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5章 帝王的苦惱（二）
朱元璋坐在禦座上，聽著太子侃侃而談。
還真別說，這“禦前五策”細細品來，確實有點東西，也說到了老朱的心坎上。
開科舉的事情，他早就開始琢磨了，隻是開過初期的搞了幾場科舉實在差強人意，所選拔出來的官員都是隻會寫文章，不會做實事的人。
“你說的東西，很新穎，朕要你親自著手，寫一份完整的文書給我，朕要好好琢磨琢磨。”
朱元璋如是說道。
小朱同誌一臉茫然，這東西怎麽寫？
“父皇！”朱標連忙抱拳道：“兒臣才疏學淺，做不來，您還是辭了咱的太子之位吧！”
朱元璋輕輕挑眉，“怎麽，你不想保他的命了？”
他指了指仍舊五花大綁的馬六，意味深長地對朱標笑了起來。
小朱同誌瞪大了眼睛，他哪裏想得到，堂堂一皇帝，居然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心裏非常鄙夷地豎起了中指，但麵上卻隻能笑臉相迎……
“你能說出這五條策略，說明你是有思考過的，朕相信你一定能交一份滿意的答卷給朕看看。”朱元璋也不掩飾，說威脅你，就威脅你。
“至於你這貼身近侍……朕昭示的罪名是‘蠱惑太子’，他是生是死，就要看你了。你若能證明你沒有荒廢政務，那他便沒有蠱惑太子；你若不能，這邊坐實了他的罪名，朕就要他人頭落地，你可明白？”
老皇帝嗬嗬一笑，一副勝利者的模樣。
朱標恨得牙癢癢，但也隻能陪著笑臉。
這死老頭子，玩弄權術真有一套。
感覺自己被吃的死死的，朱標特別無奈，回頭望向馬六那期盼的眼神，雖然有一萬個不願意，但也隻能是抱拳作揖，無奈說道：“謹遵父皇聖諭，兒臣會交一份滿意的答卷給您。”
“那就滾吧。”朱元璋朗聲大笑起來。
在自己孩子麵前吃了個癟，這下總算是找回一點麵子，老朱同誌笑得很開心，朱標懸著的心也舒緩了下來。
“兒臣告退。”朱標緩緩退出禦書房，臨走前還想馬六瞥了一眼。
小太監滿眼淚花，似乎對朱標的舉動有些感動。
“咱會來接你的。”
朱標給了個肯定的眼神，然後匆匆忙忙地回到了自己的東宮書房。
書房裏，沒了兩個小太監的照應，顯得空****的，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是朱標自己完成，包括研墨這種小事情。
小朱同誌完成一切準備工作之後，才徹底明白這兩個小太監在他的日常生活工作中承擔著怎樣的角色，這說什麽都不能讓老爺子給宰了呀。
他奮筆疾書，親親坑坑地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時辰，才重重呼出一口氣。
回頭望向窗外的景色，已經是晚霞當空，不知不覺地居然在書房裏呆了整整一天。
書桌上，小朱同誌反複推敲，精心撰寫的“五策論”鋪滿了桌麵。
“應該可以了吧……”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把策論精心整理了一番，然後匆匆忙忙地往禦花園一路飛馳而去。
那禦花園內，朱元璋和馬皇後正雷打不動地泡著茶，欣賞著晚霞。
每天隻有在這個時候，朱元璋的心情才是最舒暢的。
“妹子，咱標兒的事情，你可以的放心，我幹打包票，這小子絕對沒有在外養小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一定是在做什麽大事。”朱元璋信誓旦旦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朱標究竟在宮外做什麽，但他憑借這麽多年的識人經驗，就知道自家這個太子有大圖謀，而且還是利國利民的大圖謀。
“標兒從小就是我教的，肯定不會做傷風敗俗的事情。隻是上次毆打倭國使臣，就是在青樓發生的事情，你叫我怎麽放得下心……”
馬皇後緩緩說道。
她非常重視夫妻的相處之道，尤其是生在皇家，就算要納妾什麽的，那都是要經過正室的允許，否則容易招人詬病。
那些大臣們雖然不說，但他們都記著呢。
“放心吧，他不會做那種事。”朱元璋十分確信地說道。
他那自信滿滿的模樣，給馬皇後不少安慰。
“真是這樣，那就最好了。”
馬皇後突然有些感慨。
她望著晚霞，一種悲傷的情緒油然而生，但臉上依然掛著笑臉。這段時間，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又差了幾分，每天都是一副睡不醒的困頓模樣，有時候教導孫兒們，都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年過五十，已經算是高壽了。
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日。
“妹子，你在想什麽呢？”朱元璋輕輕喚道，將馬皇後拽出了悲傷的情緒。
馬皇後淺淺一笑，似要掩飾什麽，但卻被朱元璋一眼看破了心思。
“你呀，跟著我受累了。這一輩子，也沒讓你享受享受，半輩子的勞碌，一身的病痛，真是讓咱覺得虧欠，又不知道怎麽彌補……”
朱元璋感歎萬分。
他望著馬皇後雙鬢斑白的臉，用眼神屏退眾人，然後一把將馬皇後攬在懷中，想當初相識那樣，臉上洋溢著微笑。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麽幹了……
“記得你上次這麽抱咱，還是第一次納妃的時候……你那滿臉羞愧的樣子，我至今還記得！”
馬皇後打趣地笑道。
朱元璋被揭了短，也不惱怒，隻是微微一笑。
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關注馬皇後的身體狀況，也找太醫打聽了無數次，但始終沒有什麽頭緒。
太醫查了很久，但得出的結論，都是沒什麽異常，反而氣血充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怪病。
他其實很擔心，所以每天都很焦慮，這也是他愛殺人的導火索之一。
“你呀，也一把年紀了。沒事的時候，多找後輩們談談心，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他們有時候想到東西，你未必想得到。”馬皇後苦口婆心地說道。
這些話，如果現在不說，她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說了……
“這話你說對了，咱今天在禦書房裏對標兒考核了一番。你猜咱發現了什麽？”
朱元璋咧嘴大小起來，“咱發現，標兒的治國之才竟不在咱之下！”
“他給咱說了五條策論，條條新穎奪目，比咱的六部官員強多了。”
“哦？還有這事！快說說，他都說了那五條策論？”馬皇後眼眸一亮，興致爆棚。
朱元璋輕咳一聲，正要貼耳說來，就聽到禦花園外，傳來朱標那興奮的叫喊。
“父皇！咱的五策論寫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