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就當是一場夢

聽兔子誇了他一句,他還以為兔子會向他伸出援手。

結果他手都伸出去了,卻聽兔子來了一句,“反正死不了,你就這麽待著也好。免得你趁亂跑了,我還要浪費時間到處找。”

說罷,兔子就再次朝著那個看不見的東西發動了攻擊。

這一次或許是不用再分心怕他跑路,兔子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若說之前的劍光織成了一張網,那現在就是結成了一個繭。

洛子弈不知道繭裏麵裹著的東西是什麽,但卻清楚地看見兔子在幾個呼吸之後,從消散的繭裏出來時,手裏捏著兩枚晶石一樣的東西,在昏暗的光線裏打量著。

晶石在兔子手中一閃而沒,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符紙一樣的東西。

幾乎被冰塊兒凍麻了的洛子弈,看著兔子走到他麵前,將那張符紙貼在了他頭上,然後開始念念有詞。

簡直就像是將要被道士超度的僵屍。

這是洛子弈在兔子喃喃的念詞中失去意識前,殘留的最後意識。

再次睜眼時,洛子弈已經躺在了醫院裏,白色的天花板在日光燈的映照下,慘白一片。

“醒了?”

洛子弈還沒完全適應這強烈的光線,就聽見身邊響起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一轉頭,洛子弈就見自己病床邊坐著個奇怪的男人。

H市地處內陸,初夏的天氣不說多炎熱,卻也有了些溫度,中午穿長袖都會覺得熱,但病床前的這個男人卻穿著一件秋冬寬的厚風衣,針織衫的下擺紮進褲子裏,針織衫裏麵的襯衣扣到最頂上。

跟他一絲不苟的衣著不一樣的,是他不修邊幅的容貌。

半長不短的胡子,在嘴周長成青幽幽的一片,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鏡片開裂的眼睛,透過蒙了一層白霧的鏡片,隱約可以看見一雙棕灰色的眼睛,以及眼睛下格外明顯的烏青眼袋。

頭發更是亂蓬蓬的,一副幾天沒洗後,又掛上了蜘蛛網的樣子。

洛子弈盡量讓自己忽視對方的不修邊幅,將視線落在他開裂的鏡片上,“你是?”

“自我介紹下,我叫張昭禾,是一名業餘偵探。”

那個奇怪的男人解釋道,“你被人發現渾身是傷地暈倒在大街上,發現你的人打了急救電話,把你送到了醫院。”

“業餘偵探?”

洛子弈打量著張昭禾,麵露狐疑,“偵探找我做什麽?”

“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嗎?”

張紹禾開門見山地問了。

洛子弈目光頓時一凝,重新打量了一遍張紹和,試探著問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嗎?”

張昭禾凝視著洛子弈的眼睛,用一種低沉且讓人不太舒服的語氣問,“你忘了?”

洛子弈斂下眼,“我隻記得我是出門給我爸送東西,回來的路上太黑,好像摔了很多次。”

“摔昏迷了?”

張紹禾隔著鏡片盯著洛子弈,“你確定?”

他的目光讓洛子弈很不舒服,當即皺起了眉毛,“偵探先生,您如果有什麽事,還請直說。我也很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昏迷住院。”

“你真的不記得了?”

張紹禾鏡片下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洛子弈,棕灰色的瞳孔蘊**著一圈銀色的光環。

洛子弈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眼,閉了閉眼,搖頭,“不記得。”

“不記得就算了。”

見狀,張紹禾低下了頭,再抬頭時,他眼睛中的銀色圓環已經消失,恢複成了正常的狀態,“好好養傷。”

說完,張紹禾從手裏的雜誌上撕下一頁,又從風衣口袋裏摸出一支筆,唰唰寫了幾筆,遞給洛子弈,“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如果你想起了什麽,隨時給我打電話。”

洛子弈看著手裏的聯係方式,突然問,“我的昏迷有什麽值得調查的地方嗎?”

張紹禾頓了一下,低頭看了洛子弈片刻,見他一切如常,才一聳肩,故作輕鬆地說道:“你應該知道最近很火的失蹤案吧?你被發現的地方距離人口失蹤的地點很近。我就想著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說不定就能找到什麽重要線索。”

說著,他還狡黠地朝洛子弈一擠眼,“你知道的,像我這種業餘偵探,如果能夠掌握到這樣大火的案件的關鍵線索,說不定就能轉正了。自然要上心一點。”

洛子弈如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被這個說法說服了。

“記得,如果想起什麽,一定要先聯係我哦!”

張紹禾又向洛子弈強調了一遍,再得到洛子弈肯定的答複後,才轉身離開了。

也是張紹禾走後,洛子弈才發現自己是在一間單人病房內。

H市的社會福利可沒這麽好,送來的普通病人還會被安排單人病房。

這必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張紹禾嗎?”

洛子弈捏著手裏寫著聯係方式的雜誌殘頁,眼中劃過一抹暗色。

他沒有對張紹禾說實話。

昨天晚上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

反複出現、時間被加速的十三號公交站台,走不出去的三角江口大道,砍不死的果凍,看不見的怪物,身材臃腫卻速度極快的用劍的兔子玩偶……

雖然一切都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但洛子弈很清楚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撕裂傷,以及疼痛清晰的、被轉角石撞了的後腰,無不在向他證實那不是一場夢。

而兔子最後貼在他頭上的符紙,應該就是兔子所說的,對他的處理方式——讓他忘掉昨晚發生的一切,或者將昨晚發生的一切當成一場荒誕的夢。

至於這個自稱業餘偵探的張紹禾……

洛子弈看向寫在雜誌殘頁上的聯係方式,目光黯沉。

百分之八十是和兔子有點什麽關係。

不然,為什麽找上他的不是警察,而是張紹禾呢?

對於鬧得沸沸揚揚的失蹤案,最頭疼且對此最關注的,自然是H市警署。

可從他醒來到張紹禾離開,他沒看見一個警署的人。

洛子弈剛想到這兒,病房門就被敲響了。

迅速將手裏的雜誌殘頁塞在枕頭下,洛子弈才開口,“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