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防疫方
“對，對不起！”
看著地上摔成幾塊的銅鏡，薛虞燕心中充滿了愧疚。也難怪她反應如此激烈，從十二歲那年開始這東西便再也沒有在她的房裏出現過，她早就已經喪失了照鏡子的勇氣。
“幸虧我早有準備，你盡管大著膽子使勁摔，我這裏備貨充足！”
葉無霜就像變戲法一般，轉頭又從懷裏摸出一麵比先前更大更亮的銅鏡。
薛虞燕緊張的抿了抿嘴，猶豫了半天終於顫巍巍地接了過來。
“真的可以嗎？”
“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卻不能質疑我的醫術。”
葉無霜的鼓勵無疑給了薛大姑娘莫大的勇氣，她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抬起了眼皮。
“這個人……真的是我嗎？”
看著眼前這張全然陌生的麵孔，薛虞燕心中百感交集，這麽多年了她是真的已經忘記了自己的長相，卻總是不自覺地將自己想象成惡麵羅刹的模樣，漸漸的這種想法慢慢成為她心底一道打不開的死結。
可事實上她的長相極其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觀念，標準的鵝蛋臉上鑲嵌著一雙明淨清澈，燦若燦若繁星的眸子。一顰一笑之間顯露出與旁人不同的高貴神色，讓人不得不驚歎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正如葉無霜所言，她臉上的毒瘡已經完全消失不見，新長出來的肌膚看起來有些深淺不一，但也隻需稍加修飾便能掩蓋。
這樣的結果早就已經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一時之間她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終於可以不用整天躲在屋子裏像防賊一樣防著別人了，你可知道坐牢的滋味有多麽讓人難以忍受，我真的已經堅持不住了……”
薛虞燕說著說著居然撲到葉無霜懷裏痛哭起來，葉無霜知道這是一種情緒的發泄，哭過之後她才算真正迎來了新生。
“不好啦！大事不好了！”
一名下人慌裏慌張的從外麵衝了進來，葉無霜一眼看出此人是在族長夫人身邊伺候的，她心中立刻便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怎麽了？是不是族長大人出事了？”
薛虞燕立刻便停止了哭泣，一臉驚恐的問道:“我爹？他能出什麽事？”
“今日恰逢初一，按照規定是村中長老們商討村務的日子，族長大人應該一大早就去祠堂裏議事了吧！”
葉無霜沒有猜錯，麵前的下人立刻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姑娘招婿的事在村裏鬧得沸沸揚揚，不僅薛家人不滿，村裏的幾個長老對此也頗有微詞，說你爹私德不修，有辱村風，根本不配做咱們黑水村的族長！”
“娘子說的一點都沒錯，今日幾個長老就聯合起來逼迫老爺交出族長大印，老爺也已心灰意冷不打算再堅持了。夫人放心不下，一直在祠堂門口等著，特意安排我先來給姑娘報個信兒，讓您心裏好有個準備。”
這名下人說完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薛虞燕的神情便止不住的哀切起來。
“是我害了我爹，是我害了我爹！這世上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踩低拜高，如今他失了族長之位，薛家那些人隻怕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欺負我們一家三口！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保護我爹娘，無霜，我該怎麽做？你快教教我！”
葉無霜感到有些意外，她本以為薛大姑娘隻是養在溫室裏的一枝花，敏感而脆弱，可沒想到她內心深處還是一個渴望擔當的孝順姑娘。
“你能這樣想便已經成功了大半，別人都打上門來了你還能怎麽辦？自然是更加用力的打回去！俗話說人怕厲鬼，鬼怕狠人，你隻需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自己不是好欺負的，他們再想做什麽便會在心裏好好掂量掂量。”
薛虞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便急著出門去迎接自己的爹娘，葉無霜也不知她究竟聽懂了幾分。
薛懷誠卸任族長之位後村裏便熱鬧了起來，在新任族長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幾個大姓氏族便陷入了無休止的鬥爭之中，連帶著大部分村民都卷入其中。
當然，這些人並不包含葉無霜，她隻是專心致誌地帶著兩個孩子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最近她幾乎每天都要上山采藥，尤其是各種治療外傷的特效藥，她有一種預感，某些人隻怕這輩子都離不開這些藥了。
這一天她像往常一樣將采來的藥材送到彭大仙這裏，卻發現這個老酒鬼不僅沒有像從前那樣醉生夢死，反而抱著一本殘缺不全的醫書在用力的翻著。
“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彭大仙居然也開始正兒八經給人看起病來了，怎麽，你那些符水仙丹不管用了？”
彭大仙哭喪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回道:“娘子就別再取笑我了，我這邊急得快要火燒眉毛了。這幾天總有人跑來向我取藥，每個人的症狀都如出一轍，先是腹瀉拉稀，緊接著便是高燒不退，我這邊能用的藥都已經用遍了，卻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你說一個兩個我還能糊弄過去，這麽多人一起來，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這條老命隻怕還不夠賠的！”
“很多人一起生病？難道是染上了什麽時疫不成？”
葉無霜心裏立刻警覺了起來，想當初她在孤兒院時也差點被一場傳染病給折騰死了，幸虧葉老先生及時出現才力挽狂瀾。因此她對這方麵也是格外關注。
再三向彭大仙確認每個病人的病情之後，她開出了一個作用十分廣泛的抗疫方，這方子還是葉老先生潛心研究多年才獲得的，一經問世就得到了醫學界的一致認可。
彭大仙自然是如獲至寶，當即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鎮上配藥去了。葉無霜害怕兩個孩子會被傳染，立刻上山采了些藿香和艾草拿回家煮水，每個人都喝了滿滿一大碗。
第二天一早，她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忐忑不定，安排好兩個孩子之後便決定再往彭大仙那裏走上一趟，看看那些病人的病情有沒有什麽新的發展。
然而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彭大仙的家裏簡直比趕集還要熱鬧，一大幫男男女女不僅擠滿了整個院子，還不停地哭嚷叫罵，簡直快要把人的耳膜都震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