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酒坊
自斬一條手臂，隻為少年息雷霆之怒，在這個人吃人的亂世，地位的尊崇與卑微，很多時候可以決定人的生死，就像眼前的這一幕，如果沙慕罕不能讓尊貴少年滿意，日後將付出的代價他承受不起。
少年的麵色也沒有了開始時的冷酷，尤其是當他看到落在腳旁的手臂時，眼中多了一絲不忍，終究是少年，狠的有限度！
“算了，你走吧，將手臂帶上，看看能否續接。”少年開口，算是放過了沙慕罕。
“多謝完顏少爺！”
沙慕罕仍然跪在地上，強咬牙跪謝後，終於因為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摔倒在地，跪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四名士兵連忙上前，手忙腳亂的抬著沙慕罕離去。
……
“鏘！”
斷槍重新背在身後，陸餘連忙向三人拱手、道：“此事多謝三位公子了！”
完顏少爺眼中的不忍已經消散，看著他點了點頭，便帶著和他一起而來的兩人先後進了大宛城，並沒有與他多說一句話！
陸餘並不意外，也沒有被無視的情緒，帶著小白便進了城！
戰馬是騎士最好的夥伴，大宛城並不禁止戰馬入內，隻要不縱馬狂奔就行。
……
陸餘現在已經無法再進學府學習了，哪怕他擁有使者的令牌也不行，他這個年紀，當先生都嫌年紀大！
在尋找了三個客棧都住不起後，就隻剩最後一個去處了，釀酒坊。
大宛城有宵禁，子時後街上不許有行人，一經發現，驅逐出城是最低的懲罰！
故而他必須在子時之前找到住處，既然客棧住不起，就隻能打工了，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基本上屬於廢人，也隻有釀酒之法稍微能拿的出手了！
草原人好酒，但城中的釀酒坊卻不多，在花費了全部家當、一顆銀銖後，才打聽到這城中僅有四處釀酒坊。
醉臥沙場，聽起來就有種金戈鐵馬的味道，不僅離他最近，也是四座酒坊中最高檔的酒坊，是最好的選擇。
“走……”
坐在小白的背上，招呼了一聲，一人一馬便向城西的偏僻處走去，還沒走出多遠，便有一股濃鬱的酒香**漾而來，遠遠的聞上一口，便感覺整個人都要醉了，酒香撲鼻！
醉臥沙場所釀的酒都價值不菲，普通人根本喝不起，是專門為有錢人提供的！
很快，他便來到了一處占地麵積極廣，被高牆圍起來的高大建築前，到了此處，酒香已經濃鬱的化不開，一麵巨大的牌子立在釀酒坊巨大的拱門前，上書“醉臥沙場”四個大字！
酒坊的拱門前站著四名膀大腰圓的護衛，穿著黑色的鎧甲、凶相畢露！
……
“止步下馬……”
還沒走到酒坊的拱門前，陸餘便被攔了下來。
他來此是為了找工作，自然不會自找不自在，聽話的從小白身上躍下。
“來此何事？”
護衛冷酷的開口，沒有一點笑容！
“敢問，你們這裏是否還招工？”
“招，不過不招廢人！”
“……”
“也不看看你的年紀，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裏了，能幹什麽？”護衛一臉的不屑，但說的卻是事實，酒坊幹的都是出力氣的活，像陸餘這樣的糟老頭子，和廢人無異！
“我會釀酒，釀酒不需太多的力氣……”
陸餘想開口為自己辯解一番，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護衛抬手打斷、道：“莫要廢話，馬上離開這裏，否則老子們可就要動手了……”
說話時，四名護衛已經有了抽刀的動作！
“別，我走……”
眼看對方要動手，陸餘連忙後退了幾步，躍上小白的背，快速離開了此地！
“嘁……以為我們這裏是慈善收容所還是養老的地方？”直到陸餘離開，護衛們還在一臉鄙夷的討論著！
“可不是嗎，我弟弟想進還沒進來呢……”
陸餘就在四人的語言鄙夷下漸漸離去，天……已經黑了，如果再找不到地方，他就隻能出城了！
“看來沒得選擇了！”陸餘有些無奈，他現在真的隻剩最後一個選擇了！
因為天已經黑了下來，類似於酒坊這種地方應該也將打烊，所以城東和城南的兩個酒坊就算他現在趕去時間上也來不及了，隻能去城北的酒坊了，而且距離此地並不是很遠！
從他花費了一顆銀銖打聽到的消息得知，城北的酒坊是大宛城四座酒坊中實力最弱的，而且所釀的酒也是為普通人提供的，任何人都能夠喝的起，不像醉臥沙場那般高端！
“希望不會讓我失望！”一人一再次離去，坐在馬背上的人在暗中祈禱。
很快，陸餘便騎著小白來到了城北，這裏是大宛城的貧民區，放眼望去，全是一座座平房，而且越往裏走越破舊，更有許多房屋已經處於半倒塌狀態，卻仍然有人居住！
安陽街盡頭、小陋巷最深處，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
“難道被騙了？”
陸餘沿著小陋巷已經走到了盡頭，站在最裏麵的一處老房子前，根本沒有發現有酒坊的痕跡，甚至連酒味都沒有！
“吱呀……”
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麵前的這座破舊瓦房的門戶突然被人從裏麵推開，一名少年從中走出！
“咦……是你！”
少年剛從院內走出，就被陸餘認了出來，麵前這個少年竟然是今日在城門處遇到的三名少年之一，算是對他有恩。
“你怎麽在這裏？”少年開口，一臉疑惑的看著麵前這個老人！
“哦……我是來找酒坊的！”
“酒還沒出土，明天再來吧！”少年有些煩躁，轉身便要離開！
“等下……”
“還有什麽事？”少年越發的不耐煩，心情很不好！
陸餘當然能夠看出對方的不耐煩，若是在平時，他肯定會識趣的不再出聲打擾，乖乖的讓少年離開，但現在卻不行，如果他再找不到地方住，就要被趕出城了，就算少年罵他幾句，他也不會輕易放棄，因此不顧少年的不耐煩，快速開口問道：“我想問一下，你說酒還沒有出土，這裏就是酒坊嗎？”
“……”
這次輪到少年不知道怎麽回答了，趕情這老頭什麽都不知道啊！
“應該沒錯了！”通過少年的表情，陸餘便確定了此地就是他要找的酒坊，隻不過……他怎麽看這裏也不像個酒坊！
“你找酒坊做什麽，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是來買酒的！”少年剛剛的急切突然消失了，反而若有所思的開始和陸餘說話！
“是這樣的……”
既然少年問起，他索性就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將自己沒地方住，又沒錢等等全部說了一遍，最後表示自己會釀酒，想要在酒坊裏找個工作！
“你會釀酒？”聽到他的敘述，少年的眼睛突然一亮！
“是的，你能幫我引薦一下這座酒坊的主人麽？”
“不用引薦，我就是。”少年拍了拍胸脯！
“你是這座酒坊的坊主？”陸餘有些驚訝！
“你還不信？走、跟我進去，不過現在酒坊出了點問題，你既然會釀酒，看看能不能幫我解決下！”少年不理會老人的驚訝，拉著他的手便進了院子，小白在身後也跟了進來！
走進院落，陸餘才終於聞到了酒的味道，隻不過酒味有些刺鼻，一聞便是普通的劣質黃酒，而且還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小院不大，但卻有十個大坑，每個坑中都擺放著足有半人高的大酒缸，一股股刺鼻的辛辣味道從酒缸內溢散而出。
“這十缸酒廢了！”陸餘不用上前細看便直接開口，從味道他就聞的出來！
“厲害……老爺爺，可還有辦法拯救？”少年大喜，急忙開口詢問，連稱呼都變了，他剛才心情不好便是這十缸酒的原因。
這批酒早就預訂出去了，而且明天就會有人來取，如果交不上的話，可是要按原價的十倍來賠償，十倍、他就算傾家**產也拿不出來啊！
不過他這一聲老爺爺可把陸餘雷了個外焦裏嫩，張目結舌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老爺爺……”
少年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整個大宛會釀酒之人都極少，原本他都已經絕望了，做好了傾家**產賠償的準備，而老人的出現卻讓他多了一分希翼！
“可以拯救！”陸餘從老爺爺三個字的苦澀中醒來，這種情況他最初學習釀酒時同樣經曆過，甚至可以說每個學習釀酒之人都要經曆這一步！
當年李叔在教他的時候曾告訴他，隻要出現這種情況，酒便廢了，不過他卻不甘心辛辛苦苦釀的酒就這麽浪費，開始尋找解決之法，連李叔都說他是在浪費時間，卻沒想到最後竟真被他找到了解決之法。
其實出現這種問題的酒也已經算是釀造成功，隻不過因為蒸餾時間過長而導致其中蘊含的酸性物質增多，才有了這種刺鼻的辛辣味道。
酒若入喉，其實與正常的酒沒什麽區別，隻是這股味道比較讓人難以接受，解決之法也很簡單，隻要將刺鼻的味道去除便可，事後連酒的香醇度都會濃鬱不少，這就是陸餘當年努力的結果，也是他努力的收獲。
然而如此簡單的辦法，卻難住了許多人，當然、釀酒之人中也很少有像老三這種較真的，一些酒水而已，浪費了重新釀造便可。
陸餘卻不知道，他這肯定的回答卻又令少年變得有些動搖了，眼神像看騙子是的審視著他！
“……”
感受著少年懷疑的目光，陸餘真想甩手就走，可一想到離開這裏後，便沒有了居住的地方，隻能強壓著鬱氣、說道：“不管你信不信，還請相信我說的是真的，讓我試一下也無妨吧？就算失敗你也沒什麽損失，反正你這十缸酒已經算是報廢了，讓我試一下還有一絲機會，如果不試的話，可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這個道理他自然懂，少年在沉吟了片刻後，終是用力的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說道：“那就試試吧，如果你真能將這十缸酒救過來，你就是我林鵬的恩人，隻要不是太過分的條件我都能答應你！”
“成交！”
陸餘微微一笑，他等的就是對方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