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現場
我嚴重懷疑我當時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駕駛座的那男人瞥了一眼後視鏡，不由啞然失笑，騰出手來拍了拍副駕駛座上的羅涵：“你帶來這小子看著好像挺驚訝的，他不會不知道要去幹什麽吧！”
羅涵聞言轉過頭，目光落在後視鏡中的我身上，正好和我對視上，挑了挑眉毛，我沒敢跟他對視下去，連忙移開了目光，畢竟他是我的老板，再怎麽奇怪也不能把臉色給老板看。
“我沒有告訴他，不過他以後會經常和屍體打交道，今天正好。”羅涵見我有些躲避的眼神，也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說話間，警車到了一座學校的門口，羅涵二話沒說就跳下車去，男人仿佛司空見慣一樣，將車停好，隨後轉過頭笑著對我說：“別聽他嚇你，屍體已經送去屍檢了，今天隻是來調查凶案現場的。”我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我們倆走進學校大門，沿著大路一直走到了宿舍樓區域，在這裏已經可以看到有些身著製服的警察在來回走動。那些警察在經過我們時都會態度尊敬地向男人點點頭，這讓我意識到眼前這人應該不會簡單。
我們來到一個被警戒線包圍著的宿舍樓下，遠遠便看到一個身穿製服，戴著金絲眼鏡，一副文人模樣的幹警向我們招手，我身旁的那位見狀隨即從上衣內襯的口袋中掏出一個名片狀的東西掛在了脖子上。
我知道那是警察在犯罪現場的工作證，於是眯著眼睛仔細瞧：工作證整體看來很老舊，其上有著不少劃痕，正中間是男人年輕時的照片，穿著製服，一副英姿颯爽的樣子，照片正下方的姓名欄上，用加粗的黑色鋼筆揮灑地寫著三個大字：顏思明。
顏思明一邊回應著幹警的招呼，一邊和我一起走上前去：“小朱，羅涵那小子呢，已經上去了嗎？”
被稱為小朱的幹警無奈地點點頭：“是啊，您還不了解小羅法醫的性子，剛才一到這裏就迫不及待的上樓去了，我還想跟他說說這案子的大概情況呢。”
顏思明撩開警戒線，拉著我一起進入了警戒線內，拍了拍小朱幹警說：“具體的案情匯報我已經給羅涵看了，我們先上去，聽聽他看過案發現場能有什麽想法，哦，對了。”
顏思明指了指我，對小朱幹警道：“這是我們警隊法醫實驗室新來的法醫助理，叫沐軒，對案件偵破有幫助，你登記一下。”說完便向案發宿舍樓走去。
小朱幹警聞言點頭答應，隨即有點驚奇地看向我。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轉頭避開了他的目光，跟著顏思明一同走進了黝黑的宿舍樓道內，小朱幹警也隨即跟了上來。
案發現場是北郊職業技術學院11號樓的315宿舍，我跟著顏思明上了三樓，一上來就看到樓道內聚集了好幾個警察，愁眉不展地站在315寢室的門口。
我還沒來得及納悶，顏思明就好像習以為常地帶著我和小朱幹警穿過人群進入了315寢室，門口的幾位警察也沒有多言，隻是互相看看，尷尬地搖了搖頭。
寢室裏散發出一股特殊的氣味，像是食物腐敗的臭味又像是一股莫名其妙的香味，還有一股很濃的煙味，兩者混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寢室不大，坐南朝北，是標準的八人間，沒有設置獨立衛浴，下鋪的四個床位和上鋪的東南，東北，西北方向三個床位都有被褥，說明寢室裏住著七個人，兩張普通的長桌首尾連在一起豎著放於兩邊的床鋪的過道中央，上麵擺著雜七雜八的東西，在寢室的西南方向：那個唯一空著的床板下，羅涵正戴著手套，趴在**一聲不吭地仔細觀察著，不願錯過任何蛛絲馬跡。
顏思明並沒有去打攪羅涵的行動，反而安靜了下來，走出門去，點了一支煙，自顧自地抽了起來。
我一臉疑惑，小朱警官對我輕聲介紹說：“這案發現場顏老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奈何發現的線索並不多，如今小羅法醫來了，案件一定會有重大突破。”
我聞言點點頭，有點懷疑地看向羅涵的方向，雖然外界對羅涵的評價一直很高，但這顏思明怎麽看都像是十幾年的老警察了，連他都搞不定的案子，羅涵區區一個年紀輕輕的法醫學研究生，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
我們在寢室裏待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樣子，期間顏思明讓外麵等待的警察都先下樓去休息，自己輕手輕腳地走進寢室，靠在角落裏盯著羅涵看。
羅涵在這半個小時裏，一言不發，時而眉頭緊皺，低頭沉思，時而麵露微笑，喃喃自語。整個宿舍在不怎麽翻動的情況下被他全部觀察了一遍。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燦爛的陽光透過寢室的陽台照進室內，婆娑的樹影微微搖晃，給原本灰蒙蒙的宿舍增添了一絲生氣。
羅涵這時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眼神也在瞬間變得犀利異常。
“朱警官，有關於這個死者的基本信息嗎？”羅涵輕咳了一聲道。
小朱警官原本靠著牆都已經昏昏欲睡了，聽到羅涵此話一出，瞬間打起精神來，忙得從手中的文件夾中取出一張紙，遞給羅涵，我和顏思明聞言也靠了過去。
“小羅法醫，這是屍檢報告，經查實，死者名叫周輝，是北郊職業學院護理係大三學生，初步判定是他殺，死亡時間前天淩晨一點到三點之間，死者生前學習成績優異，在係裏擔任學生會的要職，但由於其生前生活作風不太好，社會關係複雜，在學生裏結怨很多。”
羅涵聞言點點頭，打開那張屍檢報告，眯起眼睛掃視了一遍，緩緩皺起了眉頭。
“屍檢結果顯示死者血液中含氧量極低，符合機械性窒息的條件，而死者脖頸上也存在勒痕，但死者死狀平靜，麵部又沒有充血的跡象，也沒有氰化物中毒的跡象，所以暫時無法判斷確切死因？”
小朱警官聞言點點頭：“這些是內髒組織沒有經過高精儀器化驗之前所得出的結果，具體還得等到二次屍檢結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