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4章 帝王的苦惱（一）
“散了，都散了。”
朱元璋一改常態，讓錦衣衛都離開了禦書房。
一旁被五花大綁的馬六都看到我自己被亂到砍死的樣子，可如今的結局卻與他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沒死，太子殿下也沒死，而皇帝陛下似乎也沒有那麽生氣了。
馬六：[・ヘ・?]
“你剛才說的都對。”朱元璋突然緩緩說道。
此時，他不再是那個滿手鮮血的屠夫皇帝，他隻是一個溺愛自家孩子的父親而已。
“大明確實不是朱家的，但大明是朱家創立的，朱家就有責任讓它長治久安。你以為我真的想殺了你那些叔伯？我那是沒辦法！不殺他們，他們就會禍亂朝綱；不殺他們，他們就會自持權貴，目無法紀；不殺他們，他們就會利欲熏心，覬覦皇位，你如何平穩順位？”
老朱突然感覺到一股疲憊席卷而來，他感覺自己特別的委屈，自己辛苦培養的繼承人，竟然完全不同意他的過往……
“或許，我真的不是個好皇帝吧……”
朱元璋突然就消極了起來。
作為皇帝，他當然可以直接捏死朱標，眼不見心不煩。但自從把朱標選為繼承人之後，他所做的事情，就隻是讓自家孩子順順利利地接過皇位，再給大明帶來五十載的繁華。
老朱同誌一聲長歎(ಥ_ಥ) ，他本來是想懲治一下朱標，讓其端正太子德行，卻不料被朱標狠狠地上了一課，心裏難受，兩隻略微渾濁的眼也不由地泛起了淚花。
否定一個人最狠的方式，就是否定他付出的一切，這種否定的話，由付出接受方說出來，對付出者是致命的。
正如此時此刻，朱標對朱元璋造成的打擊。
這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有點吃不消……
朱標望著朱元璋那副快鬱悶死的表情，生怕他氣血攻心，直接掛了，那自己順位登帝，豈不是也得掛了。
“其實吧，父皇你不亂殺人的話，還是個不錯的好皇帝。(￣ェ￣;)”
朱標撓了撓頭，其實打心眼裏，他還是很認可洪武皇帝的。畢竟，在那樣的時代，從一個放牛娃逆襲成皇帝，這得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啥叫不亂殺人！(눈‸눈)”
朱元璋指著馬六，肅重道：“這小成天深更半夜往返東宮，值守可都一筆一筆記著。你告訴我，他都幹嘛去了？你自己又幹嘛去了？”
“朝廷裏可有人傳你在宮外……養了個小的。”
朱元璋試探性地望向朱標。
小朱同誌有些心虛地撇過頭去。
“我隻是在宮外置辦了一些產業，需要有人打理，僅此而已。”朱標小聲說道。
老朱見小朱說得確如其事，便懶得追問下去，如果他真的想知道，那辦法多的是，隻不過，他想聽小朱親口說出來……
“行，朕姑且信你一回。這事就此揭過！咱現在要同你說第二件事。我且問你，你可認得江右吉州府一個名叫解綸的讀書人？”
朱元璋鄭重其事地問道。
朱標在他的眼裏看到一抹凶狠，這是要殺人的前奏啊！
他微微一怔，突然反應過來。
前段時間，毛驤通過蘇州的太子遇刺案，一路追查，意外查到蘇州官場買賣功名的事情，並在傳報給朱元璋之後，著手抓捕相關人員。
朱標把這茬子忘得一幹二淨，要不是朱元璋此刻問道，他都不記得這次買賣功名，他可是參與其中，並且還涉及到解綸一家。
要死哦，這狗記性，隻怕是連累到解家了！(◎_◎;)
朱標望向便宜老爹，一點尷尬地陪上了笑臉，“父皇，您要不說，咱都快忘了。解綸是我在蘇州認識的一個讀書人，他爹是吉州府大儒解開。蘇州官場買賣功名一案，我曾參與其中……”
他頓了頓，要開始撒謊了。
“咱是通過替解綸申購功名，才了解到林遠圖和陸鼎瀚所圖謀的生意，隻是後來遇刺，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朱標正色應道，一番話說下來，直接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舍生取義的臥底形象。
可朱元璋卻並不關心這些，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蘇州功名買賣案的主謀林遠圖和陸鼎瀚在詔獄撞牆自盡了。他們以為這樣就能一了百了？但終究太小看朕的錦衣衛了……”
“這次功名買賣案，牽扯甚廣。如果是朕，自當是殺一儆百，警示天下。但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朱元璋和善地望著朱標。
對於自家長子，他從小就寄予厚望，光是老師就找了三十多個教授級別的大儒，所以，在學識上，朱元璋也認為一代更比一代強。
而對於朱元璋提出的問題，說老實話，朱標也認為應該殺一儆百，因為這事真的動搖了國本，否則當初在蘇州，他也不會認為這是一件能讓他丟失太子之位的惡性事件。
但是，殺人容易，可殺完之後的事情，又該怎麽辦呢？
這一大堆的問題，歸結起來，就是政體出了問題。
六部的權利太大了，但能做事的，卻沒有幾個，如果要徹底解決問題，那就是皇帝集權，部門分權，廣納良才，修正律法。
“殺可以，但不要再搞株連了。”朱標緩緩說道。
“若不株連，等朕老去，他們會不會暗中造反，禍亂朝廷？”朱元璋又說道。
當一個人仇恨政權，他就一定會顛覆政權。古人的宗族觀念都比較強，往往是一人造反，全家就跟著一起造了，所以，老朱同誌特別奉行斬草除根的操作。
因為，屠殺是解決問題最快的方式。
“解決人，並不能真正地解決問題。你殺了王氏，難免不會再出現李氏、趙氏、孫氏……”
朱標攤手說道。
“那你倒是說個解決辦法啊！！(눈‸눈)”
朱元璋又惱了。
他很疑惑，原本溫雅孝順的朱標，怎麽生個病就性情大變，成天就是一副逆子模樣。
朱標撓了撓眼眉，輕聲道：“總結起來，就是那麽幾點。”
“一、改戶政，重農重商；”
“二、分六部，才盡其用；”
“三、開科舉，分科取仕；”
“四、設內閣，集思廣益；”
“五、聽民生，為民聽調；”
朱標緩緩說道，這些都是前世看新聞學到的一點點皮毛東西，有些超前，但挺適合現在的大明。
想要高速平穩的發展，人民的穩定是最關鍵的，所以，公平公正非常之重要，改掉戶籍政策就勢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