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家
傍晚，打著探照燈的潛水機器人在水下收集著昆圖斯手下們的屍體和飛船殘骸，人造月亮和人造太陽各占據昏暗天空的一角，湖邊燈火通明，光源是那些停在樹下、路邊的警車上的紅藍警燈。
近百名身穿外骨骼裝甲的警察在湖邊往來穿梭，每個人都一臉肅穆和冰冷，氣氛凝重，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醫院裏的具體死亡數字，每個警察在經過某處時，都會下意識地看那個被脫光了綁在樹上的罪魁禍首幾眼。
此時昆圖斯被人用他自己的衣服和皮帶綁住雙手吊在了樹幹上，他全身什麽都沒穿，青白的大肚腩、肥得下垂的前胸、沒毛的黃色油膩大腿，**一條小肉蟲。
那些正在拍攝他的記者都覺得可以不給昆圖斯**的那條小鼻涕蟲打馬賽克，因為他的性器官就跟電視裏那些婦科醫院廣告裏的男嬰一樣，太小了。
麵對那些記者的閃光燈和攝像機，蓬頭垢麵的昆圖斯隻能盡量地夾著雙腿，大肆威脅道：“滾開！都給我滾開！拍你麻痹！小心老子殺你全家！”
那些記者都嗤笑地看著他，要是往時，他們二話不說馬上就走，走之前還會把存儲卡留下來，以免被報複。而現在，昆圖斯顯然忘了自己的處境，這些記者懷疑他會不會被判處在穆薩聯邦極其罕見的死刑。
一個女記者笑吟吟地說道：“喲，這麽小還不讓看？就你那條小鼻涕蟲，我家泰迪的都比你大。”
頓時一群記者哈哈大笑起來，這可是昆圖斯啊，剛越獄又被抓了回來，而且醫院裏因為他死了那麽多人，在這裏拍他的**可比在醫院門口質問市長好多了。
這可是一個大新聞，身為記者，沒有什麽比找到了新聞賣點更高興的事了，他們覺得明天報紙的頭版就用昆圖斯被吊在樹上的**照片好了。
所有警察都在一旁無視了這一幕，都在做著自己的事，他們和那些記者都暫時忘記了什麽是人權，沒誰想過要主動把昆圖斯放下來，都打算讓他吊在樹上喂蚊子，讓全基隆星的人看看他的醜態。
穿著身警用外骨骼裝甲的杜衡站在不遠處的樹底下，在陰暗中叼著根煙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煙星明滅中，他眼神裏沒什麽快意和憤怒，隻有漠然和平靜。
在警察們來之前，杜衡就給凡爾諾夫打了電話，所以凡爾諾夫根據他的要求，來的時候他給杜衡帶來了白背心和黑色牛仔褲，讓杜衡偷偷換上。
杜衡還把他在岸邊踩出的腳印都抹去了，身上的那些焦痕也已經自動痊愈，現在就剩昆圖斯一個人證，但杜衡相信就算昆圖斯說出去，相信他話的那些人也找不到那個異能者義警是誰。
一切都結束了，剩下的就是市道德署的工作，相信在昆圖斯的供認下，又會有一群蛀蟲被拖出來暴露在陽光下。
這時，麵對那麽多閃光燈和攝像機，昆圖斯眼睛轉了轉，突然頭一歪昏了過去。
杜衡看到這一幕笑笑，屈指將手中煙蒂一彈，亮著猩紅火星的煙蒂被他彈到了昆圖斯的小jj上，頓時昆圖斯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他裝不下去了，睜開眼來，四顧罵道：“誰幹的？是誰幹的？我要殺你全家，把你的頭塞進你的屁眼裏！你！是不是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些記者更加興奮起來，白色的閃光不斷出現，閃花了昆圖斯的眼。
杜衡轉身離去，此間事已了，他想鬱傾城了，於是他決定回家。
蓋亞正好有事找他，看到這一幕問道：“老大，你去哪？”
杜衡頭也不回地丟過來兩個字：“回家。”
“可是筆錄都還……”
杜衡打斷道：“我說了，我到這裏的時候他就被綁樹上了，我什麽都不知道，善後的事宜就交給別人吧。”
蓋亞還要說什麽，是過來人的凡爾諾夫走過來一把攬住了他的肩，帶著他轉身朝指揮車走去，邊走邊詢問他在醫院和下水道裏的經曆。
…………
…………
“一級權限：杜衡，請求進入。”
鬱傾城此時坐在黑皮老板椅上，黑色長發綿延拖地，整個人對比身下這張比她頭還高了十公分的老板椅顯得很是嬌小，她正看著麵前的一排排屏幕，不時敲擊手中的鍵盤。
聞言她停下手上的活，臉上看不出表情地說道：“讓他進來。”
於是無菌室的門哧聲滑開，最外麵套了件防菌服的杜衡走了進來。
老板椅帶著殺氣呼地一下轉了過來，穿著一身黑色職業條紋裝的鬱傾城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雙腿並起傾斜放著，她一臉寒霜地看著杜衡，臉上寫著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一副霸道總裁範。
當然，這需要忽略她腳下的兔頭脫鞋和身後的草莓汁。
杜衡裝作被嚇到了，他快步走過來連聲問道：“怎麽了？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說著他想去捧鬱傾城的臉，鬱傾城一把拍掉杜衡的手，白了他一眼：“還知道回來啊？”
杜衡看著她的眼睛，無比真誠地說道：“我想你了。”
“今天到哪了？”鬱傾城像是個在審問丈夫有沒有鬼混的小妻子。
杜衡開始轉移話題：“吃了飯沒有？餓了吧？”
“某人一天都沒回來，電話也不打一個，你說我吃了沒有？”
杜衡訕笑一聲：“想吃什麽？我去做。”
鬱傾城終於忍不住了，她連珠炮似地質問道：“你今天差點就死了，你就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嗎？”
“別人……那什麽，出去一天，至少知道打個電話回來，噢，你倒好，電話也不打一個。我看電影裏很多人都是關鍵時刻被自己的電話鈴聲暴露的，所以我根本就不敢打你電話，生怕你沒調靜音。如果不是我入侵衛星，通過衛星定位你手機找到了你，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差點死了！”
“你就這麽想逞英雄？那是艦炮啊！不是普通的激光束！這你還敢衝上去？如果你發生了意外，我怎麽辦？我一個人怎麽活？”
說到最後鬱傾城已是帶著哭腔，她真的好怕好怕杜衡出現什麽意外，如果杜衡死了，她也不活了。
杜衡聽得一臉愧疚、心疼和自責，他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撫弄著她的頭，柔聲道：“我現在不是還活著嗎？”
鬱傾城不滿地掙脫他的懷抱，杜衡又抱了上去，她開始慪氣，使勁捶打著杜衡的胸膛，杜衡死不鬆手，不斷撫摸著她的頭，用手指輕輕按壓著她的頭皮。
“呼。”鬱傾城在杜衡懷裏鬱悶地呼出口氣，放棄了抵抗，呼氣時候帶動頭前些許發絲的她顯得非常可愛。
鬱傾城在杜衡懷裏抬起頭氣鼓鼓地說道：“你想過我沒有？如果你死了，我怎麽辦？”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杜衡低頭和她額頭貼額頭，隻是雙方隔著層透明塑料，實在沒耳鬢廝磨的浪漫感覺。
哪怕隔著層塑料，鬱傾城也很是享受杜衡的愛撫，她微眯著眼，問道：“受傷了沒有？”
“沒有。”
鬱傾城不信，掙脫杜衡的懷抱，重新坐回去，拍了拍扶手：“快，讓我看看。”
杜衡後退兩步，雙手攤開轉了個身，接著側著身對鬱傾城擺了個肌肉男故意鼓起肌肉的動作，然後像隻大猩猩一樣嗚哇嗚哇地咧著臉，曲著腿不斷拍打自己的胸膛。
鬱傾城臉上噗哧一下出現了笑容，隨後她想起了自己原先的打算，連忙收斂，站起來，像剛才不是她笑的一樣板著臉，冷冷道：“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嗎？”
杜衡老老實實地說道：“從今往後一切隻聽鬱傾城小姐的話，你說往東，我絕不往西，你叫我抱著你，我絕不隻牽著你。摘星星摘月亮，上天入地，挖心掏肺，隻要你要，隻要我有。”
“誰要你掏心挖肺了？”鬱傾城伸手打了杜衡肩膀一下，隨後發現不妥，傲嬌地將頭偏過去。
“我自願的。”說著杜衡再次上來環臂抱住了鬱傾城，因為今天他差點死了，他現在特別想抱抱她。
杜衡將下巴貼在她鬱傾城光潔的額頭上，閉眼呢喃道：“每個人臨死前都會想起自己最愛的人，那個諾達人開炮的時候我就後悔了，然後我想起了你。”
杜衡正色道：“這世上總會有我反應不過來的武器，隻是我以前還沒遇到過，所以以後我不會再逞英雄了，這次是我衝動大意了，我讓你擔心了，我錯了。”
鬱傾城很享受此時的氣氛，她閉著眼環臂抱住杜衡，她有些懷疑地輕聲問道：“真的？你上次也是這麽保證的。”
“這次是真的，我保證以後……”
鬱傾城突然睜眼，她怒氣衝衝地推開杜衡，仰頭問道：“這麽說你上次是敷衍我？”
杜衡自知失言，連忙辯解道：“沒有。上次我答應你，是因為我覺得我能憑自己的感知提前規避激光束，那些黑幫分子根本就打不中我，所以這根本就不算是逞英雄，這是我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事，隻是那些說我逞英雄的都不相信我能安全做到而已。”
“還說沒有？你就是在敷衍我！這麽說以後麵對那些激光雨，你還是會衝上去了？”
在鬱傾城的逼問之下，杜衡遲疑一下，微微點頭，不等鬱傾城發飆，杜衡對她伸出雙掌，示意她冷靜，斟酌著言辭：“今天在生死關頭，我的異能增強了，在水裏一下子就遊出去好遠，所以我才活了下來，而且我身體的自愈能力也提高了，隻是十幾秒，那些被激光束燙出的傷口就愈合了。”
“傍晚在樹林裏，我突然發現自己已能看清一個蚊子撲扇翅膀的所有動作，我答應你不逞英雄，是說在不了解對方武力的情況下，我會選擇等待支援，而如果對方的武力在我單獨能解決，且不會出現危險的，那我就會直接上。”
“那也不行，你就能保證不會出現危險嗎？”鬱傾城不滿地看著杜衡。
“親愛的，我是警察啊。有危險，我們不上誰上？”
鬱傾城頓時羞紅了臉，她捂著臉嬌叱道：“誰是你親愛的？不要臉！”
鬱傾城彎起的嘴角暴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杜衡上前一步，扳開她的手，坦**直視著她的眼睛：“你是我親愛的。”
鬱傾城有些羞澀地偏過頭去，說道：“我決定了，從今往後，我要用衛星監視你的一舉一動，是時刻監視，特別是你不能再隨便被那些大媽親了。”
她轉過頭來和杜衡直視，咬著牙威脅道：“同意不同意？”
“好。”
“不逞英雄。”
“好。”
“每天下班按時回家，但不一定要下來。”
“好。”
鬱傾城有些羞澀地說道：“以後……要叫我親愛的。”
“當然，親愛的。”
“還有，不許和那些大媽說話，那些大媽給你的情書都不肯看，統統給我燒掉。”鬱傾城凶巴巴地說道。
“好，親愛的。”
“嗯……”鬱傾城仰著小腦袋開始想還有什麽條件。
杜衡為了避免簽訂更多的不平等條約，連忙問道：“親愛的，餓了吧？想吃什麽？”
鬱傾城想了想：“雞肉蛋炒飯。”
“好，我現在去做。”
深夜，因為鬱傾城入侵市氣象局調換了天氣的緣故，此刻071市上空籠罩著厚厚一層烏雲，下起了暴風雨，隆隆雷聲哪怕在地下也能聽到。
雖然雷聲很微弱，但這足夠讓鬱傾城以怕打雷為借口讓杜衡陪她睡覺了。
此時杜衡因為一天的戰鬥已經睡死了，他臉色恬靜，呼吸平穩，防菌服鼻部的進氣道周圍出現了水汽。
鬱傾城並沒有睡，她在他身邊撐著頭側躺，一直在仔細端詳著杜衡的臉，總也看不夠，此時她一臉溫柔地笑意。
她在心裏柔聲說道：“命運是個不耐煩的監考老師，它一再督促我早點交卷。可我不，因為你，我會死皮賴臉地撐到最後一刻，我等你改變我的命運。”
接著鬱傾城將頭輕輕枕在杜衡的胸口上，聽著他的心跳安然睡去。
睡夢中兩人嘴角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