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說他該不該死

三月的天,早已經沒有了一二月的寒冷。

但對於我一個女人來說,也是夠受的。

我不記得我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在整個荒郊走了多久,隻知道臨走到最邊遠處的一個山腳的時候,剛剛好就撞上了先前跟黎韻在一起的那個老男人。

他正在抽著煙。

濃重的煙霧在黑夜中傾吐著,萬籟俱寂的深山裏,透過他手上的那一支煙顯現出的一丁點兒的光亮,我可以看見他在打電話的時候,唇角勾出的那猥瑣的笑容。

“哦?你說今天那個小妮子?她看起來還是挺嫩的,不過不是我的盤中餐,我已經把她送給了許總了!”

“哈哈哈,張總真是說笑了,我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會要那種剛出社會的雛兒?”

他笑的誇張,也讓我打心裏麵犯惡心,犯一陣接著一陣的惡心。

這人看上去就不是個善茬。

我皺了皺眉頭,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就想要往回走。

這個時節的樹葉都脆的很。

我踩著的又是高跟鞋。

也是不巧得厲害,回頭還沒能夠走上一步,那樹葉就發出了“哢吱”地聲響。

那個老男人聞聲立即就掛掉了電話。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低吼,“誰在哪裏偷偷摸摸地看,給老子出來!”

一臉凶相。

我深吸了一口氣。

紀平安從十三歲接手我開始,就曾經說過我,天生就是一個會察覺危險的狼,容不得別人靠近自己的生命線半分。

確實是這樣。

正如此時此刻,在感覺到這人很有可能會威脅到我的安全的時候,我跑的比誰都快。

當然,作為一個踩著高跟鞋的女人,即使我比誰都靈敏,比誰都機智,在這種情況下,我也是跑不過這個男人的。

果然,並沒有走幾步,他就抓住了我。

“小賤人!”

他笑了一聲,眼裏滿是精光。

“原來是你,先前黎韻說了,你真的是她的姐姐,既然都是親姐妹,那約莫都是一路貨色,今天爺給你比你妹妹高兩倍的錢,你就先跟了爺,怎樣?”

他的話說的極其露骨。

滑膩膩的手指已經摸上了我的脖子。

“你別碰我!”

我冷聲道。

他輕輕地笑,油膩的嘴唇就要往我的臉上靠。

我的柔弱僅限於穿著高跟鞋跑不過他,但事實上,多年跟著紀平安在道上混的經驗早已經讓我百毒不侵。若是真要動起手來,他未必能夠打得過我。

“黎韻今天都跟我吹過耳邊風了,說你這位她的姐姐,看起來風風光光,其實骨子裏跟她一樣,都是靠男人上位的。”

“還說,你十九歲就做了一個叫做紀平安男人的小三,你說說,你還裝什麽清純?”

老男人在我的耳邊不停地吹著風。

十九歲做了一個叫做紀平安的男人的小三?

這話宛若一道驚雷一樣劈在了我的腦袋上。

我控製不住自己,冷笑了一聲,左手輕輕地繞過了男人的右手腕,緊接著,聽到的就是骨頭折斷的聲音。

以及,他控製不住地“哎呦!哎呦!”的尖叫聲。

“我告訴你,我紀瑤從來都是原配,紀平安愛的隻有我一個人,我不是小三,從來都不是!”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

我突然就發了狠, 然後從我的腳上取下了高跟鞋,就一下一下地敲在了那個男人的背上。

“我不是紀平安的小三,不是……”

晚風中,像是瘋魔了一樣,我不住地念叨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種粗暴行徑到底持續了多久,隻知道,當我停下來的時候,霍厲,趙安三已經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霍厲神情冷峻地攥住了我的手。

而趙安三則是彎下了他的腰肢,蹲在地上,抱住了我的大腿。

“紀瑤,瑤瑤……”

他叫著我的名字,不住地讓我別砸了。

而霍厲則是不明所以地看著我,一腳踹走了那個被我砸到半死不活的老男人後,蹲下身子看著我。

“紀瑤,什麽原配,什麽小三?”

他的眸子漆黑。

全然沒有了先前在房間裏麵的那戲謔之意,剩下的隻有無邊的冷。

而左手則是死死地扣住了我的下巴。

在遇見霍厲之後,我見過他很多次暴戾的,乃至凶狠的模樣,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的。

“還有,紀平安到底是誰?”

紀平安到底是誰?

他掐著我下巴的手的力道又大了一些。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紀平安到底是誰?

第一次我能夠逃掉,第二次我也或許也能夠逃掉,可是第三次,我還可以麽?

“霍厲,紀平安是當年我們的一個同學,後來他死了,曾經跟紀瑤是好朋友……”趙安三尷尬地站起來,試圖避過這個話題不談。

“閉嘴!”

來自我跟霍厲的同時製止。

什麽大局。

什麽有錢人的麵子遊戲。

這一刻,我都不想再管了。

一把甩開了霍厲鉗製住我下巴的手,由於高跟鞋都被我脫了下來,我站起身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晃悠。

不顧這荒山的地上滿是碎石子,我站起來就直接往跟霍厲他們方向相反的路走著。

不能言說的過去。

看不清的未來。

這些都是碾壓在我心口上的一道道的刺。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些沉重的,歡喜的東西複雜的交織在一起,然後重重地壓在了我的心口上,壓得我苦不堪言,最終隻得蹲下來,像個孩子一樣,在這樹林裏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霍厲走到了我的身邊,興許是以為自己先前的暴戾嚇到了我,也興許是真的見不得我哭,他原本冷硬至極的臉色變得稍稍緩和了些。

趙安三已經被他支走。

空****的荒山裏隻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你是因為今天我戲耍了你而哭,還是因為,紀平安?”

他輕輕地挑起了我的下巴,懲罰似的在我的耳垂上麵咬了一口,問。

我的臉哭的實在是太花了。

喉嚨也因為過度的哭泣變得過於沙啞,搖了搖頭,到了此時此刻,真的是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他見我這樣,先是歎了一口氣,用隨身帶著的帕子重重地給我抹了一把臉之後,就背對著我蹲了下來。

“你……幹什麽?”

我含糊不清地吐著字。

而他卻回頭衝我扯了一下唇角,沒等我有任何的動作,拉著我的胳膊就把我直接往他的肩膀上麵拽了過去。

“背你。”

他身上熟悉的須水氣息開始在我的鼻翼間纏繞。

男人的力氣大得很,我還沒有說話,已經上了他的背,而他的手,也已經穩穩當當地繞在了我的膝蓋上。

這條路,並不好走。

時常有磕磕絆絆,可是在他的背上,我就是能夠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是一種被熟悉感包圍的安心。

我管那種感覺,叫做一見鍾情的屬於家的滋味兒。

而念一則管這個叫做低賤到死。

原本眼淚已經停止住了的我,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在趴在霍厲背上的時候,又忍不住紅了眼。

眼淚順著眼眶“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剛好,不偏不倚地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別哭,我見不得你這樣。”

他的背猛地僵了一下,聲音也驟然的有些啞。

我吸了吸鼻子,將眼淚全部都抹在了他的肩膀上,望著那一輪天邊最幹淨的月亮,我強行扯出了一個笑容來。

“霍厲啊……紀平安是我從前最愛的男人……他說過要為我摘到天邊最美的月亮,可是後來他欺負了我,他騙我,為了別的女人要我的命,還忘記了我……你說他該不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