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追捕

淩晨一點,宜春路附近。

兩名除妖師正在相互遞煙,抽著煙,跺跺凍僵的雙腳,相互發幾句牢騷。

隊長認定盧令令不太可能回來,但並不是說沒可能,所以派他倆在這裏盯著,一旦有可疑人員立即匯報。

一條髒兮兮的土狗鬼鬼祟祟地接近,其中一人警覺起來,向懷裏去摸符咒,乙對甲說,“幹嘛這麽緊張?”

“隊長不是交代了,那小子會千變萬化,不能大意。”

土狗唁唁狂吠起來,乙說,“瞧,哪有這麽傻的,不跑還衝我們叫。”

“說的也是,不過保險起見……”甲手裏捏著一道封魔符,想給那狗貼上,可是狗不太老實,一直叫個不停,作勢要咬他。

“滾!滾!”乙從花壇裏拾起一塊土朝狗扔去,它夾著尾巴悻悻地跑了。

“不會真是他吧?”

“不可能啦,你別這麽緊張,再來根煙。”

“好吧。”

土狗一直跑到旁邊的小巷,變身解除,盧令令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不停喘氣,剛才真是太驚險了,如果不是他反應機智,險些被識破。

定了定神,在腦海裏走馬燈似地把自己能去的所有地點過了一遍,學校、同學家、親戚家……最後這個選項可以最優先排除,他那幫市儈親戚一旦知道他正在被通緝,就算獎金隻有一張小肥羊二十元折扣券,也會歡天喜地地把他出賣。

學校不太保險。

至於關係好的同學家,除妖師神通廣大,肯定早就把他的社會關係調查得一清二楚,他能想到的,他們早就想到了。

盧令令捂著隱隱作疼的肚子,沿著小巷一直走,黑暗裏他不小心踢到什麽東西,軟綿綿的,那“東西”坐了起來,粗魯地說。

“滾開,到別的地方睡去!”

是個流浪漢,盧令令諾諾地道了聲歉,準備走,被那人叫住,“離家出走?”

“不是。”

“身上的衣服怪不錯的,賣給我吧。”

這身衣服還是蘇禪給他買的playboy,值幾百塊,雖然破了幾個洞,又沾了上血,有錢就有地方過夜,於是盧令令問,“你出多少?”

“二十塊。”

“拜拜!”

“嗨嗨嗨!”正要走,被那人叫住,他手裏多了把明晃晃的東西,是把匕首,“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剛才踢老子那一腳還沒跟你算帳,想走?”

盧令令惱火地想,真是拔毛鳳凰不如雞,連個流浪漢都想宰他一刀。

他不理會,那人從後麵按住他的肩膀,“想走?”

“請你放手。”

“把衣服脫下來!”

盧令令歎息一聲,下一秒,那人哎喲一聲摔在垃圾堆裏,臉上寫滿震驚,這小子居然用手輕輕一撥,像撥灰塵一樣把他撥開了。

那把匕首掉在地上,盧令令拾起來,其實是把磨得很鋒利的水果刀,他隨手揣進口袋裏。

盧令令來到平日裏大爺大媽們鍛煉身體的市民公園,靠坐在一棵槐樹上,將套頭衫卷起來,緊緊地咬在嘴裏,雙手握著水果刀,鋒利的刀尖對準腹部。

他的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鼓了半天勇氣,這種剖腹自殺似的壯舉終究還是做不出來,一想到要把自己的肚子切開,在血呼啦差的腸子裏找幾枚比指甲還小的子彈,便覺得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盧令令垂頭喪氣地將刀收了起來,四處張望,夜晚很冷,身上凍得瑟瑟發抖,他摩挲了一下雙臂。

他嚐試了一下蘇禪所說的小技巧,然而用力過猛,胡子和頭發一起生長,轉眼頭發長到了耳朵尖的位置。這樣也好,隻要能避人耳目就行,他信手將頭發撥亂,此時此刻這副蓬頭垢麵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流浪漢一樣,狼狽得不需要刻意去裝扮。

這個夜晚漫長得就如同一個世紀……

蘇禪說過,很多妖殺了人之後就躲起來,一躲就是一百多年,等那批追捕他的人類死光了,換個身份回到人類世界。

盧令令找到一張長椅上躺下,倦意沉沉湧上來,浪跡天涯,這或許就是他未來的人生了。

他會七十二般變化,力氣也比常人大,隻要放機靈一點,應該能混得相當好,當然,首先得想辦法離開C城……

認真盤算著未來逃亡生涯之際,一張冷豔的麵孔突然閃進腦海。

“有什麽事可以來酒吧找我”,冉黎曾經這樣對他說過,似乎可以去向她求助,雖然不了解那女人,但直覺告訴他,冉黎應該會幫他的。

他試圖回想火信酒吧的地址,可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張名片當時沒當回事,隨隨便便扔在角落裏了,真是後悔萬分。

等等,如果能回家一趟,或許能找到那張名片。

樓下守著兩名除妖師,變成鳥是可以從窗戶飛進去的,別發出太大動靜,摸著黑把名片找出來,不太確定的是,家裏會不會有埋伏。

正猶豫不決之時,不知哪裏傳來沉悶的腳步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接近了。

盧令令一個激靈坐起來,朝黑暗的四周頻頻張望,此刻他已然是隻驚弓之鳥,不管來的是追捕他的人,還是附近活動的妖,都不是什麽好事。

寂靜中,他繃緊每一根神經,去探知最微小的悸動,然而隻有一片死寂,枯黃的樹葉簌簌落下,風輕輕地吹過草叢,寂靜得讓人心慌。

他往前走了幾步,豎起耳朵傾聽,毫無預兆的,背後突然出現一個充滿壓迫感的巨大形體,那並非感覺到,而是直覺到。

這怎麽可能,居然一點動靜也沒發出就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猛然轉身之際,一隻大手朝他抓來,脖子瞬間被卡住,他被高高提上半空,一口氣息噎在喉嚨裏,難受至極,雙眼被迫與一張猙獰的麵孔對視。那個人足有兩米多高,肌肉虯結,墩實得如同一座肉山,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令人膽寒的壓迫感。

就算戰鬥經驗不足的他也能感覺得到,此人與自己的實力判若雲泥。

盧令令不顧一切地雙手結印,準備發動妖技,然而對方卻一把握住了他的雙手,喀嚓一聲,雙手筋骨盡碎,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令他幾乎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