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飛來的洞房

茶樓裏生意並不壞。

葉孤雲選了靠窗戶的地方坐下,就靜靜的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特別是衣著破舊的乞丐,看的更仔細。

白雪要了壺茶,還有小籠包子,外加些許油炸兒。

“我想他一定換地方了。”

“為什麽?”

“因為他老在那裏,會有很多人去找他算命,他算多了,也許並不是好事。”

葉孤雲點頭。

他承認這種說法,也許他已離開這裏了,去了哪裏,也許隻有天知道了。

他歎了口氣,正當喝茶時,一個賣花的孩童忽然從外麵走過來,遞給白雪一支花。

“大姐姐,這支花是外麵那人送給你的。”

白雪笑著接過鮮花,小女孩就笑著離開。

是桃花,她隻是靜靜的欣賞著,並未靠近鼻尖,就感覺到一股香味撲鼻而來,然後覺得渾身無力,接著就忽然伏倒在桌上,目光中充滿了驚奇與不信。

手垂落,那朵花已滑落地上。

葉孤雲霍然站起,死死盯著地上的鮮花。

外麵已有人在招手,是個笑嘻嘻的姑娘,“你過來,你過來,......。”

她一連串向葉孤雲說了十幾次。

葉孤雲將白雪忽然抱起,縱身一掠,已到了外麵。

笑嘻嘻的姑娘笑著凝視葉孤雲,嘻嘻的說,“你知道那是什麽花?”

葉孤雲搖搖頭。

“我說出來,你不要生氣。”小姑娘居然又笑的很柔和。

“好的,我一定不會生氣。”

“那是迷魂香。”她的話說完,就靜靜的看著葉孤雲反應。

葉孤雲並非生氣,而是吃驚、憤怒。

小姑娘果然依然在笑著,“這種毒藥隻有聖手郎中能解。”

葉孤雲冷笑。

小姑娘不笑了,臉上竟已現出委屈之色,“不是我做的,是別的人,我隻告訴你一下而已。”

“是誰?”

“是他。”小姑娘說著話的時候,一隻手就忽然指向一側。

順著小姑娘指引的方向,就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斷臂的男人。

雖然斷了手臂,但他身上的氣度依然極為**而灑脫,他在笑著,他說,“我們又見麵了。”

葉孤雲吐出口氣,他並不喜歡見到這人,卻偏偏又見到了,“惜花郎。”

惜花郎溫柔的笑了笑,笑的說不出的得意,他看了看白雪,又說,“我並不想找你麻煩。”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隻不過給她點教訓而已。”他依然在笑,他摸了摸另一隻空空****隨風飄動的袖子,又說,“你看我另一隻手。”

葉孤雲看不到他另一隻手,心裏卻暗暗惋惜。

“是拜她所賜,她說看見我就想殺殺,我逃不掉。”惜花郎又淡淡的說,“她用的輕功正是你獨門的。”

葉孤雲不語。

惜花郎又笑了,但笑的卻很淒涼,“我想說的是你雖然救過我,但我也不好下重手,所以......”

“所以你繼續說。”

“我用迷香對付她,算不算過分?”

“並不過分。”

“我現在告訴你,隻有聖手郎中出手才能救治她。”

“為什麽?”

“因為我要還了你的情。”惜花郎微笑,“那日你將我解圍,我不能就這樣算了。”

“好,我已聽得夠清楚了。”

“很好。”惜花郎又說,“那我走了,多珍重。”

他說走就走,竟已揚長而去。

惜花郎已走了,那個小姑娘卻未走,她靜靜的看著葉孤雲,看得竟已出奇了。

她手裏捧著兩瓣西瓜,看到葉孤雲轉過身盯著她,忽然笑了。

她說,“這是西瓜。”

葉孤雲看出這是西瓜,卻看不出她是何用意。

“你為什麽不吃上一瓣再走?”小姑娘將西瓜靠的更近些。

葉孤雲搖搖頭,又說,“我不吃。”

“為什麽?這大熱天的,你為什麽不想吃一瓣?”

葉孤雲歎息,不願再聽下去了,往街道的另一頭走去,他記得那裏有個大夫。

可是他沒走多遠回過頭,就又看到了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在笑,嘻嘻的笑,手裏的西瓜已不見了,卻多出個茶壺,兩個杯子。

她看到葉孤雲轉過身,就倒了一杯茶,嘻嘻的笑著。

葉孤雲不明白了。

他不想明白,他忽然掠起,向遠方掠去,他的輕功並不壞,幾個起落,已有了十幾丈遠。

這個時候他落下,看了看後麵,忽然吃驚住了。

小姑娘依然在嘻嘻的笑著,笑的那麽誠懇而歡愉,手裏依然端著茶杯,另一手依然是茶壺。

她說,“我娘說了,想要追男人,一定要將輕功練好。”

葉孤雲眨了眨眼,他說,“你娘還說了什麽?”

“我娘還說了,想要追男人,就得死皮耐臉,緊緊跟著不放才行。”

葉孤雲歎息,“那你娘是聽誰說的?”

小姑娘笑了,連牙齒都露了出來,“當然是我爹了。”

葉孤雲垂下頭凝視著大地,他仿佛很苦惱,又仿佛很無奈。

“你還是不要想了,還是先喝口茶吧。”小姑娘笑著說,“一口茶並不會有什麽壞處的。”

葉孤雲點頭,卻並未伸出手。

小姑娘眨了眨眼,又說,“你為什麽不伸出手?”

“我手上有女人,沒法子拿杯子。”

“我不能喂你喝茶。”小姑娘依然在嘻嘻的笑。

葉孤雲也笑了,他發現這個小姑娘非但深藏不露,也極為有趣。

他說,“為什麽?難道這也是你娘說的?”

“這不是我娘說的,這本是我說的。”小姑娘又說,“我看到你懷裏有別的女人,我就不想喂你喝茶。”

葉孤雲苦笑。

他忽然發覺這小姑娘吃醋的樣子很可愛,很純潔。

他說,“就喝一口也不行?”

小姑娘搖頭,又說,“不行,就是不行。”

她說的很肯定很頑強,卻也很可愛。

葉孤雲眨了眨眼,又說,“那怎樣才行?”

“你將嘴巴靠過來不就行了。”她笑著端好杯子,瞧著葉孤雲慢慢將嘴靠過來。

就在葉孤雲將嘴巴靠的很近的那一刻,她忽然癡癡的笑著將杯子移開一點,看著葉孤雲撲了個空。

葉孤雲怔了怔,又說,“你好意思這樣對待我?”

小姑娘笑了笑,又說,“那好吧。”

她說著說著,忽然將杯子靠了過去,並未徹底靠得很近。

葉孤雲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你不會耍我吧?”

小姑娘癡癡的笑著不語。

端杯子的手卻沒有一絲晃動,甚至連杯中的漣漪都沒有一絲。

杯子裏茶水倒的很滿,葉孤雲慢慢的靠過去,杯子卻在慢慢的離開。

小姑娘癡癡的笑著,笑得連口水都已流了下來。

葉孤雲歎息,忽然站直,不再看茶杯一眼,也不再看小姑娘一眼。

他很不喜歡被小丫頭耍。

小姑娘癡癡的笑著,“你生氣了?”

葉孤雲沒有生氣,而是在鬱悶,他的目光又落到樹上那隻知鳥身上。

那隻知鳥當然是叫得最響的一隻。

小姑娘笑著更愉快了,她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生氣的。”

葉孤雲苦惱之色更濃,卻偏偏不願說半個字。

目光依然看著那隻知鳥。

小姑娘笑著端起杯子,靠向葉孤雲的嘴巴,可是她怎麽靠都靠不著,因為她並不高,踮起腳尖也不能。

她輕輕咬牙,說著,“看來我隻好要喂你喝茶了。”

“為什麽?”

“因為你生氣了,所以我要喂你喝了。”

葉孤雲鼻子已在抽氣,但他心裏卻在笑著,他忽然很想捉弄一下小姑娘。

小姑娘也在笑著,踮起腳尖,“你將頭低下來點,好不好?”

她的聲音裏竟帶著懇求之色。

葉孤雲又笑又氣,他偏偏沒有低下頭,就想氣氣她,逗逗她。

他忽然很想看看她生氣的樣子。

小姑娘忽然將茶壺放下,笑著伸出一隻手,笑的壞壞的,她說,“你再不低下頭,我就摸你屁股。”

葉孤雲怔了怔,發覺自己居然被她作弄,他垂下頭,然後就喝茶。

茶水是香的,香得令人暈眩,令人無力。

他忽然倒下,眼睛還看著這個小姑娘,“你為什麽這樣子做?”

“我要摸你屁股。”她雖然在說話,但她的眼睛說出的話,卻更多。

少女的眼睛裏充滿的那種熱情與活力本就是千言萬語也無法敘說的。

她的眼睛仿佛再說,“我要使勁摸你屁股。”

葉孤雲這個時候想生氣卻發現自己沒有一絲力道了,連生氣的力道都沒有了。

“你為什麽這麽做?”

少女笑嘻嘻的說,“帶你去洞房。”

“洞房?”葉孤雲不明白,更不懂,去誰的洞房?

他醒的時候,就看到了洞房。

洞房都是紅色的,這裏也不例外,洞房裏的新郎官穿著吉服,葉孤雲也不例外,洞房的新娘子穿著大紅衣袍,這裏也是一樣。

紅紅的蓋頭下露出了笑意。

她嘻嘻的笑著,笑的很愉快很得意。

“這是什麽地方?”

“你先將我蓋頭取下,我就告訴你。”

“將你蓋頭取下?”葉孤雲吃驚,他這時忽然才驚醒。

他站起發覺渾身無力,連站都站不穩。

長案上的紅燭高燃,中間擺著幾盤水果,也有花生、喜蛋。

幾個小孩子笑著走進來,就拉著葉孤雲笑,“真的是個懶豬豬,到現在才醒,你羞不羞。”

葉孤雲眨了眨眼,說不出話了。

小孩子笑著摸向床下,摸出個夜壺,他們笑著伸進去抓也抓,伸出來的時候,就滿意的離開了。

他們手上竟都抓著糖果,還有紅皮蛋。

葉孤雲吃驚的矗立在那裏,似已傻住了。

蓋頭下的人忽然笑了,“你傻在哪裏做什麽?”

“那我該做什麽?”這句話葉孤雲顯然沒有說出,但他心裏已說了很多遍。

“你還不過來,難道要我過去找你不成?”新娘子又在呼喚。

“我不認識你,我為什麽要過去?”葉孤雲吐出口氣,他說的理直氣壯,這本就是事實。

新娘子的手指輕輕彎曲,似已在焦急,“你先將我蓋頭取下,再說我們已是夫妻。”

葉孤雲的心一陣跳動,他死也不信自己已是別人的丈夫,這實在很震驚。

新娘子慢慢的起來,靠向葉孤雲,嘻嘻的笑著。

葉孤雲聽過這種聲音,“原來是你?”

小姑娘笑了笑,“你才知道是我?”

“嗯。”

小姑娘又在笑,她現在比白天時的笑容更多,也更甜,“我們兩人已三叩九拜,現在已是夫妻了。”

葉孤雲閉上嘴,凝視著紅燭。

小姑娘握住他的手,將蓋頭取下。

她實在很漂亮,漂亮的令人心顫,心動,葉孤雲喉結已滾動,他也是男人,一個正常健康的男人,遇到漂亮女人,這種反應也是很正常的。

“你看我怎麽樣?”

葉孤雲沒有說話,鼻子裏呼吸已劇烈。

小姑娘忽然柔柔靠向他懷裏,“你現在可以稍微不正經點了。”

她依然在嘻嘻的笑著,笑的已不像是姑娘了,像是條小惡魔,小狐狸。

“我為什麽要不正經?”葉孤雲眨了眨眼,他的眼睛居然還在盯著紅燭。

“因為你現在再正經,我就......我就......我就給你好看。”她說著說著居然生氣了,她生氣的樣子居然也那麽有趣。

葉孤雲苦笑,現在卻不想笑,他現在有很多事情還沒有相同。

事實上他想通的事並不多。

他說,“你要給我什麽好看的?”

小姑娘笑著指了指桌下的洗衣板,並沒有說話,她不必說出。

葉孤雲已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了。

在每一個時代裏,這樣的洗衣板並不少見,除了洗衣服以外,也許是大多男士不願想的。

葉孤雲苦笑。

他顯然已明白小姑娘會要他跪洗衣板。

“你看到了沒有?”

葉孤雲點頭,他的臉在紅燭畔,紅的像是蘋果,“我不是個好人,絕不會做出好事。”

小姑娘笑了,笑的風情而多姿,她柔柔說,“我知道。”

“我很凶狠的,也許比狼還要霸道、可怕。”

小姑娘笑的更愉快了,她仿佛笑的有點不信,她不信從葉孤雲嘴裏會說出這樣的話。

一代劍客葉孤雲,在洞房裏說出的話,豈止不高明,簡直令人想笑。

她說,“你不必說了,你可以做了。”

葉孤雲呼吸加速,“我做什麽?”

他也知道自己這句話說的不高明,所以他有說,“你就算是想要我做不正經的事,也得等我喝口茶在說。”

“這裏隻有酒,沒有茶。”

她笑了笑,又說,“你提醒我了,我們還未喝交杯酒。”

她拉著葉孤雲坐在桌畔,倒了杯酒,又說,“交杯酒喝完,你如果還這麽正經,我就讓你......。”

她並沒有說話,她隻是笑著指了指洗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