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一克黃金
“他豬大腸的，三十四塊五……這麽零碎的錢，讓我去哪裏找啊……”
麥包看著自己錢包裏一疊子鈔票嘟囔著。翻了半天，他才從零鈔格子湊出了三十四塊，那五毛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出來了。嗯，這個胖子也不想想，直接貼張大鈔進去，難道石憶還會嫌多？
麥包把大大小小的鈔票胡亂疊在一起，又從作業本上“嘶啦”扯下一張紙，在上麵寫了一行字，又將鈔票包起來後，再在紙麵寫上“石頭”二字，遞給了前座。
當紙包傳遞到了陸鳴處，卻又被她劫持了。
陸鳴打開紙包看了看，不禁失笑起來。她心中暗道：“麥包這死胖子辦事還真是不靠譜啊，人家石憶要三十四塊五，顯然是要湊個整數三百，你這不是讓他湊不齊嗎？石憶……湊這三百，可是要給我買禮物的，哼哼……”
想著，陸鳴悄悄打開自己小巧可愛的錢包，翻出一張嶄新的五毛鈔票，夾在了麥包那一疊怎麽看都有一層豬肉油膩感覺的鈔票裏，重新包好，向前傳了過去。
石憶接過背後傳來的紙包，正要收好，突然發現剛才還幾乎趴在在黑板上奮筆疾書的數學老師一臉怒氣地站在了自己麵前，嚇得他手一抖，紙包掉在了課桌上。
沒等石憶撿起來，數學老師已經一手抓過了紙包，一下子拆開，看了一眼裏麵寫著一行字，想也不想就大聲讀了出來：“石頭，趕緊去買藥吃，千萬別放棄治療，藥不能停啊！”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起來。
“你有什麽病？”數學老師麵子上很是掛不住，冷冷地看著石憶說道。
石憶“啊啊……”地啞著嗓子發了兩聲聲音，同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這兩聲叫聲嘶啞得如同鐵釘刮破鑼，是人就能聽出了，石憶的嗓子的確出問題了，而且看起來病得不輕。
數學老師被石憶的叫聲嚇了一跳，他原以為隻是學生頑劣不肯聽講故意傳紙條玩，沒想到還真是有人生病。他連忙將紙包還給了石憶說道：“你既然有病，就早點跟老師說啊……趁著時間還早，你趕緊去校醫室看看吧，要不去醫院看個急診？第一醫院離這裏不遠，倒也還來得及……”
他說著看了看表，大手一揮，示意石憶可以提早下課了。
得了令箭的石憶哪裏還會耽擱，簡單將東西收拾一下，匆匆便離開了教師。
“下麵我們繼續講課，這裏是重點啊！重點是什麽？就是考試一定會考的重點啊！”數學老師重新回到了黑板上。
“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會裝了？剛才那兩聲烏鴉叫，學得還真像。哪天我也得跟他學學去，逃學妙招啊！”麥包一臉羨慕地看著石憶消失的方向，開始魂遊天外，卻沒留意數學老師正在用可以將枯枝點燃的怒火目光燒灼著他……
石憶飛快地離開了學校，登上河堤，向著與自己家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
他要去的自然不是醫院，而是附近一家綜合商場南洄商城。
南洄市是一個慢節奏的地方，夜生活自然不會太豐富。而且市區範圍也不大，礙於格局，更是不會有太多的商業區域。以南洄商城為中心這一帶，可以算得上是南洄市最熱鬧繁華的地區沒有之一了，是整個小城市夜晚燈火最燦爛的一塊。
“南洄商城”這名字雖然沒有什麽品味格調，但無論是裝修還是內裏的商鋪檔次，都可以說是本地最頂級的商場。
十幾分鍾後，石憶已經跑到了南洄商城門口。
此時才八點多鍾，正是客流最旺的時候，距離打烊還早，石憶其實大可以慢條斯理走過來，而不用這麽著急。不過不知怎地，今天一路過來，不知有多少蟲子像是轟炸機群般一直追逐著石憶，直到他跑到了商城附近光亮地方，才漸漸退去。
石憶靠在商城玻璃外牆上，像條剛追逐完骨頭的野狗般，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我一定要學會龍語法術，改造自己身體……至少不能再跑這麽點路就累成這樣……”石憶暗暗下定決心。不過他卻不想一想，如果自己平時多鍛煉一下身體，豈不是不用玩龍語法術、身體改造這麽高端的黑科技？
石憶一邊喘著氣一邊側目四望。
商城門口的廣場上，像每個城市都有的一樣，一群大媽正在隨著音樂節奏跳著廣場舞。行人默契地繞開舞蹈區，沿著廣場邊緣繞了個大圈走向正門。這一條本沒有的“路”旁，站滿了為各種商家發傳單廣告的男男女女。
在路人紛紛側目下，石憶總算喘平了氣，拉了拉衣服，隨手從路邊一個戴著口罩發傳單的小姑娘手中接過一份傳單，夾起來擋住胸口校服上的校徽。這種掩耳盜鈴的舉動……真是白癡到家了。住在這附近的人，有誰不認識南洄一中的校服啊？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麽？”如果能說話，石憶一定會這樣對遞給他傳單的小姑娘這樣說。連一個發傳單的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誰規定中學生就不能晚上逛商城了？
石憶心裏不知怎地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但此時他的注意力全在購買黃金上，哪裏有精力分心去想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
直到石憶走進商城，那個發傳單的小姑娘才轉回了頭，悄悄拉了拉自己的衣領，遮住寬大外套裏麵露出來與石憶同係列的校服一角。
走進商城之後，石憶卻開始慫了起來，眼望著占據了商城一層黃金位置連成一片的金店，卻又不敢靠近。金飾區入口處，並排擺放著一排的燈箱廣告，上麵走馬燈似地介紹著各家金店的資料。
石憶圍著金銀首飾區兜了三四個圈，將燈箱廣告都看了無數次，已經把每家店的產品介紹店主姓名都背了個滾瓜爛熟，還是沒敢走過去。眼見著時間已經走到了九點，石憶這才一咬牙一跺腳，貼著牆邊走到了最角落一家金店的最角落位置。
比起外麵那些周什麽生、什麽大福的名牌店來，這一家名為“大富貴”的店顯然隻是個本土牌子。知名度決定了客流量，其它店櫃台前都有顧客在挑選，隻有這裏空****的，不過卻正適合石憶。
“這位……小同學，有什麽需要嗎？”看到石憶走過來盯著玻璃櫃台裏的金飾，一個笑得比蜜還甜的美女銷售員馬上走了過來。
石憶掃了一眼銷售員胸前的名卡，“大富貴金飾銷售經理”一排金字晃得他眼花，視線更是不敢在對方那個部位上停留一秒，立刻又低下頭，眼睛直視著展示櫃，不敢有一分動搖。
美女銷售經理很是善解人意，保持著職業微笑繼續說道：“小同學一定是想給你媽媽買件禮物吧？”
石憶連忙點頭如搗蒜。
“那……要不要看看這幾款呢？”美女銷售經理立刻開始推薦起一排戒指來。
石憶看著她推薦的款式，怎麽就覺得那麽不對勁。不是說好了買給媽媽的，怎麽推薦的一款比一款潮流，一款比一款誇張，哪裏像是給中年婦女戴的，分明是給年輕嫩妹子的好不好？
這家金店在眾多同行裏顯然是最弱的一家，要不然也不會隻能占據最偏僻的角落。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節日，又不是老板娘私奔老板無心經營打折促銷，生意自然不會太好。
美女銷售經理今晚開張以來就連蒼蠅都沒拍到一隻，正在發愁長夜漫漫該怎麽度過，就有石憶這麽一個含羞答答的小菜鳥送上門，一看就是想給小情人買禮物的樣子，這要是不好好調戲一番，怎麽對得起自己這個夜班呢？
聽著美女銷售經理嘴裏“這款輕佻”、“這款飛揚”、“這款性感”……石憶就算再白癡，也明白對方在戲弄自己。他狠狠瞪了對方胸卡一眼，心說要不是脖子以下部位兒童不宜，我今天非得看回本不可！
雖然美女看起來很賞心悅目，不過石憶又不是麥包，此時哪裏還有那等心思，恨不得立刻買了便宜的一克黃金就走。
石憶苦於不能說話，若是任由對方說下去，隻怕等到商城關門謝客都買不成。他隨手一摸，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筆，將自己用來擋住胸口校徽的廣告傳單攤在櫃台上 飛快地寫下“最簡單的，一克！”
寫完這幾個字，石憶把傳單向美女銷售經理一推。
“粉紅佳人，致命**，成人枕邊遊戲……小弟弟你好壞喲！”美女銷售經理讀完吃吃笑著，用曖昧的眼神看著石憶。
石憶這才發現他一直拿在手裏的傳單居然是**店的廣告，本來就紅撲撲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他心中不由得對門口發傳單的小姑娘萬分憎恨起來，看起來那姑娘跟自己年齡也差不多，怎麽去幹這個……
見石憶被逗弄得有點惱羞成怒的苗頭，美女銷售經理這才收了戲謔的表情，看起石憶寫的字來。
“小弟弟很懂嘛，簡約才是最好的設計呢……不過一克這麽少，可不夠一個戒指呢。讓我想一想……”美女銷售經理一邊說著，視線在自己櫃台的陳列品上巡視而過。
美女銷售經理突然打了個響指，把石憶嚇了一跳：“就是這個了，出來吧，我的鎮店之寶！”
說著，美女銷售經理拉開一個櫃台的玻璃門，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放在石憶麵前。
石憶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個小巧的金環，直徑約莫一厘米多，沒有任何雕飾花紋，似乎簡單直白，但仔細看的話卻可以發現金環的環身是細微的多麵體組成，在強烈的燈光照射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看起來有種我擦好有格調的感覺。
“這個是單邊耳環，最適合晚會、Party等場合不過。”美女銷售經理說著，將耳環從盒子中取出遞給了石憶。
石憶接過耳環在手中顛了顛，輕飄飄的，好像風吹得走一樣。
“因為隻有一克左右的重量，所以耳環采用了中空設計，隻在紮耳孔的位置才形成針形……”美女銷售經理還在介紹著，可算是真正進入了銷售的角色。
石憶哪裏耐煩聽那麽多廢話，在紙上寫下：“多少錢？”三個字。
美女銷售經理看了石憶一眼，感覺有點奇怪，她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標簽，飛快地說道：“這個耳環……一點一克，三百一十元。我跟你說，也就是我們這種小店，手工費才收這麽便宜，而且不收其它設計費什麽的。你去那些周什麽生、什麽大福的金店看看，隨便一克的首飾就要賣上千，太黑心了……”
石憶摸了摸口袋，張了張嘴，愣了一愣。
這個數字，比他的預算高了十塊錢。
“怎麽？錢不夠？”美女銷售經理見石憶神色尷尬便問道，“你有多少？”
石憶將口袋裏的錢全部掏出來攤在櫃台上，一張一張按照從小到大排好，一眼便可算清，不多不少，正好三百。
美女銷售經理想了一下，衝著石憶俏皮地一笑道：“今晚還沒開張，我就虧本做你這單生意好了……如果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就免你十塊錢，如何？”
石憶張開口就要叫，一聲姐姐十塊錢，他要是在這裏叫上一天，不早就發家致富了？可是他隻是張了張嘴，發出了“啞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