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南昔人

冷風在吹,不停的在吹,卻始終吹不掉那久已深入骨髓的刺痛,久已深入靈魂的悲傷。

明亮的月色照在他臉頰上。

毒少的心已要碎了,她看到葉孤雲臉頰上根根肌肉竟已因痛苦而扭曲、**,冷汗沿著脖子不停的往下流淌。

她忽然輕輕抱了上去,說,“我不知道你過去的事,卻很明白現在的你一定很痛苦。”

葉孤雲不語。

她抱的更柔更輕,聲音都帶著深夜裏少女獨有的那種銷魂力道,她已決心要將自己最寶貴的第一次獻給他,希望他能夠活的舒服點,哪怕一點點也是好的。

葉孤雲咬牙,咬的很緊很緊,嘴角都已因過度用力而沁出了鮮血,他說,“我很好,你離開我,我不是好人,我一定會害了你。”

毒少沒有離開,身子貼的更近更柔。

一個少女決心將自己的一切獻給別人的時候,心裏是不是也想著怎樣去享受快感?還是享受刺激過後帶來的疲倦與刺痛?

毒少沒有放棄,她本就沒有穿衣服。

葉孤雲翻了個身,原來的地方滿是苦水,他忍受不了,他隻好將鼻子伸向另一個方向。

冷風吹過來,帶著遠方草木淡淡的清香。

他不停的喘息,想將痛苦的事忘卻,卻無法做到。

毒少柔聲說,“那個女人一定傷害了你的心,所以你才這麽痛苦。”

葉孤雲不語,已閉上眼。

毒少的目光忽然變得冰冷,冰冷而發亮,“我去殺了她。”

葉孤雲忽然轉過身凝視著毒少,凝視著她目光中的憤怒,忽然說,“她沒有傷害我。”

毒少冷冷的笑了笑,又說,“我毒少要殺的人,沒有人能逃得過。”

她說著話的時候,她的手已一抓,古樹上一個漆黑的人驟然落了下來,落下來時,已變得像是一塊死肉。

這人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急發出,她的手鬆開時,這人的脖子軟得像是一根麵條。

葉孤雲不由輕顫,呼吸漸漸平穩,目光忽然銳利如刀鋒,“是我傷害了她。”

毒少不語,沉默。

她的手也忽然變得無力,她軟軟的躺在葉孤雲懷裏,慢慢的閉上眼睛。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要閉上眼睛,葉孤雲隻感覺到她的呼吸神奇般變粗、不穩。

毒少並沒有看一眼地上的屍骨,葉孤雲也沒有。

冷風吹在她背脊上,葉孤雲輕輕擁抱著她,已感到到她身子滾燙,連嘴裏吐出的氣也是熱的。

她忽然蛇一般纏住了他,“你拋棄了她?”

“是的。”葉孤雲的目光落到遠方,天邊沒有星星,圍繞著明月的星星到哪去了?

他的心不由一陣酸楚、寂寞。

“你很愛她?”

葉孤雲拒絕回答,他的目光中卻已現出歉疚之色。

“那她呢?是不是也很愛你?”

葉孤雲不願回答,他索性閉上眼睛。

冷風依然在輕輕的吹,遠山吹過來的木葉清香已變得很淡,她軀體發出的幽香卻更劇烈,連她呼吸都帶著醉人的香甜。

“她一定不會愛你的。”毒少冷冷的笑了笑,“我也是女人,女人都耐不住寂寞的,我也一樣,你別指望她能為你守住忠貞。”

葉孤雲並未睜開眼睛,淚水卻已從眼眶落了下來。

“你難道......你難道......。”毒少的目光充滿了驚訝,聲音因驚訝而輕顫。

“是的,這正是我想要做的。”

“你居然這麽在乎她?”毒少吃驚,她的手柔柔靠上他的臉頰,柔柔的撫摸著,柔聲說,“你故意讓她去找尋愛情,讓她背叛你?”

葉孤雲不語,臉色變得很蒼白,蒼白的像是死人。

也許在這一刻,他的心已死了,被她的話活活刺死。

毒少歎息,“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麽?”

“我明白了你的用心。”毒少深深吐出口氣,又接著說,“你不願她跟著你過這種流浪的生活,因為你深知流浪是多麽的痛苦,多麽的悲哀。”

葉孤雲嘴角已**,久久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你不願她跟著你受這種折磨。”毒少的臉已在他軀體上不停摩擦,仿佛想將自己的情欲與忠貞徹底釋放掉。

葉孤雲並沒有看她一眼,現在更沒有看她一眼,他的眸子已落向樹梢上的明月。

月是寂寞的,他的心更寂寞,寂寞而發苦。

“你錯了。”

“我哪裏錯了?”

“你也許還不了解女人。”毒少的眸子又變得蕭索、平靜,淡淡的說著,“她一定還在等你,一定還在到處找你。”

“你怎知道?”

“因為我也是女人,女人對女人的了解遠比你們男人對女人的了解要多的多。”

她說的話並不是很深奧,卻很實在。

葉孤雲的臉變得很難看,仿佛是一隻落入獵人陷阱的野獸,連呼吸都已不穩。

“那你說,她會怎麽樣?”

“她不一定會為你守住忠貞,卻一定會為你守住愛情。”她知道葉孤雲聽不懂,所以又解釋著,“她說不定有了別的男人,也許有過很多別人的男人,但她心裏卻隻有你一個男人。”

葉孤雲的手握緊,手臂上青筋已翹起。

毒少撫摸著那根根青筋,直到漸漸鬆軟消失,才說著,“我也是女人,我若是她,一定會這麽做的,而且做的比她更狠。”

她的手忽又滑到葉孤雲的臉頰,“你信不信?”

“夠了。”葉孤雲忽然推開她。

毒少痛叫一聲,跌在冰冷、堅硬的大地上,這一推的力道並不大,她臉上的痛苦之色卻很重。

冷風吹亂了她的發絲,胡亂的散落在背脊上。

她的手慢慢鬆開,眸子卻盯著大地,仿佛在沉思著一件事,又仿佛在忍受著折磨。

葉孤雲並沒有看到她的臉卻已感覺到她很寂寞、很淒涼。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忽然出手柔柔將她扶起,緊緊將她抱住。

毒少淚如雨落,卻是一種快樂的淚,也是一種感激的淚。

她凝視著葉孤雲那孤獨而痛苦的目光,柔聲說,“我並不想傷害你,我隻想幫助你。”

葉孤雲點頭,微笑。

“你現在需要我幫助你。”她說著話的時候,手又變得滾燙,軀體也變得滾燙,甚至連呼吸都帶著醉人的香甜。

葉孤雲並不是個正人君子,當然也知道她想做什麽。

他說,“我不是好人,你不怕我?”

“我為什麽要怕你。”話語聲中,她的手忽然抓在他軀體,一道血淋淋的爪印忽然現了出來。

她嘴角還帶著殘酷而得意的笑意。

她又說,“誰怕誰,來呀。”

“好呀,誰怕誰?”葉孤雲已喘息,一巴掌摑在她臉頰上,她被這巴掌打的流出鮮血,人又仰麵倒在冰冷、堅硬的大地上。

她仰麵倒下,她的手忽然握住葉孤雲的腳裸,使勁一拉,葉孤雲也仰麵倒下。

身體是痛的,但她臉頰上卻帶著勝利者獨有的那種快意、刺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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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已升起,大地上和平而寧靜。

媚娘一動不動的矗立在樹幹上,她的眸子疲倦而沒有一絲活力。

她的手抓著林木,指甲已過度用力而沁出了鮮血。

淚已流幹,心裏的刺痛並沒有一絲減弱。

也許軀體帶來的刺痛,才能將心裏的刺痛壓製住。

她站的位置距離葉孤雲的位置不足一丈,看得很清楚,連每個動作都看得很細致。

若不是白雲在後麵點住了她的穴道,隻怕她無法忍受,已撲了過去,將那個女人咬死,咬死十次。

她竟在不遠處看了他們一夜!

“你看到了?”白雲麵無表情,連聲音都變得冰冷,“你已看到他們在做什麽?”

白雲輕輕在她背脊上點了一下。

媚娘忽然撲向他懷裏,一雙眸子竟充滿了說不出的怨恨、怨毒之色,“你為什麽點住我的穴道?”

白雲不語,淡淡的問道,“你覺得葉孤雲對你怎麽樣?”

媚娘不語,她無法言語。

“其實他心裏隻有你,沒有別人。”白雲歎息,又接著說,“隻不過他一想到你,他就會變得不正常。”

“不正常?”

“是的。”白雲笑了笑,又說,“他正因為想你想得要命,才會做出這種事。”

他不讓媚娘說話,又說,“你知道她是什麽來路?”

媚娘當然知道白雲嘴中的她是指誰?

“無論她是誰,都一樣。”

她說的沒錯,無論她是什麽人,都一樣,反正已搶走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淚水又已湧出,她的軀體已在春色柔風中不停顫抖。

白雲笑得有些勉強,神情竟也帶著些許疲倦、無力,“那個女人是五毒教的教主女兒。”

“我說過,無論她是什麽人都一樣。”媚娘的手忽然握緊,“我要殺了她。”

白雲慢慢的握住她的手,又說,“你錯了。”

“我錯了?”

“是的。”白雲笑了笑,笑的有點奇怪,“她會殺了你的,你千萬不要讓她看到你。”

“我殺不了她?”媚娘的目光已現出怒意。

“你的確殺不了她。”白雲的目光又落到地上那具屍骨上,“你瞧瞧她下手的力道怎麽樣?”

媚娘不語,握劍的手握的更緊。

這劍是白雲的劍,白雲將劍送到她手裏,是不是也將自己的心送了出去?

他歎息,“她的功夫並不比七大劍派的任何一個掌門要弱。”

媚娘霍然抬頭,“你為什麽要說這些?”

“我們並不需要殺她。”白雲淡淡的笑了笑,又說,“因為她本就沒有錯。”

媚娘咬牙,嘶聲說,“你......。”

她忽然明白一個女人在那個時候,又怎能控製住自己?她自己也許都無法控製住,又何況是別人。

白雲輕輕撫摸她的柔發,“那你現在還想去找葉孤雲?”

媚娘的手緊握,垂下頭,久久說不出話了。

白雲歎息,“我也錯了。”

媚娘柔聲說,“你又有什麽錯?”

她想不明白,白雲是那麽善良,那麽純潔,對朋友與愛人都同樣的忠貞,同樣的真摯。

白雲握住她的手,歎息,“我不該帶你來這裏,因為這樣會令你傷心,我的確錯了,我實在是個混......。”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媚娘的手就忽然擋住了他的嘴,所以那個字並未說出。

“是我錯了。”媚娘柔聲又說,“是我害了你,做你不願做的事。”

白雲微笑,不語。

陽光溫柔的灑在她臉頰上,她臉上帶著無法訴說的歉意、愧疚。

他笑了笑,又說,“我還會帶你去見他的。”

媚娘垂下頭,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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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沒有樹木,沒有青草,沒有河流。

這座山幾乎沒有別的,隻有石頭,每一塊石頭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滾燙。

江湖中人稱這裏是不毛之地,並沒有說錯。

木屋並不大,極為破舊、混亂。

沒有人願意在這個地方呆上半個時辰,因為呆在這裏實在是一件痛苦而無趣的事,可是南昔人在這裏已住了整整三十年。

這不僅是一種痛苦折磨,簡直是對人生的一種**、踐踏。

他是劍客,他的手時刻都不會離開劍。

山腳下已有炊煙飄起,濃的像是老人嘴裏吐出的煙霧。

劍入鞘。

南昔人大步走了下去。

山下的屋子並不大,裏麵一個老太婆正忙著炒幾道小菜。

桌上已擺上了幾道,鍋裏還在燒,前前後後加起來,正好九道小菜。

南昔人並不是來吃菜的,外麵的人也不是。

外麵的空地很大,南昔人石頭般站在那裏,麵向三個人,三口劍。

“誰第一個上?”這是南昔人說出的第一句話。

“我不是來殺你的。”其中一人應聲說。

“那你就不該來這裏。”南昔人淡淡的說著,“我這裏隻是用來殺人的,不作別的用途。”

“我們知道這一點。”

“那你們就來殺我,最好快點。”

“我們不是來殺你的,但有人會來殺你。”

“誰?”南昔人的目光忽然落到說話的這人臉頰上。

這人的臉頰忽然變了變,握劍的手忽然觸及劍柄,他也是劍客,對劍的愛與尊敬都同樣的真誓。

“葉孤雲。”這人一個字一個字的又說著,“你一定也很想殺他。”

南昔人沉聲說,“不是的,我本就在等他。”

他慢慢的凝視著劍鞘,又說,“他來了沒有?”

“沒有。”這人額角冷汗已滑落,“但是很快就來了。”

南昔人笑了笑。

笑聲中,掌中劍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