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賣酒的大姑娘

笑死人瞧著南昔人許久許久,才說,“你真的不明白?”

南昔人點點頭。

笑死人歎了口氣,又說,“我一直認為你這個人,用可怕、可恨來形容,比較合適點,現在看來好像要改一改了。”

“怎麽改?”

笑死人並沒有麵對這個問題,他說,“我搖頭是不想殺葉孤雲,點頭是想得到災星劍。”

南昔人仿佛真的明白了,他點點頭,又說,“原來如此。”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想殺葉孤雲?”

南昔人又搖了搖頭。

笑死人說,“你知道世上哪種人比較可怕?”

“陰險、狡詐、奸險......。”

南昔人說了一大堆,仿佛還有很多並未說完。

笑死人捂住肚子,仿佛很痛苦,實質上在強迫自己忍住笑,這對他而言,也是一種痛苦,而且很痛很痛,他趕緊擺了擺手,又說,“好了,夠了,不要再說了。”

南昔人停下,不再說話。

“運氣好的人,其實才是最可怕的人。”笑死人又說,“他一直運氣都很好,我怕他這一點。”

南昔人點頭,仿佛也承認這一點。

他也知道葉孤雲最近的麻煩實在很多很多,一般人在那種情況下,一定會死在麻煩裏,葉孤雲卻偏偏沒有死在麻煩裏。

這足以說明運氣好的人,的確很可怕。

“我要說的話已說完。”笑死人歎息,又說,“我該走了。”

南昔人目光閃動,仿佛有點不舍得,他忽然淡淡的說,“其實我一個小小的秘密,也是我遺憾。”

“你說,我願意聽聽。”

“我聽說春香閣來了很多美女,據說有不少扶桑的女人,伺候男人都很專業。”南昔人的目光又在閃動,他又說,“我早就想去見識一下的,可是我一直沒有機會。”

笑死人吐出口氣,“這的確是件遺憾的事。”

南昔人歎息,“也許我沒有機會過去了。”

他說著說著,冰冷的目光竟已變得發紅,他慢慢的將金創藥打開,在笑死人大腿上灑著,又說,“我沒機會去了,你一定要玩個夠本。”

笑死人目光也動了,甚至連心都動了,就連那喉結都在上下滾動。

這不難看出扶桑美人對他們這些江湖人的**力到底有多大!

“你一定要多去多找她們,最後三個月不要出來了。”南昔人垂下頭,仿佛在沉思,久久又說,“半個月之內,我若不去找你,就說明我歸西了,就沒機會玩了,所以你一定要替我住上半年。”

笑死人神情仿佛是吞下一口鳥糞。

“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或者有什麽先天不行的毛病。”南昔人的目光竟已變得不那麽冰冷,變得溫暖了,又說,“你說出來,我一定會幫你的。”

笑死人喉結已在滾動,仿佛已被打動,他說,“你真的願意幫我?”

南昔人點頭。

笑死人咬牙吐出口氣,“我沒錢,我很窮,去那裏一次,至少要花上五百兩銀子才算過得去。”

南昔人忽然從腰際摸出了兩錠金子,他交到笑死人手裏,又說,“這已是我全部的財產,你拿去花,你一定要記得一件事。”

“什麽事?快說。”笑死人忽然緊緊握住南昔人的手。

他們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彼此仿佛已了解到彼此的情誼。

南昔人慢慢的將笑死人扶起來,又說,“我若是活不成,你一定要在每年的今天來到我的墓前說說那些扶桑女人。”

“說那些扶桑女人什麽?”笑死人仿佛已變傻了。

南昔人的嘴已發幹,勉強自己又說,“說說那些扶桑女人是怎麽伺候男人的。”

笑死人吐出口氣,連連點頭,又說,“我一定能做到這一點,這對我來說,實在太簡單了,你放心的去吧。”

南昔人並沒有動,看著笑死人慢慢的離去。

笑死人走的很慢,因為大腿上的傷口很重很重,所以他走的很慢很慢,他隻能勉強自己將一條腿往前先挪一步,然後再將後麵受傷的腿硬生生拉過去,才完成一步路。

這樣的走路方式,非但極為艱苦、困難,也極為痛苦、悲壯。

南昔人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前,神情才忽然變了,變得說不出的深沉、陰毒。

你若以為女人是天生的戲子,也許就錯了,很多男人逢場作戲的技巧,要比大多數女人要高明。

他轉過身就看到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他並沒有一絲懼怕,說著,“你聽到了?”

鬼發愁點頭。

他點頭的時候,舌頭就上下搖晃著,仿佛是他的頭發。

“你也知道寒秋這個人要來?”

鬼發愁點頭。

“你見到他沒有?”

鬼發愁搖頭。

他搖頭的時候,舌頭就兩邊搖晃著。

“你最好躲著他一點?”南昔人目光忽然變得冷冷冰冰的,冷的像是死人的眼。

“為什麽?”

鬼發愁說話的時候,舌頭忽然抖得筆直,比他掌中的劍還要直。

南昔人淡淡的說,“因為他若是看到你,你一定要倒黴了。”

“哼!”鬼發愁臉頰上肌肉不停**,他又說,“我難道怕他不成?”

“你應該怕他的。”

“為什麽?”

“因為在你看到他之前,你舌頭一定會被他割掉。”南昔人又說,“你也許連影子都沒見到。”

鬼發愁目光閃動,“他有這麽厲害?”

“至少比你想象中要厲害的多。”

“那麽我們現在該做點什麽?”

“我們的計劃不變,敢躲起來的就躲起來,該裝死的就裝死。”

“什麽時候出手殺葉孤雲?”

“等機會。”

“他來的時候豈非就是最好的機會?”

南昔人冷笑,“你以為有這麽簡單的事?”

“難道不是?”鬼發愁舌頭忽然抖的筆直,慢慢軟下,又抖的筆直,他說,“見到他就下手,這難道有錯不成?”

南昔人笑的更冷,“我以為單單的鬼見了你會發愁,現在發現,原來豬見了你也會發愁。”

“你......。”鬼發愁的舌頭不停抖動,連目光都在不停抖動起來。

南昔人冷冷的笑著,欣賞著他激動的樣子,仿佛很得意,又仿佛很愉快。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弄死你?”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而冷酷。

“你弄死我了,你就不會得到災星劍。”

鬼發愁目光閃動,鞘中劍竟已“叮叮”作響,他仿佛很難控製住自己的怒火,現在卻不得不去控製,因為他很想殺了葉孤雲,得到災星劍。

他若想得到災星劍,就得等到葉孤雲與南昔人拚命的時候出手,那個時候出手,才是最正確的。

南昔人又說,“這裏的樹很多,不要撞到樹上了。”

他說完就忽然掠起,展開身形,箭一般射向屋子。

沒有風,陣陣知鳥的叫聲仿佛是從地獄裏發出的,說不出的詭異而又詭秘。

叫叫停停,停停叫叫,實在令人厭惡、厭煩。

婆婆已倚在牆壁上睡熟了,手裏卻依然端著簸箕,五顏六色的暗器並沒有少一個,一大堆依然是一大堆。

南昔人站在不遠處,瞧著這裏的一切。

天地間熱力漸漸劇烈、凶猛而絕情,仿佛想將大地上的一切都活活熱透。

他悄悄的走了過去,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婆婆。

桌上的菜除了一堆蒼蠅盯著以外,仿佛沒有別的變化,汗水沿著脖子慢慢的流淌,婆婆仿佛並沒有感覺到,她睡的很香。

現在該做點什麽呢?

是殺了這個婆婆?還是等葉孤雲過來?還是做點別的準備?

南昔人茫然的站在大地上,呆呆的看著林子裏,仿佛在等著別人過來。

他隻希望葉孤雲不要早點過來,那樣子事情會變得很複雜,很難辦,這其間的危險與盤算,也許比他想象中要複雜。

小徑上安安靜靜的,樹上知鳥玩命的嘶叫著,仿佛時刻都忍受不了七月裏陽光帶來的熱力,時刻都要崩潰。

南昔人的目光並未從小徑上縮回來,小徑上這個時候輕輕飄起了落葉。

他嘴角泛起笑意,他知道有人來了,卻並不希望葉孤雲這個時候過來,但他知道葉孤雲一定會過來。

過來的人是衣著清秀的大姑娘,挑著兩隻桶慢慢的徐徐而來,走的並不快,腳下仿佛已在打晃,頭上戴著隻有農民下地幹活時才用的那種草帽,青色布鞋上散落著幾個補丁,脖梗掛著條毛巾。

毛巾已陳舊,她脖梗上的汗已很多,她輕輕咬唇,玩命的嗯了一聲,放下兩隻桶,就呆呆望了望蒼穹,她仿佛也忍受不了這天氣。

並未看多久,她趕緊解開兩粒扣子,露出了一截雪白而嫩滑的肌膚,她一隻手拈起衣襟不停地抖著,仿佛已被熱的不行了,當然這樣還是不夠的,她又將帽子取下,不停的往身子裏扇風,一隻手抖一下,另一隻手就扇一下。

南昔人看了一眼,隻覺得嘴裏發幹,呼吸都要停頓,一陣風吹過,雙腿不由的輕輕顫動,仿佛忍受不了那種神秘的衝擊。

他呆呆的看著那個大姑娘,眼睛裏仿佛已燃起了火。

無論誰看到露出的雪白而嬌嫩的肌膚,都會明白其它地方絕不會令人失望。

大姑娘一邊扇,一邊抖,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的停下,臉色變得出奇的滿足,她的臉色卻又變得很難看,因為她已看南昔人嘴角在流口水,她忽然破口大罵,“死不要臉的,你看什麽看。”

聲音大的連樹上葉子都片片飄落,婆婆激靈靈抖了抖,又轉了個身繼續熟睡。

南昔人勉強控製著自己,嘿嘿笑著。

“你還看!”大姑娘的臉都被看得發紅,又在大叫著,“再看我就收錢了。”

南昔人點點頭,嘴角的口水並未擦淨,就慢慢從腰帶上取出一錠金子,然後晃了晃。

大姑娘臉上怒意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咯咯地笑著,笑得像是一隻小母雞,剛下了蛋的小母雞,她說,“你真的願意給我錢?”

南昔人的頭點的像是花榜。

大姑娘趕緊挑著兩隻桶跑了過去,接著那錠金子,就癡癡的看著,目光中流露說不出的激動、喜悅,她看到這錠金子,仿佛比見到親爹親娘還要興奮。

她咯咯的笑著說,“你真的願意將這錠金子送給我?”

南昔人依然在癡癡的笑著,目光卻落到她解開的衣襟,大姑娘咯咯的笑著,她的胸膛就不停上下起伏著。

“你為什麽送我這錠金子?”

南昔人還是點點頭,目光並未移開,他當然已被徹底吸引住,他的心他的魂當然已被勾走。

“你難道有什麽居心?”

南昔人點點頭。

無論大姑娘說什麽,他都是點點頭,仿佛已不能做別的。

大姑娘的目光從金子移開,看了一眼南昔人,身子就激靈靈抖了抖,顫聲說,“你......你真下流。”

南昔人笑著,等到大姑娘的怒氣漸漸平息才說,“姑娘你挑得是什麽?”

“是酒。”大姑娘又說,“是成年女兒紅。”

南昔人笑著說,“那在下就不客氣了,去品嚐一下先。”

“去吧,不要客氣。”大姑娘並未看他一眼,她的心她的魂已被這錠金子徹底吸引了。

桶邊上掛著水瓢,用繩子係上的,南昔人一把就將水瓢就拉了下來,玩命的喝了兩瓢才坐在地上喘息。

他說,“你是我見過的女人當中最漂亮的一個。”

大姑娘嬌笑著,“你真有眼光。”

“那當然了。”

“你現在是不是想做點什麽?”大姑娘格格笑著,又說,“聽說喝過酒的男人都會變的很壞,是不是?”

南昔人搖頭,“不是的,其實......其實......。”

他的話已很無力,很柔軟。

“現在是不是很舒服?舒服的想睡覺?”

南昔人點頭。

“那你就閉上眼試一試?”

南昔人閉上眼,接著竟已倒下!

這酒裏居然已被下了藥!

大姑娘忽然從懷裏摸出兩個白麵饅頭,重重的摔在南昔人臉上,格格笑著,大姑娘依然在笑,她不得不笑一下,但笑的聲音卻已變了。

變得雄渾而有力,沒有一絲女人的味道。

他居然是個男人!

他的手摸了摸腰際,一口劍就忽然跳了出來。

“你死了可不要怨我,因為我實在不想殺你,但你卻不得不死。”

話語聲中,劍光飄起。

這時突聽一人說,“你不能殺他。”

孤孤單單的聲音,孤孤單單的殺氣,天下間有這樣的殺氣,也許隻有一個人。

葉孤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