葉暉已占上風，隻是不敢相信，又輕輕拉了拉身前葉英的衣角道：“大師哥，二師哥和十二姐姐是不是又要贏了？”

葉英一直垂首倚靠在柱子上，似乎漠不關心，其實卻一直在聽著四周動靜。聽得蘇蘇問自己，他輕聲道：“是啊，能贏。”

蘇蘇鬆了口氣，說道：“我說二師哥和十二姐姐本事大，這些壞人肯定會輸。”先前葉英給她的那糖塊還沒吃完，隻是這陣子嚇得慘了，她都忘了去吃，到這時候才想起來，將糖塊放嘴裏舔了舔，說道：“大師哥，你們要到哪裏去？”

葉英實是不願分心與她說這些閑話，順口道：“揚州。”蘇蘇一怔，糖也忘了吃了，問道：“揚州是不是就在長安邊上？”葉英道：“當然不是，遠著呢。”剛說完，便聽得蘇蘇低低地抽泣了兩聲，他詫道：“怎麽了？”蘇蘇聽他一問，再忍不住，抽泣著道：“大師哥，我……我想回家！”葉英道：“你家在長安？”她“嗯”了一聲，聲音已是萬分委屈，隻是強忍著才沒有號啕大哭。

原來她是從長安被人拐到這裏來的。這兒離長安足有千裏之遙，她一個小小女孩兒，一個人自不可能回長安去了。而長安百萬人家，就算有人帶她回去，隻怕也找不到自己家了。隻是不知為什麽，葉英實在不忍對這小女孩說這些話，他低低道：“別怕，我忙完了這事就送你回去。”

蘇蘇眼睛一下瞪得溜圓，頰邊還掛著淚水，卻已是喜出望外，說道：“大師哥，真的麽？你可別騙我。”葉英道：“當然不騙你。”蘇蘇又“嗯”了一聲，這回卻滿是喜悅，忙不迭把手裏的糖塊又送進嘴裏去舔。

聽到她又吃上了糖，葉英不由有點好笑，可也有一絲心酸。他自幼就不得父親歡心，但畢竟一直都在家中，像蘇蘇這般小小年紀就流落在外，他都不敢去想。他微微合上了眼，生怕自己也會淌下淚來，耳邊卻忽然傳來鏗然一聲。

有人拔刀！這一聲如一根尖針，讓葉英渾身都是一凜。馬上，又聽得那首領喝道：“布陣！”

他說起話來仍然甚是溫和，但葉英已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危機就在眼前。李十二娘罵這首領是個娘娘腔，他說起話來也真個少了點男子氣，但拔刀時卻幹脆利落，大有高手風範，與旁人大不相同。此人見阿三阿四兩人仍然敵不過葉暉和李十二娘的聯手，終於忍不住要將這刀陣布全了。雖然葉英至今不曾出過手，但他實是比葉暉更清楚這些人的本事。他們單打獨打時平平無奇，但兩人一聯手，出招威力便大增。若六個人齊齊出手，真不知這刀陣威力會如何大法，葉暉與李十二娘兩人是鐵定招架不住的。刀劍無眼，若被這些人結成陣勢，則大勢去矣。

直到現在為止，葉英一直都是半閉著眼睛，那首領一開口，他突然睜開了眼。

從大殿看出去，隻能看到門口葉暉與李十二娘兩人正在與阿三阿四兩人周旋。但葉英知道，包括那首領在內，另外幾人正在上前。隻消片刻他們的刀陣便可結成。縱然自己尚未完全準備好，現在也已是最後的機會。

那首領性子甚急，雖然還算沉得住氣，但明明人數占優，卻到現在連門都進不去，他也終於沉不住氣了。雖然他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眼前這幾人可能並非己方要對付之人，但他們六刀使齊聚還拿不下對手，亦是難得之事，縱然搞錯了人，也要將對手擒住再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