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9章 舌戰群臣（二）
“太子殿下可知道，這一萬五千四百七十九員，有多少是從事戶部工作的？”
劉崧任輕聲問道。
他很清楚，隻這個問題，就足夠懟得朱標說不上話來。
可朱標一點都不需，嘴角微揚，反問道：“你作為吏部尚書，這種問題也要來問嗎？”
他嘴角淺笑，分明是當中當著群臣的麵，譏諷劉崧任不稱職。
小老頭本想懟一懟太子爺，以彰顯自己在工作崗位上是多麽地用工，工作是多麽的勤懇，可太子爺這張口的一句反問，卻把他比喻成不做事前的懶漢，已然成了一時的笑料。
“老臣當然知道！”
劉崧任沉著氣，顯得很是從容，“老臣這麽問，是想告訴殿下，從事戶部工作的官員非常少，有些戶部崗位，至今仍有空缺。開國迄今的戶籍資料，那是有著十幾年沉澱才做完的事，所以，徐尚書才會說戶改不切實際。別說是一兩年了，就算給個三五年，也不一定做得完。”
“如今士農工商的戶籍政策是聖上欽定的，開國迄今沿用了十四年，一直相安無事，真要改，那也隻能是小改，而絕不是策論中所說的‘官民軍’和所謂的‘技籍’。”
劉崧任望向太子朱標。
“聖上欽定”這四個大字，就是他擊敗太子的神兵利器。
可他不知道，那個將皇帝所言奉為圭臬的太子朱標早就沒了，眼前的朱標太子根本就不怕這種壓迫。
“就算是聖上欽定，那也不一定就是對的。ㄟ( ▔, ▔ )ㄏ ”
朱標朗聲說道。
他其實特別討厭這一套，從上一世就非常討厭什麽“領導說的就是對的”之類的，因為領導也是人，也會有犯錯誤的時候，這種話說多了，領導到自己都不自知，是一種特別腐蝕人心的話。
“咱不能因為‘士農工商’是聖上說的，就把他奉為圭臬吧！入仕從政，如果有更好更適用的政策，難道不應該推行麽？固步自封，咱大明離亡國能有多遠？”
朱標反問道。
一句“亡國”把所有人東都驚了一驚，就連一直在龍椅上看戲的朱元璋都忍不住挪了挪屁股，把腰杆挺直了幾分。
“太子殿下可不能妄言啊！‘士農工商’乃是陛下嘔心瀝血之策，十四年來的實踐論證，證明它是可行的！豈能與亡國扯在一起。”群臣朗聲說道。
朱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己隻是說固步自封容易亡國，有沒有完全否定朱元璋欽定的‘士農工商’。
“父皇，咱能把這幾個老家夥都革職了麽？這腦袋，一看就幹不了大事啊(*`д´*)。”
朱標不想搭理吏部尚書劉崧任，扭頭便望向了朱元璋，可老朱同誌卻是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群臣。
一時間，早朝現場變得十分沉默。
但這尷尬的氣氛還是由太子朱標打破了……
“父皇，請將兒臣發配邊疆吧！咱靠著這群人的腦瓜子，遲早要亡國的……”
朱標指著眾人，隨手掃去，瞬間得罪一大文臣。
武官們見狀，紛紛一改往日早朝的懶散模樣，聚精會神地看起了戲。
太子自洪武四年起開始擔任監國重任，迄今為止，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朝堂上看到太子站在了文官的對立麵。
以往都是文官在早朝上數落某某武官家眷、子嗣某某某又在什麽什麽地方惹是生非，今天難得看到文官吃癟，這幫武官就差沒站出來搖旗呐喊了。
“陛下，臣等為大明殫精竭力，太子所言，對臣等侮辱甚重，請陛下為臣等做主啊！”
劉崧任“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幹文臣見吏部尚書都跪下了，二話不說，便齊齊地跪了下去。
“請陛下為臣等做主哇！”群臣高呼，已然忘了今日早朝，朱元璋的的本意是什麽。
而此時此刻，從未見過如此場麵的朱元璋也是微微一愣，隨後擰著眉頭，狠狠地對瞪了朱標一眼。
這些老文臣那都是儒學出身，個個自詡大才，當朝被人指罵沒腦子，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嚴重了，嚴重了。太子隻是心直口快而已。”朱元璋難得做一回老好人。
可朱標卻不給他老子這個麵子，抬手打岔，便吆喝了起來，“不嚴重！”
“咱說的還輕了！為官不思變，那還做什麽官(눈‸눈)？別說什麽無為而治，都無為了，咱還要官幹啥(눈‸눈)？”
朱標一臉傲嬌。
他望著一眾文臣，似乎找到了一條辭職捷徑。
“陛下！(ㄒoㄒ)陛下！(ㄒoㄒ)”
劉崧任也不辯了，扭頭麵向朱元璋，一個勁地呐喊著，“若陛下也認為臣等有錯，那就請陛下準允，讓臣等告老還鄉。”
小老頭一臉哭喪地模樣，非要朱元璋給他一個交代。
朱元璋看著眼前發生的這場鬧劇，隻覺得腦幹炸裂，連話都說不出口。
這要換做是胡惟庸那種人，他二話不說，提刀便砍了。可眼前這幫人，偏偏是那種貫徹其帝王意誌的大忠臣，而且都是實打實的讀書人，這屠刀根本就砍不下去。
“行了行了，不就說你們兩句，至於要死要活的麽。”朱元璋有些不耐煩，但想到群臣的麵子總還是要給的，便扭頭望向朱標，準備訓斥一番。
可沒等老朱同誌把話說出來，太子朱標也“噗通”一聲，跟著跪了下去。
“你們不想做官了，咱還不想做監國太子了呢！”
朱標賴在地上，一臉委屈，“咱這五策論花了那麽多心血，那麽多精力，幾乎都把腦汁榨幹了。如今放到你們眼裏，卻是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咱這監國還怎麽做，幹脆讓你們來做好了。”
太子爺一臉委屈，小眼神時不時地往旁邊遞去。
那徐恢和劉崧任都懵了。
太子爺這架勢，好像他們才是惡人，故意在給太子爺施政使絆子一樣。
“父皇，這幫老家夥隻認皇帝不認太子，咱這監國一點意思的都沒有。還請父皇準允，讓兒臣無西北就蕃。”朱標朗聲說道，一臉委屈的模樣讓朱元璋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出了問題。
“都給我打住！”
朱元璋怒了，指著劉崧任等一幹文臣嗬斥道：“朝議有些爭執，這不是很正常的麽？說兩句就這樣，還當什麽官！”
老朱扯著嗓門，但又不敢過於大聲。有些老臣的年紀比他還大，要是一嗓門送走了，那可真是大明曆史上最尷尬的一幕了。
“太子！道歉！”
朱元璋望向太子，冷冷地說道。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唄，反正是親兒子，不就是用來坑的麽。
老朱同誌向小朱同誌遞了個眼神。
朱元璋：小子，委屈一下下啦。(^_−)☆
朱標：我丟(눈‸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