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安慰

(今天起太晚了,加更一章吧,這2天這麽冷,估計早上一更都早不了,小白不知道鬧鍾為何物,從來都是睡到自然醒)

次日下午,冉黎穿著一身黑白製服,站在吧台後麵碎冰,雖然這種小事完全可以交給手下去做,不過對她而言這純粹是種打發時間的有益運動。

這時歌丘從外麵走進來,冉黎畢恭畢敬地喊了聲“老大”。

“他怎麽樣了?”

“已經醒了,來一杯嗎?”

“威士忌。”

冉黎將一杯加冰塊的威士忌推到歌丘麵前,“不過他一天不吃不喝不說話,一個人坐在牆角,看起來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歌丘沉默不語,隻是靜靜地坐著,過了很久才說,“我明天再來看他。”

“老大,你不去見他一麵嗎?”

“可我不知道說些什麽。”

“拜托,隨便說點什麽都行,他現在很需要人安慰,你說一句頂我十句,我知道他很在意你,他今天唯一說的一句話,你猜是什麽?”

“嗯?”

“‘她和我一樣嗎?’”

“哦。”

歌丘的眼瞳裏閃過一道亮光,旋即又恢複往日的寧靜,她轉身朝外麵走,桌上的酒一口也沒動,冉黎知道老大向來不習慣安慰別人。

第二天下午,歌丘又來了,依舊是一杯加冰塊的威士忌,仿佛掩飾尷尬似地將杯子拿在手掌中把玩,聽冰塊彼此碰撞的清脆動靜。

良久,她問了句,“他怎麽樣了?”

“跟昨天一樣,不吃不喝,一個人坐在牆角……話倒是說了一句,‘謝謝你,但我現在不想吃東西’,他這是要崩潰的節奏啊。”

“我……”歌丘沉吟道,在冉黎滿懷期待的灼灼眼神下,她最終還是改口道,“明天再來看他吧。”

“老大,你都來了,為什麽不進去安慰他兩句?”

“可我……做不到!”

歌丘走後,冉黎不住歎息,這種七上八下的態度,分明是相當在意那個男孩嘛。

第三天下午,歌丘又來了,依舊是一杯加冰塊的威士忌,坐在吧台前,未及開口發問,冉黎已經替她說了。

“想問他怎麽樣了對嗎?吃了點東西,水也喝了,精神好多了,嚷著要見你呢!”

“真的?”

“真的。”

“太好了,我去看看他。”

歌丘從旋轉椅上跳下來,朝酒吧後麵走後,冉黎緊隨其後。

這地方的房價很便宜,規劃得也頗為任性,酒吧這層樓的一半空間是用在倉庫、廚房以及宿舍上麵。

冉黎將歌丘帶到一扇倉庫門前,歌丘突然看見窗台上放著食物和水,盛在一個托盤裏,根本就沒有動過,冉黎心中暗罵,差點就把老大騙進去了,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酒保把東西隨手放在這。

“他還是不吃不喝嗎?”歌丘問。

“是……我剛才騙你的。”冉黎隻好承認。

歌丘站在窗前朝屋裏看,屋裏沒有開燈,但狐狸的眼睛即使在很暗的地方也能看清東西,她看見盧令令抱著膝蓋坐在牆角,把身體縮得很小,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臉,像裹著一層看不見的冰。

她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冉黎不敢打擾到她,在旁邊侍立著,良久,歌丘終於開口。

“我明天再來看他。”

冉黎本以為老大會這樣說,沒想到她脫口而出的話卻是——

“黎,去給我找把剪刀來,還有梳子。”

“好的,馬上!”冉黎急匆匆地往吧台跑。

盧令令縮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裏,他知道這樣很不好,人家好心好意地收留自己,自己卻好像不領情一樣,可是內心的痛苦怎樣也無法平息。

一旦安靜下來,內心的刺痛便漸漸清晰起來,蘇禪的死就像心中一個永遠無法填補的空洞,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痛苦也是會讓人上癮的,將自己包裹起來的硬殼越築越厚,最後竟仿佛逃避現實一般,把自己困在裏麵、完全封避,斷然拒絕外來的一切,腦海中像強迫似的反複上演著那晚的一切,並無限放大。

肉體越發虛弱,精神也越脆弱,他痛恨那天晚上無能為力的自己,同時也嫌棄此刻懦弱逃避的自己,可是又沒走出去的勇氣,就這樣將自己放逐在黑暗中,越來越深。

正當他沉溺於自己的痛苦中時,門突然打開了,他以為是送食物的來了,雖然覺得很對不起黎姐,但真的沒有心情吃東西,腹中的子彈一直在用陣痛折磨他,實在是一點胃口也提不起來。

一串很輕的腳步聲朝他走來,一股淡淡的紫羅蘭香氣飄進鼻子裏,他看見一雙淺粉色的運動鞋,訝然地抬頭,視線由下到上,映入眼簾的依次是一雙形狀勻稱、線條纖細的小腿,輪廓渾圓完美的膝蓋,牛仔短褲下麵露出的一段白皙勝雪的大腿,一件清新可愛的白色森係長衫,下擺長得幾乎可以當裙子,胸口部分微微隆起,垂在兩肩的用蝴蝶結紮起的兩綹長發,最後是一張寧靜美麗的臉龐。

“聽說你不吃不喝。”歌丘微笑道,“所以我進來看看你。”

“我……”盧令令支支吾吾,“對不起!”

好在有備而來,不必為不知道說什麽而尷尬,歌丘將藏在背後的雙手拿出來,手裏握著剪刀和梳子,剪刀一開一合,發出清脆的動靜,“我來替你剪頭發吧。”

“哦。”

盧令令轉過身子,歌丘給他梳理頭發,可能是連續幾天沒有吸收營養的原故,盧令令的頭發幹枯得像草一樣,倒是沒有異味。

她經常給妹妹們修剪頭發,男孩的頭發怎麽也比女孩好打理,她嫻熟地梳起一綹頭發,剪刀貼著梳子喀嚓一剪,窗戶射進來的斜陽中,幾根青絲緩緩飄落下來了,盧令令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了遁入空門。

一片寂靜裏,隻有剪刀清脆悅耳的響聲,喀嚓喀嚓,頭發不斷飄落,大致修剪完畢,她讓盧令令轉過來,最後修剪一下劉海。

大功告成,歌丘微笑道,“剪好啦!有鏡子嗎?”

盧令令走到洗手間照了照,許久沒活動,站起來的時候關節發出喀喀的動靜,從洗手間出來,他不好意思地說,“剪得很好看。”

“經常幫妹妹們剪。”

“那個……謝謝你救我。”

“沒事,路過而已。”

這間臨時收拾出來的屋子堆滿著各種雜物,多少顯得淩亂,此刻在夕陽中卻仿佛鍍染上一層膠片電影似的溫暖色澤。

兩人默然相對,盧令令的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慰藉,那似乎是歌丘身上與生俱來的溫暖與親和,令人倍感舒心。

“那個……”歌丘掩飾尷尬似地玩弄著鬢角的一綹發絲,“吃點東西吧,沒有力氣心情就會變差,明天我再來看你。”

“好!”

“拜拜。”

“拜拜!”

在門外偷聽的冉黎以及一眾酒保聽見這段言簡意賅、老大特色的“安慰”之後,忍不住異口同聲地說了句,“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