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個雞蛋
周映荷拿過水瓢舀了一瓢水，先衝洗了豬肝。
又拿過砧板和菜刀，將豬肝切片。
想著柳安辰身子弱，便將豬肝切得很薄，這樣吃起來不費勁。
周映荷又在廚房找了一圈，沒有看見蔥薑蒜這些調料，隻找到兩個小罐子。
一隻裏麵裝著鹽，一隻裏麵裝著菜籽油。油和鹽也隻有一點點了。
她無奈地搖頭，什麽調料都沒有，做出來的飯能好吃嗎？
算了，正好家裏有病人，清淡一點也好。
豬肝下鍋焯水後撈起來。
周映荷倒油入鍋。
這邊周映荷麻利地將豬肝下油鍋翻炒了兩下，加水，蓋上鍋蓋，又去灶下加了些木柴。
不一會兒，鍋裏的湯就開了。
周映荷揭開鍋蓋，將洗好的菠菜放進鍋裏，加了少許鹽巴。
香味很快就溢滿了整個屋子。
“唉，就是調料太少了。要不然，能更香呢。”
周映荷將豬肝湯盛進一個湯盆裏。
隻有一個菜，不夠豐盛啊。
她又到處翻找了一番，發現廚房裏還有一點點野菜。
於是她將野菜切得細細的，又拿了兩個雞蛋，將雞蛋打散，碎野菜攪進雞蛋液裏，下油鍋煎至兩麵金黃，等會一定饞哭隔壁那個小孩。
說到小孩，小孩就到。
哇！好香啊！
柳安元一走進廚房就被滿屋的菜香勾起了肚子裏的饞蟲。
這個女人雖然討厭，但是做飯的手藝卻是不錯。
他心裏雖然這樣想著，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決不能讓這個女人看出自己對她有一絲絲的好感。
周映荷憋著笑。
小孩一個勁咽口水，卻又裝出對灶台上的菜視而不見的樣子，實在是有夠滑稽的。
他大概是第一次聞到這麽香的飯菜吧。
想想他一個七歲的小孩，能把米煮熟就不錯了，哪裏能跟她比做飯的手藝？
“餓了吧？一會就能吃飯了。”
周映荷笑道。
“大嫂，你煎了雞蛋！”
柳安元默默咽著口水，麵色如常地說道。
然而，他一轉身，就看見菜籃子裏，原本十個雞蛋，現在隻剩下了八個，小臉立刻就拉得老長。
“什麽？你！你一次用了兩個雞蛋？！”
“是、是呀。”
周映荷不明白他在驚訝什麽。
“你個敗家娘們！你知道雞蛋有多貴嗎？你居然一次就做了兩個雞蛋！”
柳安元氣得原本就有點凸出的眼睛，更加瞪得銅鈴一般。
完了，完了，二哥這是給大哥找了個什麽樣的女人回來呀？
照她這麽造下去，這個家過不了幾天就得喝西北風啊？
周映荷差點被氣笑了。
兩個雞蛋怎麽了？以前她一個人生活的時候，吃泡麵還要加兩個雞蛋呢。
這小孩變臉也太快了吧。
剛才還親親熱熱喊她“大嫂”，現在就是“敗家娘們”。
“這一屋子四個人吃飯呢，煎兩個雞蛋怎麽了？”周映荷沒好氣地說道。
柳安元又見灶台上，油鹽罐子的蓋子開著，忙伸頭去看。
這一看，又尖叫起來：
“你這個女人！做兩個菜，居然把家裏的油都用光了！明天不吃飯了嗎？”
柳安元捧著油罐子，眉頭都快打結了。
這些油，本來可以吃差不多十天的，竟然被這個女人一頓就用完了。
他心疼得抓心撓肝的。
“油放得太少了，菜就不好吃了。”
周映荷無奈地解釋著。
“吵什麽呢？我在院子裏就聽見你們吵架的聲音了！”
柳安平一頭鑽進廚房，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好香啊！柳安平一進廚房，飯菜的香味就直往他鼻子裏鑽。
他貪婪地吸了吸鼻子，肚子裏的饞蟲也開始活動了。
不過，他比柳安元要鎮定，忍著沒出聲。
“二哥，你快看啊！這個女人大手大腳的，周五嬸家送來的雞蛋，幾下子就被她煎掉了兩隻。這可是雞蛋，多金貴呀。這麽吃下去，日子可怎麽過啊？”
柳安元“惡人”先告狀。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兩道菜一一指給柳安平看。
“咕嚕嚕！”
柳安平麵上毫無表情，肚子卻歡實地叫了起來。
娘咧，這菠菜豬肝湯，菠菜翠綠，豬肝看著就好吃。這煎蛋，黃燦燦的，上麵還點綴著翠綠綠的野菜葉子。
這味道，香，太香了。
“阿元，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隻要你二哥我還在，這個家就輪不到你來操心有沒有吃的！煎兩個雞蛋怎麽了？這不是還有八個麽？趕緊的，跟大嫂道歉。”
柳安平粗著嗓子就把柳安元訓斥了一頓。
說完，還對周映荷說道：
“大嫂，你別生氣。阿元這孩子就是小心眼。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聽見柳安平這麽說，周映荷也不好意思再生氣了：
“算了，算了。我哪能跟他一般見識呀。”
柳安元聽見柳安平那句話，眼淚“嘩”就流下來了。
“二哥也向著這個女人。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
周映荷看著這別扭的小孩。
柳安平是個糙漢子，心大，說話也不留神。
想必是“小心眼”那三個字，刺痛了小孩。
想想，他才七歲，滿心裏想的都是怎麽儉省，雖說儉省得有點過頭了，但他還不是為了減輕二哥的負擔？
到頭來，在二哥的心裏，卻隻落得了“小心眼”三個字？
他圖的什麽？
柳安平似乎還不明白小孩在哭些什麽，嚷道：
“你還哭？我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你長脾氣了啊？現在是說你兩句也不行了？”
周映荷瞪了他一眼，又搖了搖頭，示意他趕緊閉嘴。
又走上前去，蹲下來，用手捧著柳安元那張哭花了的臉，柔聲說道：
“好啦。別哭了。你二哥不是那個意思，你二哥的意思是，你大哥中午不是說了想吃雞蛋嗎？一會兒，這煎雞蛋，一大半都給你大哥，好不好？你大哥吃了雞蛋，明兒身體就好了。”
“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家裏，才這麽儉省的。我就今天奢侈一次，從明天起，我聽你的，你說這飯菜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不好？”
柳安元聽見她說起大哥，立刻就不哭了。
這女人雖然有點討厭，但是她說得對，大哥得多吃點有營養的。
“嗯。”他胡亂擦著臉，點了點頭。
一旁的柳安平看呆了。
擱在往日，阿元非要哭哭啼啼鬧上半個時辰不可。
今天居然聽了這丫頭幾句話就不哭了，還一臉心服口服的樣子。
是他小看這丫頭了，哄小孩很有一套啊。
不過，他聽到她剛才說從明天起，聽阿元的吩咐做飯，這麽說來，她是打算以後家裏的飯都由她來做了？
想到這裏，柳安平嘴角就忍不住瘋狂上揚，還好滿臉亂糟糟的大胡子遮住了笑顏，這才沒讓屋裏的另外兩個人看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