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慰問與破壞
一日之計在於晨。
八點鍾，警局內就已經有不少人在忙碌。
身為警察，通常有很多事情要忙，並不僅僅隻是巡邏破案這麽簡單。
譬如，安撫受害者的情緒。
王強打了通電話，將李娜反映的那件事告知給網絡特科的劉雋科長之後，就帶著一束鮮花驅車來到了人民醫院。
他今天的工作安排聽上去比較簡單，主要就是安撫這個因車禍而不幸骨折的拾荒老人，還有……替那些小混混們爭取老人的諒解。
老人名叫劉建華，家住金沙區，快六十了，也是個孤寡老人，目前靠著養老保險金過活。
拾荒，就是改善生活的主業。
得到這份資料時，王強難免有點奇怪。老人有房，養老保險金嘛……雖說不多，可也不算太少，一個人生活的話應該是略有結餘的，為什麽還要去拾荒？
“劉大爺，身體好了點嗎？”
看到警察來訪，劉大爺掙紮著靠在病床邊，擠出一絲微笑，“醫生說我運氣好，躺個半個來月就差不多能出院了。”他忽然壓低嗓門，猶猶豫豫的，“是不是醫院那邊催我要醫藥費……”
察覺到老人渾濁眼珠中的擔憂之色後，王強連忙笑著擺手，“沒有的事！你就安心養傷就行，不用操心住院費的事情！”
劉大爺露出一絲尷尬的笑意。
熱忱寒暄了幾句，將話題聊開以後，王強便不著痕跡地問出那個問題。
劉大爺開心地嗬嗬笑著，“哦，你說這事啊。”他摸索著取出床頭櫃那邊的老舊手機，打開瀏覽器中的收藏夾網址，“我一個老頭子，也沒親沒故的，就隻能用在這裏了，嗬嗬。”
王強別過頭一看，原來是愛心助學項目。
看到老大爺那開懷的笑容，王強不禁沉默了好幾秒。
雖說是心中頗有感觸，可他並沒有忘記此行的來意。又東拉西扯了不少時間，他就婉轉地斟酌語氣，將肇事者家屬期望得到老人諒解這件事輕聲說出來。
聽到這個提議，劉大爺沒有絲毫猶豫。
“開車不小心嘛，沒事的，我不要什麽額外賠償。你幫我告訴他們，下次開車的時候小心點就行了，沒事的。”說著說著，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怔了好幾秒，才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低聲感慨著，“哎，白白死了。”
“白白？”
老人有點不好意思地抹去那點淚光，“我家的小狗。”
王強沉默著。
“不好意思啊，讓你陪著我難過。”
“沒有沒有，哪有的事。”王強趕緊陪著笑，輕聲勸慰。
見到老人的情緒還算是挺開朗的，王強不禁鬆了口氣，看樣子這事就這麽結了。而他原先準備好的一些調解的話，也就順其自然地收回肚子裏。
但。
他心裏又覺得有點子可惜，還真便宜那幫小子了。
好心說了就會聽？這幫小混混能不能聽話，還真是兩說。可怎麽說呢，畢竟都是些十六七歲的少年，這個年紀通常是情緒最衝動的時候，難免……
收起那些紛雜的思緒，他繼續陪著劉大爺坐了一會，輕聲嘮著家長裏短。
這期間，他稍微想了想下午的計劃。反正下午也沒什麽事，待會找個地兒吃下飯，然後去找那個送貨的快遞員談談。做出這個決定後，他將文件夾中的那份諒解備案書遞給了劉大爺。
“劉大爺，要是沒問題的話，現在就簽一下字吧？”
“哦，好好，簽在哪裏？”
劉大爺的筆下的字體剛正有力，這讓王強有點出乎意外。他忍不住稱讚一句，“劉大爺，您的字寫得蠻漂亮的嘛，好久沒看過這麽漂亮的字體了。”
劉大爺很開心，“哈哈，當然啦，小時候我可是拿過年級組織的鋼筆書寫獎的。”
將諒解備忘書收好以後，王強並沒有急著離開，還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等到臨近中午時，他才起身告別。
“劉大爺，您就安心在這裏好好養傷，別擔心醫藥費的事情。我過幾天再來看您，要是有問題就隨時給我電話。”
“嗯，嗯，好。替我跟那些小夥子說一聲啊，下次開車可千萬別開太快。”
“沒問題！”
王強在門邊笑著揮揮手。
離開人民醫院，王強剛打算找個地方吃飯，可沒想到，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當他走到醫院附近一家名為“客常來”的飯館門口之時，忽然聽到裏麵響起了激烈的碗筷落地聲和食客們的驚恐呼喝聲！
“不好啦，我靠，這鬼機器人打人了！”
“媽呀快跑啊！”
一瞬間，慌慌張張的人群從飯館內一窩蜂地衝了出來，好幾個不慎跌倒。
王強急忙衝了上去。他伸出手，一把扶起其中一個臉色蒼白的摔倒者，同時扯著脖子朝飯館裏麵大吼，“別亂，別亂，我是警察！”
聽到有警察在場，眾人的臉色稍微安定了少許。但看到餐廳機器人的瘋狂暴走之後，他們還是架不住內心的驚恐，繼續驚慌失措地往外跑。
王強眉宇低沉，推搡著，奮力分開眾人，硬生生擠進飯館內。一看，好家夥，那兩台餐廳服務機器人正揮動著機械手臂，漫無目的地在餐廳內部打砸破壞起來！
“滴滴，這裏不歡迎你們，滾！”
“滴滴，這裏不歡迎你們，滾！”
砰！
桌子凳子被掀翻。
乓！
玻璃被砸碎。
嘩啦啦！
餐盤碗筷滿地都是。
畢竟是機器人，即便隻是內部才具有鋼架結構，但還是臂力驚人！隻是短短一瞬間，飯館內部就變得不成樣子！好幾個人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劃傷，躲在角落頭痛苦叫喚著。
發現事態逐漸變得難以控製，王強也顧不上那麽多，他急忙掏出手槍，往機器人的內核芯片處瞄準開火！
砰砰！
幾聲槍響後，那兩個正在肆意作亂的機器人，頓時垂下手臂，砰地一聲踉蹌著栽倒在地。機器人的攝像頭眼珠黯然失色，火星飛濺，電火花滋滋作響，焦臭青煙迅速升騰而起。
一台還未徹底喪失行動能力的機器人，還在那裏滴滴作響，“滴滴，這裏不歡迎你……”
砰。
再一次的槍響，讓那個試圖掙紮而起的機器人再無聲息。
不少人帶著驚恐的眼神，胸口激烈喘著氣。還有幾個膽小的，頓時嚇得癱坐在地，低聲啜泣起來。
除了斷斷續續的抽噎聲之外，一時間，諾大的飯館內再無其它聲音。
飯館內外的其他人，全都鼓著眼珠，呆呆注視著這兩台徹底報廢的餐廳機器人。他們那慘白如紙的臉龐上冷汗淋漓，俱都是驚魂未定的後怕表情。
王強收好槍。
“沒事了沒事了，不要緊張。”
人們這才緩過些神。
但，王強還沒來得及向在場的人們問詢細節，手機中就突然傳來電話響鈴。他剛準備接，不遠處又傳來一陣驚呼聲！
王強一看！
好家夥，又是機器人暴亂！這次是街邊的清潔工機器人！那邊的垃圾桶周圍……滿地垃圾！
他邊往清潔工機器人那邊跑，邊急匆匆接著電話。
“喂，什麽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也是急促無比，“王隊，不好了，局裏的報警熱線打爆了，全都是機器……”
王強大聲打斷，“我知道，我這裏就好幾起！”
“局長問你在哪，要你趕緊回局裏帶隊處理這事。”
“你跟局長說，我現在就在外麵處理著呢，暫時走不開！你叫李隊幫忙協同一下我這邊的人！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回去！”
“好！”
隨即電話匆匆掛斷。
王強還沒跑幾步，就嚇得身體一縮，趕緊停止飛奔動作。
砰！
或許是驚慌失措的緣故，那台機器人清潔工身邊的幾輛小車刹車不及時，猛然撞到一起！後麵的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撞到了前麵的車屁股。
連環相撞。
滴！
喇叭聲尖銳刺耳！
好在城市裏的行車速度並不算快。因此，這幾輛遭遇連環碰撞的小車，隻是車頭車門現出淡淡的碰撞痕跡而已，人沒什麽大事。但，即便如此，馬路上已經是一片慌亂！
機器人清潔工，這個始作俑者，對此卻是視若無睹。它的履帶滾輪哢哢響，瘋狂旋轉！在馬路上橫衝直撞！同時也在瘋狂揮動著手中的掃帚，漫無目的地四處打砸。
那幾個驚魂未定的車主，嚇得趕緊縮回了車子裏，半天不敢動。
驚呼聲接連不斷！
眼見群眾情緒漸漸出現恐慌的趨勢，王強趕緊衝到機器人麵前，抬高手臂，冷眼瞄準。
砰！
一聲清脆槍響，終結掉這個機器人清潔工的暴走，也讓那些慌張不堪的群眾們紛紛扭過了頭。
就如定格般，所有視線都聚焦在那個持槍瞄準的警察身上。
發現大夥都是驚魂未定地注視著自己，王強連忙取出警官證。在搖晃示意身份的同時，也在扯著脖子，聲嘶力竭地大吼。
“大夥別亂，已經沒事了，冷靜點！”
群眾們稍微安心一些，他們帶著後怕的臉色，低聲議論起來。幾個膽子大的，居然湊到機器人殘骸那邊，開始用手機攝像記錄這件詭異的事件！周圍的議論聲，起初是低不可聞的竊竊私語，最後，演變成街邊菜市場般的大聲嚷嚷。
王強沒有理會，他隻是安撫受傷車主，勘察現場狀況。
不遠處，一個陰冷的眼神，從正在安撫群眾情緒的王強身上離開。這個眼神的主人皺了皺眉，便快步往停車場那邊走去。幾分鍾後，某輛小車的發動機嗚嗚響起。
那人並未急著開車，而是接了通電話。
“阿林啊，怎麽突然打電話來？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勝哥說夠了，暫時別把事情鬧太大，要我們先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