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湖故事

“我還當什麽高手,也不過如此。”看到那張臉,也詫異了,“這,你怎麽把這種人帶身邊。”

“明遠。”

烈豪吼了他一聲,後者看到同伴們的臉色,才後知後覺自己做錯了什麽,一邊的崔闌眼中厲色,攥緊了拳頭,李元池在後麵拉住他朝他搖頭,硬著頭皮,“明遠,你這算是暗中偷襲,怎麽?你最近得了好手,要不要和我的人切磋一下啊。”

李元池索性破罐子破摔,吹了個口哨,長風直接從船頭一躍而下,站在纖繩上,和那其中領頭的黑衣劍客比起武來。

兩個人打的不可開交,刀光劍影,好不熱鬧,任伯中兩隻眼睛都不夠看了,要不是場合所限他都想拍手叫好,這才是江湖味道,原來京城人也都向往江湖,那算不算誌同道合,回頭卻見司庭臉色煞白,原來不止劃破衣服,還見了血。

他忙要叫人拿藥看大夫,可李元池卻壓低聲音,“伯中,不過是個奴才,還是別惹事了。”

任伯中開口想反駁,看到這個和自己自來熟的少年使眼色,咬著嘴唇。

司庭接過小四遞過來的藥撒上,“伯中,不是,公子。”

他搖搖頭,任伯中坐到小四新添的凳子上,後知後覺張張嘴,卻是再沒心思看熱鬧了。

那天李元池原本準備的大戲也沒看上,長風和焦明遠家的劍客兩敗俱傷,烈豪也就興趣央央的,說要散了。

雖整場都沒和任伯中說幾句話,臨散時候,掃了他身邊司庭一眼,“你這個小子還不錯,比他們的厲害多了。”

李元池小聲在任伯中耳邊,“烈豪這人性情驕縱,人卻不錯,他這是接納你了。以後常來找我玩啊。咱們京城這些子弟,不要總管大人的事,咱們就玩咱們的。”

李元池一笑那張娃娃臉自帶光圈。

任伯中狠狠點頭。

回去時候任伯中死活都不坐馬車了,可又不會騎馬,司庭便讓他坐在馬背上,牽著他走。

也沒讓車隊跟著,隻帶了小四,還有暗處幾個高手。

此時已過傍晚,天黑了,街市異常熱鬧,攤位上掛著燈籠,人來人往,吆喝著,湖中有花船歌女唱著歌,雖不比南方小調,但北方的歌曲自帶一種粗獷。

看著任伯中不知道想什麽發蔫,司庭指著湖那邊,“你看船行的多慢,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小四好奇的接過話頭。

“北方冬天湖水都是凍住的,可以走在上麵呢。”

“走在水上?”小四驚奇的。

“自然。這是開化了,但不是整個全開,所以那邊還是冰麵。”

說著示意小四給任伯中加件袍子,騎馬不比車裏有暖爐,任伯中抓著韁繩的手都有些發紅了。

那獒犬皮毛做成的麅子暖和,一下讓他回過神來,“京城真的和咱們南邊不一樣。”

“就是。”小四接話道,“這邊的少爺我以為一個個出門都要三五個車呢,誰想到就騎個馬,倒顯得咱們娘們唧唧的了。”

司庭瞪他,後者知道說錯了話,“少爺,你別覺得丟臉,咱們初來乍到,不知道規矩很正常,你別忘了咱們可是王府世子,怕他們做什麽,我可知道那些什麽尚書將軍的都比不過咱們王府。”

“什麽世子,以前在南邊是世子,到了京城,我就是個假的。”

想到烈豪的樣子,他再不敢說自己是世子。

“那個烈豪還真是囂張,比皇子還囂張呢。”

“別瞎說小四,這是京城,要謹言慎行。”

小四忙捂住嘴,怕被罰趕緊轉移注意力,指著街市上的花燈,“公子快看,咱們上元節才有的,這邊隨處可見。”

專有紮花燈的小攤位,兔子的,蝴蝶的各種各樣。”

任伯中很快被吸引,三個人在街市上走的極慢,買了很多新鮮小玩意。

最後任伯中扭捏的,“司庭,今天害你受傷,你說吧,你有什麽想要的,我給你補償。”

司庭看那少年發亮的眼睛,摸摸手臂,這算不得什麽,過去打獵,隨處樹枝刮的都比這重,但是,轉著眼睛,“我今天算看出來了,京城這些人背後都要武林高手保護,你的那些暗衛太菜了,不如,公子也請江湖人來保護你,就讓我學點功夫如何?”

任伯中眼睛一亮,“這個好,我早就想學了,可母親一直不許,但京城世家子弟,都是會功夫的,沒準就許了呢。我回去說說。”

想到這又興奮起來,一掃之前的陰霾,摟著司庭的脖子,“你真是我的福星,從你到我身邊,就一直是好事。”

一看他開心了,司庭心裏也莫名輕鬆,“公子還沒逛過京城吧,我可是土著,你不是喜歡聽江湖故事嗎,不如,我帶你去聽?”

“真的?”

司庭哥倆好的也想去摟他,但下意識猶豫趕緊鬆開,任伯中笑著伸手摟過他和小四的脖子,“走走走,我請客,吃什麽喝什麽隨便。”

“爺,咱們不回府了?”

小四瞪著眼。

“回什麽,好不容易擺脫母親的控製,不玩個痛快白浪費一天。”

任夫人派的人早就先一步回去敘述了今天的事,任夫人攥緊拳頭,“朝廷那幫人還真沒把咱們放在眼裏。”

瞪著眼睛,“我金家是開國預言家,就算任天意現在不行了,我金家也是大家族。”

“夫人。”

老嬤嬤垂憐的喊著。

欲言又止,半晌,“京城不比咱們南邊,老爺這麽多年低調行事,不還是被人參了一本,著急忙慌的回京。現在朝廷。”

咬咬嘴唇,“早就是奸臣當道,人心不古,咱們得早做打算。京城世家誰不和江湖聯手,老爺那寧死不折的性子早晚要吃虧的。”

“你是說我堂堂金家要和那些市井,那些江湖販子混在一起稱兄道弟?”

“夫人,何以這些年也這番想法。這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金家老一輩糊塗,王爺糊塗,您可不能糊塗。少爺自小喜歡聽江湖故事,給他找個師父就當引子,老爺也不能怪你,這京城子弟要不會幾招是吃不開的,他也該明白,不如就借此,插手白玉山莊。”

“白羽?”

“早些年老婦人給您選定的那家。”

說到白玉山莊,任夫人眼神暗了下去,造化弄人,如果不是當年金家有難。她現在可能就當個山莊夫人,琴瑟和鳴,遊曆江湖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想當年她也不是這般市儈,和任天意久了,人都迂腐了。明明才三十多歲。

可人一旦沾染名利,便覺得那些東西都沒有把握權利來的痛快。

“白玉山莊原本就是欠了咱們家的情,現在是當年大少爺打理,至於。”

老嬤嬤沒說下去,“念著那份情,也會幫忙的。情勢逼人,您要早做打算。”

任夫人抿著嘴仿佛嚼碎了一方蓮子,心中苦說不出,最終看著燭火搖曳退下手腕上的一方玉鐲,老嬤嬤總算長舒一口氣,捏著那玉鐲,深深地弓下腰,“金家就夫人不是糊塗的,當年能下那麽大決心嫁入任家,今後必定也能為金家鋪路。”

任夫人苦笑,“我這一生都在給金家鋪路,可誰為我鋪過呢?”

從戲樓走出來,三個人都喝得有些暈。

小四評價台上的老旦,“長相不錯,可惜年歲大了,掛著彩的臉上皺紋太多,總懷疑粉會掉下來。”

任伯中笑嘻嘻的,“看內容,內容,這出戲可是名段。”

“這個我知道,聽說書的說過,晚蓮穀六道輪回,今天這出是第五道,獸翻歌。”

小四皺眉不解的看著那倆人默契的相視一笑,“什麽獸翻歌啊?”

“叫你平時多看點書,江湖之所以吸引人,就是故事多,不像朝廷中人什麽都要中規中矩沒意思。”任伯中說著,“這江湖之大,各門各派,比的就是個高低,以幫派人丁興旺繁華為首,咱們玄周有六大門派玄雲、血炎、聖火、紫奠、風雷、金翼。

這些門派下屬各大山莊都是早年比武分上下出來的,有的用刀有的用劍,拳腳,嘖嘖嘖,江湖武林排名,咱們玄周的武林幫派可占了榜上三分之二。”

“什麽意思啊?”

小四聽得蒙了。

任伯中看向司庭,後者不屑,“我才不關心什麽幫派。”

“我看你也不曉得吧,咱們中原玄周,北有北疆,西有世齊,三國土地接壤,太平盛世,武林排行榜當然是咱們中原人最多了。”

任伯中與有榮焉的樣子。

“再厲害又有什麽用,大家愛聽的戲還不是晚蓮穀。”

司庭不屑。

任伯中點頭,“都傳晚蓮穀這地方就是為了震懾四方故意傳出來的,你說這世間真有那種能過六道輪回,逆天改命的地方嗎,太懸了。”

任伯中正好走到一個書攤上,在一堆什麽玄周流派發展史,拳腳功夫解析,江湖異獸傳說,江湖名人排行榜風流事中,翻出一本晚蓮穀傳說全傳扔給他,付了銀子,“好好了解一下,我一個武俠迷,帶著不懂江湖規矩的小弟,出門會被人恥笑的。”

沒想到李元池第二日便下帖子要上門拜訪,任伯中高興壞了,可高興之餘,猶豫著,叫人回了一封信,說是約在望京酒樓,意思大概是自己沒逛過京城。

司庭一邊啃著蘋果,一邊看任伯中皺眉寫寫畫畫,翻來覆去,撕了好幾張才滿意的叫人送走,“人家要登門拜訪,你怎麽支到酒樓去了?”

後者歎息,“我雖萬事不理,可也不糊塗,人家是真心誠意於我交朋友,我豈能不為對方找想?”

司庭一愣,有些懂,又有些不懂,最後蘋果核一扔,往凳子上一靠,“你們這些人真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