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強敵逼近

棺材鋪。

葉孤雲到這裏時,已是破曉前後,也是蒼穹黑不黑白不白的那一刻。

然後他就進去了。

他並沒有敲門,也懶得敲門,他一腳踹開木板門,就大步走了進去,躺在**的一對夫婦正在流著汗,眼中的火花還未熄滅,**還未升華,他們的動作當然不會停止,也許直到陽光升起,屋子裏變得悶熱沒有一絲涼意,他們也許才會結束這種享受。

下麵的女人本來叫的聲音就很大,男人的體力當然也很充沛。

可是他們忽然看到板門破碎,箭一般射進來兩個人,一個活人,一個死人,這個時候,他們忽然變得像是見了鬼似的。

女人尖叫如厲鬼,男人驟然軟癱再也生不出一絲力氣,他的臉當然麵如死灰,汗落如雨,聲音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他說,“你是人是鬼?”

“我是活人,他是死人。”

葉孤雲說的很簡單很簡短更簡潔,他不喜歡多磨牙,磨牙非但令自己厭惡,有時也會令自己想吐。

“棺材就在隔壁,你想要多少都行,快去吧。”這人又指了指那扇門,又說,“你快進去,就在裏麵。”

他說著話的時候舌頭都在打顫,聲音變得很模糊,但葉孤雲已聽清。

直到葉孤雲進去取出一口棺木離去,他的呼吸才慢慢平息,才瞧著那錠銀子,銀子畔那雙腿已在劇烈**。

他眼中露出厭惡、嫉妒之色,因為他從未見過她反應如此猛烈過!

“你最好換個鐵門,因為這門實在不結實。”這是葉孤雲離去時說的話,他說的很慢,離開的卻很快。

他們非但沒有看到是怎麽出去的,簡直不敢相信是怎麽出去的。

雞毛毽子眨了眨眼,正癡癡看著東方漸漸泛起的乳白,她仿佛在笑,又仿佛沒有笑。

葉孤雲慢慢的將棺木放下,然後就凝視著雞毛毽子,“你現在可以說話了。”

雞毛毽子不語,漸漸笑了。

“你最好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雞毛毽子大笑,“為什麽?”

“因為女孩子把話憋在肚子裏憋久了,很容易長皺紋的。”

雞毛毽子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遠方的那家棺材鋪,苦笑著,“你每次去買棺材都不喜歡敲門的?”

“嗯。”

“你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也不覺得難為情?”

“嗯。”

“你不難為情,別人也不難為情?”

“嗯。”

雞毛毽子笑不出了,她已垂下頭,凝視著大地。

她的神情仿佛很無奈,又仿佛很苦惱。

葉孤雲還在瞧著她,她卻在摸著頭發,陽光漸漸升起,大地漸漸變得可愛而光明。

東方紅暈漸漸劇烈。

她臉上的氣色卻已變得暗淡,疲倦,也許她很緊張也很勞累。

“我們接下來去哪裏?”雞毛毽子笑了笑,又說,“去將那竹筒打開?找九扇門過來?”

“現在不找。”葉孤雲凝視著雞毛毽子憔悴、疲倦的臉頰,久久才說,“去找個地方休息。”

沒有人帶著棺材去住店的,夥計還是第一次見到,當然也沒見過身手這麽好的人,好的不竟令他佩服,也令他恐懼。

他將茶水放到桌上,就趕緊走了出去。

“站住。”

夥計站住,他感覺後麵有人悄悄靠近,背脊已被冷汗濕透。

葉孤雲從腰帶取出一錠銀子,送到他手裏,“你去吧。”

夥計眼角睜得又大又圓,他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既不解釋這是什麽錢,也不說明這是作什麽用的,葉孤雲的作風令人難以理解。

雞毛毽子癡癡的笑著,她將葉孤雲拉到椅子上坐下,才去靠近夥計,她說,“你去吧,沒事了,我們要休息了。”

夥計顫聲說,“可是這錢......。”

雞毛毽子又笑了,“這個你去胡亂花花吧,男人如果沒有一點私房錢,不正經的事就都會做不了,日子久了,一定很無趣。”

夥計笑了,苦笑。

雞毛毽子將夥計慢慢推出去,然後就關起門。

她也不客氣,自己將靴子丟到一旁,就爬到**睡了,她笑了笑,又說,“我就不客氣了,你要上來,就快點。”

葉孤雲眨了眨眼,靜靜的坐著,凝視著窗外林子裏的小徑上。

他慢慢的喝了口茶,再看雞毛毽子,卻發現她竟已睡熟,臉頰上還帶著神秘而歡愉的笑意。

陽光熱力漸漸猛烈,天地間沉悶之色更加凝重。

雞毛毽子翻身打滾的動著,仿佛要將整個床鋪都睡個遍。

葉孤雲看著她久久之後,才吐出口冷氣。

哪個男人娶了這樣的女人,一定不會很舒服。

他很慶幸自己沒有娶到這樣的女人,也希望自己下輩子也不要娶這樣的女人。

門已有人敲,敲的很輕。

葉孤雲打開門,就發現夥計捧著一盆水果進來,又笑著離去。

他笑的樣子很不自然,好像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輕輕的說,“這是孝敬大爺的。”

葉孤雲點點頭。

他走出去的時候,也是遠方林中小徑有人影的時候。

人很多,陣容很強大。

光是前麵吹鼓手就有十幾個人,每個人精力都很充沛都很飽滿,仿佛是剛剛起床的公雞,沒有一絲倦意。

後麵的哭婆也不差,她們的年齡都已不小了,這種經驗比大多數女人都有經驗,她們哭的樣子,仿佛真的死了十七八個親娘似的,恨不得要將腸子哭斷。

她們的數目足足有五十個。

後麵的人就是道士,他們一手握劍到處揮動,一手紙錢飛揚,一路過來,就像下雪似的,嘴裏還大叫著安息、走好之類的話。

他們的數目也不少,葉孤雲已看不清,但少說也有一百個。

後麵便是身著袈裟敲著木魚的和尚,每個和尚手裏木魚要比他們的頭要大得多,聲音遠遠的傳來,仿佛是陰曹地府發出的,聽的人渾身發麻,樓下已有人離去。

他們的數目並不比道士少,葉孤雲實在看不清了。

他皺了皺眉,就看到**的雞毛毽子跳了過來,麵露凶光,目無表情,冷冷的盯著那群人。

她顯然很不愉快。

“你醒了?”

雞毛毽子點點頭,卻不願說話,有些女人在憤怒的時候,是絕不喜歡說話的,卻很愛動手。

她無疑就是這種人!

她慢慢的伸出手,掌中忽然現出十幾個雞毛毽子,她已喘息,也在咬牙。

這女人明顯在強忍著心中的怒氣!

葉孤雲忽然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這些人有點古怪。”

雞毛毽子點點頭,又說,“死人絕不會古怪。”

“你要殺了他們?”

“是的。”雞毛毽子手背上青筋都已現出,看起來這女人對殺人這種概念很模糊,並非按是非來行事,仿佛是按高不高興來行事。

葉孤雲歎息,柔柔握住她的手,直到她的手鬆軟無力,目光沒有殺機,才放開。

“我們沒有必要殺他們。”

“為什麽?”

“他們已夠可憐了,你又何必再去傷害他們。”葉孤雲又說。

雞毛毽子點頭,呆呆的看著他們靠近,呆呆的看著他們靠向這家客棧。

就在這個時候,木板門忽然被撞開,一個人驟然死死定在地上,定在葉孤雲不遠處。

這人沒有笑,掌中也沒有簍子,也沒有草料。

雞毛毽子驚呼出聲,“小鬼!”

這人赫然是小鬼!

小鬼忽然從腰際摸出個牌子,忽然說,“九扇門排行老九,鬼九。”

他說的很簡單,很扼要,他看了看葉孤雲吃驚而沒有一絲殺氣,又說,“快點離開這裏,快點離開。”

簡短的話語,簡短的聲音,他的動作更簡短,隻見他忽然貼著地麵一滑,就到了外麵,然後忽然消失不見。

葉孤雲吃驚不已。

他沒有想到這人居然也是九扇門裏的人,而且是鬼九。

雞毛毽子不語,目光冷冷盯著樓下那些人,前麵吹鼓手已靠了過來,並未進來。

她看了看棺木,又冷冷笑了笑,“看起來他們衝著我們來的?”

“是的。”

“他們要替龍三辦喪事?”

“是的。”

“他們為什麽這樣子做?是為了可憐龍三?還是為了看笑話?”

葉孤雲不語。

這個時候,掌櫃的已被打飛,重重撞向牆壁,又貼著牆壁軟軟滑下,爛泥般一動不動。

夥計伏倒在地上,半邊臉已浮腫、扭曲、變形。

他疼的仿佛已忘記慘叫,但淚水、鼻涕、苦水驟然湧了出來,出手的人一身官服,手持判官筆,一雙眸子銳利而陰森。

官服並不是朝廷裏的官府,是陰曹地府裏判官穿的那種官府。

他後麵就是黑白無常,雖然在白天,他們身上卻不失一絲陰森、詭異之色。

判官鐵青著臉,冷冷縱目四顧,最後目光落到葉孤雲身上,盯著葉孤雲的眸子。

葉孤雲孤孤單單的站著,也冷冷的盯著他。

兩個人的目光相聚的那刹那,仿佛是兩把刀鋒在摩擦,似已迸出了火花。

沒有風,天地間熱力漸漸變得更加猛烈。

院子裏僅有的一株古樹已被一腳踢飛,因為這裏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很擁擠,他們的派頭又很大。

所以那株樹絕對容不下的。

這院子裏容得下的東西並不多,幾隻飛鳥尖叫著撲向遠方,仿佛受到了過度驚嚇。

判官冷冷哼了一聲,目光又落到雞毛毽子身上。

雞毛毽子慢慢伸出手,她的手本來是空著的,可是她忽然冷冷笑了笑,笑聲中手裏忽然出現十幾個雞毛毽子。

可怕的雞毛毽子!

殺人的雞毛毽子!

判官的臉忽然變了變,咬牙輕嘶,“雞毛毽子?”

雞毛毽子冷冷說,“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