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白露殘影

默傳:鴻蒙期(地球曆2246年——默曆16年)

地球曆2246年4月16日,默星人與人類進行了第一次接觸。

地球曆2247年,在默星人幫助下,生存環境日漸惡化的人類分批移民至數億光年外的伊甸星係。

地球曆2248年改元為默曆元年。

默傳:白露期(默曆16年——1721年)

默曆16年,默地混血李氏元祖李默人成年,治理整個人類社會達16年之久的默星超級人工智能諾亞退居幕後,協助李默人建立帝國,一統人類社會,國號白露,駐星永樂,首都長安。

默曆1629年6月,諾亞叛變,得到整個人類社會大半人工智能與機械生命響應,成立新種族諾森,並得到部分被稱為諾曼的人類追隨。

默曆1629年12月7日,諾森與人類開戰,史稱諾森入侵或百年戰爭。

默曆1720年12月23日,白露帝國皇弟李佑元帥於西弗星消滅諾亞,諾森潰敗,一舉平定戰局。

默曆1720年12月30日,返程中的李佑元帥旗艦與兩艘護航艦莫名遇襲,無人生還。

默傳:三國期(默曆1721年至今)

默曆1721年1月2日,皇家艦隊司令威廉發動政變,白露末代帝李代退位,原白露帝國分裂為藍瑟帝國、聯邦及教皇國三個政權。

默曆1736年,新的故事展開了……

默曆1736年9月15日 藍瑟帝國駐星海文格星近地軌道

星際客船上燈光大亮,因一分鍾後即將到達目的地克洛伊空間站,艙中頓時喧鬧起來。

三等艙裏的乘客們因為離出口更遠,搶先收拾起行李準備下船,唯有角落裏一個少年毫不在意,仍然戴著墨鏡斜倚著椅子睡覺,看起來是那麽安靜,唯有額前的幾縷黑發在微風中輕輕起伏。

待艙中人走了七七八八,少年才正坐起來,似乎又發了一會呆,這才提起輕癟的包下了船。

在海關口處等待通關的人已經少了很多,等輪到少年時,他摘下了墨鏡,將自己的證件卡遞交給海關官員。

姓名:林寞,性別:男,人種:黃種,民族:華夏,年齡:15歲,出生地:東星區E370029號行星(雲星),目前住地:東星區E370154號行星(竺星)……頭發顏色:黑,眼睛顏色:黑……

海關官員看到這裏,立刻抬起頭打量眼前的少年,的確,少年的虹膜是黑色的,深深的黑,似乎可以吸收一切外界的幹擾,隻剩下寧靜和安詳。

林寞直視著官員的臉,目光柔和但有些渙散,似乎透過了他的臉在看向他腦後的某處,有種茫然的發呆感,所以盡管直視別人但並不顯得無禮。

雖然在官員眼中的林寞很沉靜,可是林寞眼中的官員並不是這樣的。這位海關官員顯然太驚訝了,所以林寞幾乎被官員腦中傳來的近乎吼叫的呐喊聲吵昏了頭:“哇,黑眼睛的雲星人,真是黑眼睛啊,除了那位公主之外這還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黑眼睛的人!%¥§№★…*(”

林寞微微抿了抿唇,屏蔽了對麵傳來的“無聲”吵鬧。兩秒後,海關官員總算收斂了一下驚訝的表情,查看著屏幕上證件的其餘部分,“嗯……是來海文格星求學的……哦,不錯嘛,居然考進了帝國軍事學院……嗯嗯可以了……”他立刻把證件卡從機中取出,遞還給林寞。經過帝國軍事學院重重篩選的新生,用不著海關來質疑他的身份了。

穿過海關,林寞進入了空間站最廣闊的部分——中央候機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流水般湧動著,帝都繁華可見一斑。

學院於9月16日開學,所以9月10日到15日之間,克洛伊空間站一直都有學院專屬的穿梭機將從各星係而來的新生送往位於首都克洛伊的學院碼頭。林寞在詢問過下一艘穿梭機會於十分鍾到達後,隨意在大廳裏溜達起來。

大廳右側一整麵牆是巨大的電視屏幕,正在播放新聞,大部分正在候機的旅人都在看向電視屏幕。

林寞也好奇地瞄了一眼電視,此時畫麵上正是一張少女的麵部特寫,一張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漂亮得無可挑剔的臉,但最吸引林寞的卻是那雙黑色的眼睛。與他同齡的少女笑容端莊,儀態高貴,逐漸拉開的鏡頭中她穿著簡潔的白色連衣裙,對著鏡頭前方一群兒童優雅地揮著手,下方字幕打著:李梔公主參觀克洛伊第一小學。可林寞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份,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睛,那裏麵沒有笑容,沒有悲傷,沒有任何可以探知到的情緒,如一潭幽水,深不見底。

“這就是那位白露公主?長得很漂亮啊。”附近的旅人在新聞轉向某大廈失火時開始發出評論,引來大片附和。

“是啊,都長這麽大了,時間過得真快啊。”這句評論似乎有點談論時政的嫌疑,人們頓時安靜了片刻,沒有接上這個話題。

“長得再漂亮有什麽用?”一位小官吏模樣的中年男人突然嗤笑了一聲,“畢竟還是亡國之後,無父無母無家無國,要不是威廉陛下好心收養她,還給予皇室公主的待遇,恐怕早就不知什麽樣子了。”

一個路過的年輕女孩才不管這些善意或是惡意的諷刺,發出羨慕的感歎:“她那雙黑色的眼睛太漂亮了,真想擁有一雙那樣的眼睛啊。”她身邊的中年男子用力拉了一把她的手臂,低聲斥道:“你這傻孩子,不要亂說話,黑眼睛有什麽好的?想要改變眼睛顏色,藍綠紫什麽的隨便你,不要再說傻話了。”說完還不安地瞥了一眼林寞。

林寞平靜地戴上了墨鏡,一來就被鄙視了。可想而知以後的生活中會充滿了類似的白眼和厭惡吧。

嘟著嘴的女孩被男人拉走了,旅人們又開始討論起帝都最近非常紅火的那位女歌星眼睛如何漂亮以及其他明星八卦,話題漸漸變得分散了起來。

林寞一直在安靜地傾聽著這些談論,突然一縷奇香飄過,居然是白露香。雖然十五年前永樂星上所有能導致人類上癮的白露牡丹都被銷毀,但這種牡丹的香氣的確奢靡誘人,所以最近又有香水商推出了這款絕對不會讓人上癮又與白露香極其相似的香水——醉生夢死,深受帝國年輕女性的喜愛。

林寞有些恍惚,站在原白露帝國陪都海文格星的領土上,嗅著國花白露牡丹的香氣,目睹到白露遺孤的風采,自己即將進入自白露時代就成立的帝國軍事學院。似乎白露帝國已逝,但似乎又隨處可見白露帝國的殘影……

展示過入學通知函後,林寞登上了學院專用穿梭機,駕駛員頗有些驚訝:“從雲星來的嗎?可是夠遠了,怎麽掐著時間來,現在才到呢?新生基本都到了呢。”

林寞靦腆地笑:“我坐的C級客船因為要讓位給A級客船優先入港,所以在空間站外額外停留了一小時。”

駕駛員更驚訝了:“新生入院的路費全由學院報銷,你為什麽不坐速度最快的A級客船?”

林寞又笑了笑:“時間來得及唄。”他聽到駕駛員心裏在想:“這孩子倒是給學院省錢來著,蠻會過日子的。”駕駛員明麵上倒是沒再評論,隻說:“一會穿梭機會在學院島前碼頭降落,你要轉乘小型飛船在學院停機場降落,之後按路標指示去教務處領取製式物品吧。”

林寞苦笑,什麽省錢,隻是不想那麽快就踏上這片土地而已。對於克洛伊,至今他的心裏還在矛盾著,即將在這裏生活三年甚至更久,可他心中卻不免仍有些隱隱的敵意。這裏算是敵國嗎?可是盡管故國名號不再,這裏仍然還是故國領土的一部分,那麽這裏對於自己來說,算是什麽呢?

帝國軍事學院位於首都克洛伊外海的一座孤島上。成立於默曆512年,專為帝國艦隊、空軍、陸軍培養高級軍事人才,無數三軍高級將領出身於此,學員冊上更是記載過史上多位赫赫有名的戰將名字:默曆六世紀初的“開荒”佐頓、十二世紀的“海盜終結者”田陽、諾森之戰的“鋼鐵堡壘”畢克希、“無縫不鑽”泰羅尼和“戰神”李佑……

曆經一千二百多年,哪怕政權變遷,學院仍然屹立孤島之上,源源不斷為探索宇宙、保衛人類家園的武裝力量輸送人才。

林寞下了穿梭機,富含鹽分的海風撲麵而來,四季分明的克洛伊此時正是一年最好的季節,燦爛的陽光將蔚藍色的海水染成了粼粼的金液,遠處那座因為擁有地熱而終年常青的島嶼顯得額外蒼翠。

現在是下午四點多,到晚上六點就是報到截止時間,所以碼頭上隻有林寞一人。

碼頭口地上有一條粗黃的漆線,旁邊立了一道牌子,上書:非帝國軍人,禁越此線!

凡被帝國軍事學院錄取的學生,都自動取得軍籍,所以這條黃線也唯有他們可以跨越。

漆線之後的碼頭過道兩側停著通向本島的大小飛船。

登島後去教務處的途中,林寞仍然有些鬱鬱寡歡。但在某個地方他突然停滯了一秒,然後轉了個方向走向附近一棟獨樓,樓側牆壁上爬滿爬山虎,周圍灌木成林,鑽進去就是略粗糙的天然掩體。

灌木叢裏走出一個少年,褐發棕眸,相貌堂堂,如果不說話,看起來像個家世良好的大少爺或是模範班長之類的人物,但當他開口說話時,話語中一股濃濃的戾氣,“我在這等了你兩天,以為你不敢來了。”

林寞先前還有些心情鬱悶,此時眼微眯,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感,笑容裏也多了幾分輕佻的意味,走到灌木叢邊,與褐發少年站得極近。“是曾少荊啊。如果我不是確定你對同性不感興趣,還以為你對我窮追不舍是喜歡上我了呢。”

這句話果然激怒了褐發少年,他沒有回答,極敏捷地側身平踏,平肘橫切林寞的頸部,身微轉,硬生生將林寞推進了灌木叢中。

林寞後背狠狠地撞在牆上,震得爬山虎簌簌掉落許多枯葉。

“嘖,曾少荊,用不著這麽熱情地表達你對我的思念之情吧。”盡管要害被人製住,但林寞毫不在意,仍然笑著繼續刺激他。

以曾少荊的勁力,令林寞窒息致死毫無問題,但他知道,林寞的近身格鬥水平遠勝於他,這也是林寞敢站到他身邊刺激他動手的原因。曾少荊如果手下沒分寸,林寞不介意用一些體罰的手段讓他“長長教訓”。所以盡管曾少荊卡住了林寞的頸部,但並沒有再用力,隻是對著林寞惡狠狠地說:“這裏又沒人,你就收拾起你那虛偽的友善吧。”

林寞艱難地仰望天空,不太成功,倒像是翻了個白眼,輕聲道,“我說,小曾同學,這又不是訓練營,用不著搶吃搶穿拚命,這裏美好如天堂,你何必這麽大煞風景喊打喊殺動手動腳?”

曾少荊哼了一聲,鼻息噴到林寞的臉上,引得林寞又小聲抱怨:“不要離我這麽近,雖然你沒有口臭,但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也很惡心的好不好?”

他終於再度激怒了曾少荊。曾少荊對他披頭蓋臉低吼:“你真以為你是來度假求學的?你真以為我們脫離了地獄進入了天堂?你到底是太天真還是太虛偽?林寞我告訴你,在這裏我們依然是競爭對手,不是爭吃爭穿爭死活,而是爭權力爭地位爭未來的前途!我們還沒能力掙脫背後的枷鎖,所以我會努力向上爬,絕對不會再輸給你!”

林寞睜大了眼睛,黝黑的眼珠中呈現出曾少荊的身影,那樣的深沉,似乎要把曾少荊的靈魂都吸進去。曾少荊打了個寒顫,努力忽視掉這種有些可怕的想法。

林寞又笑了,笑容中帶著真正的輕蔑:“曾少荊,以前的舊枷鎖是別人強加給你的,但你又給自己背上了新枷鎖。你既然這麽努力,為什麽目標不是打**上的舊枷鎖而隻是要打倒我呢?你還真是不配當我的對手,隻能在我身後當萬年老二了。”

他的風輕雲淡更加刺激曾少荊,但附近有人在說話:“喂,學院裏到處都是監控,你們倆這麽開放,是想演活春宮給別人看嗎?”

二人悚然一驚,曾少荊低聲道:“放開你的手!”林寞嘿嘿一笑,鬆開了平捏在他肘部麻筋的手指,曾少荊也同時鬆開了手肘,向後跳離林寞,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林寞推開灌木走了出去,皺著眉頭問:“這位同學你在說什麽呢?”

旁邊不遠處一男一女也鑽出了灌木叢,似乎都是一年級新生的樣子,隻是女生衣衫不整,滿臉緋紅,低頭不語,男生對提醒者拱了拱手自是道謝,兩人飛快跑走了。

居然是在說這對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個啥的野鴛鴦……

但林寞並沒有釋然,“你說的監控是怎麽回事?”他滿臉疑問地看著那個高壯的男同學,那人小聲說道:“我是好心提醒他們。我老爸以前協助軍情局辦過平民誤闖學院島的案子,學院裏真的到處都是監控,我老爸那時代還沒有的,估計是軍情局這幾年裝上的,你也千萬小心了,雖然軍情局不太管雞毛蒜皮的小事,但留下不良記錄總是對學業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