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特戰旅旅部直屬宣教連

北墨不再閑逛,立刻返回分配給自己的住所,那是一個殘破小樓的小房間,北墨和另外一個老兵居住在一起,不過這都是臨時的住所,每個人來到這裏最多居住五天就會離開。

北墨拿出自己之前撿到的那個本子,快速的記錄著自己腦中剛剛閃現的內容,不斷的分析歸納整理思路。

“你還會寫字呢,是從後方征召過來的吧?”對麵**斜躺著保養槍械的那個光頭老兵開口問道。

他叫淩朋,雖然是老兵,看起來也非常成熟,但是北墨之前詢問過,他今年才不過20歲罷了,但是看起來足足有30多歲的樣子。

“是的,你沒有上過學麽?”北墨問道。

“家就在前線,反複被占領,從小就在躲藏中度過,哪有時間和精力去上學啊。”淩朋把擦拭完的槍放到桌子上,“應該說,是哪有命去上學啊,而且方圓幾百裏地都沒有一所還在開辦的學校。”

“你恨這場戰爭麽?”北墨根本沒有停下自己手裏的筆。

“我恨炎雀那幫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腦門被門擠了,竟然有那麽奇怪的婚姻觀念,要不把他們全部消滅,老子永遠沒有好日子過!”

北墨抬了抬頭,有點無法理解這裏的人的想法。

“也不知這戰鬥還要持續多少年。”北墨引導著淩朋說話。

“誰知道呢。”淩朋枕著自己的雙手,“這就是命。”

“你結婚了嗎?”

“沒呢,天天抱著槍,哪有機會接觸雌性啊。”

“朋哥你參軍幾年了?”

“五年。”淩朋看著天花板,“但是13歲的時候就開始殺人了。”

“外麵來的新兵也都13、4歲的樣子。”北墨邊寫邊說。

“這兩年的新兵雖然年紀小,但是宣教部從小對他們進行洗腦和訓練,戰鬥力可真是不俗。”

北墨心中一動,暗暗記下宣教部這個名字。

“也不知宣教部現在又都采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將他們洗腦成這個樣子。”北墨嚐試著問道。

好在淩朋也沒起疑心,隨口回答:“還能怎麽著,不還是原來的老路子,從小反複的灌輸理念,輔以各種儀式感的流程,建立心中的高度認同和本能的服從,最後還得讓他們從小適應甚至喜歡上戰場。”

不得不說,淩朋雖然沒有念過書,但是用詞還是很簡練準確的。

“你看,連這裏都不放過。”淩朋用下巴向北墨指了指身後的門上,那裏貼了一張宣傳動員的海報,下方有一個圓形的徽章,徽章上印著一個翻開的書本圖案。

“咱們特戰旅旅部直屬的宣教連可是在整個寒鴉都很出名的。”

原來,這就是宣教部的標識,北墨之前在外麵可是看到了太多印有這個徽章的標語和海報。

淩朋隻是泛泛的說了一些宣教係統的模式,並沒有具體的內容,不過對北墨來說,已經收獲不小了。

這個世界竟然采用這種模式去培養如此年輕的職業軍人!而且看淩朋的表情,好像還感覺挺正常的!

北墨不敢再多去詢問,以免露出和他們太過於不一樣的想法,但是北墨已經開始對寒鴉這個勢力的戰爭合理性產生了懷疑。

摸著自己的鼻翼,北墨靜靜的站在窗前注視外麵剛到的一些新兵,看著他們臉上的激動神色,北墨心中是說不出的複雜。

不過,也僅僅是複雜罷了,北墨現在願意投入情感的去認真感受許願人的願望,去幫助他們完成心中所想。

但是,北墨不會泛濫自己的情感,不會對每一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隨意產生憐憫、感激和認同等情緒。

平靜,而又不流於表麵的成為麻木。

用情,而又不過分的投入喪失理智。

這就是北墨現在慢慢正在轉變的想法,北墨很認同,便會去堅持下去。

“王政委要來了,我去送個東西。”北墨看了看時間,大概可以過去了,簡單整理了下服裝,推開門。

“嗯,那個,北墨,你能幫我寫封家書麽?”淩朋突然開口,話語裏帶著點不好意思。

北墨頓了下腳步,“沒問題,等我回來就給你寫。”

淩朋開心的咧嘴一笑,使勁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他已經很久沒和家裏聯係了。

特戰旅上次戰鬥時1團損失過大,有些連隊完全是成建製的打光,今天要開會宣布新的任命和各種安排。

北墨在外麵等了很久,甚至隱隱能聽到裏麵的爭吵聲。

失敗總是會帶來各種矛盾,特別是長久的戰爭使得不少人開始產生厭戰情緒,特別是有文化和獨立思考能力的軍官。

而且,這戰爭還不是反侵略性質,而是為了一個觀點不同產生的內戰,中層軍官的人心聚集要困難很多。

“王政委。”

“是你,潘主任說你有個東西給我?”王保國的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眼中滿是血絲,上次在灤陽坡的事情他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王政委,其實我是想去你的連隊。”北墨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時間不多,如果不能盡快說清楚自己的想法,便會失去機會。

“我的連隊,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個連隊麽?”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要過來?”

“我覺得我的一些想法,隻有你能理解。”

“噢?”王保國一邊走一邊看著手裏的文件,“什麽想法?在我走出新兵訓練中心之前說服我的話,我就讓你跟著我。”

北墨自然的向周圍看了看,確定身邊並沒有其他人,在王保國右側落後一步,輕聲開口道:“這次戰爭,我們已經失敗了!”

王保國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盯著北墨,低聲嚴厲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王政委,我很清楚。”北墨站得筆直,毫不帶怯意的回視王保國的眼睛。

“你要知道,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送到軍紀處或者宣教部,散布負麵消極情緒,情節嚴重也是可以被槍斃的!”

王保國一臉嚴肅,眼鏡框下的目光帶著血紅色,幽幽神色讓北墨心中沒底。

“我們的人口已經在急速減少,人口結構嚴重不均衡,加上我們堅持的婚姻政策,整個後方都在陷入深淵之中,我們已經敗了,沒有充足的新鮮血液補充,沒有穩定的家庭基礎做保證,沒有給大量適齡女性帶來承諾的一夫一妻製的另一半,沒有找出來一條合理的解決方案,反而讓宣教部這種機構大規模的培養低齡職業軍人,這是釜底抽薪!”

北墨快速的將自己的觀點一股腦的倒出,“而且,這薪,已經快要被抽完了。”

王保國眼神閃爍,沉默片刻,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對北墨說道:“這些東西,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你有告訴過其他人麽?”

“沒有。”北墨並不覺得這種東西有多麽難以想到,畢竟北墨在華邦接受過係統性的教育,有自己的獨立思考和分析判斷能力,通過一些觀察到的簡單信息和邏輯推理,這些事情按說隨便來一個華邦的高中生都能想到。

但是,寒鴉這個勢力在戰爭進行到一定階段之後,大量的封閉式培養軍人,從小進行洗腦,對他們的思維進行禁錮,前線區域參軍的人員比例相對較少,而且接受教育中斷,很多從小就在逃亡中度過。

知道這些東西的基本都是中層軍官了,他們一般顧忌更多,就算有些軍官和士兵知道了這些東西之後還想向外宣傳,也會迅速被軍隊的紀律、宣教等機構發現並處決。

在戰場上,很多程序可以省略,死一個人,是最簡單的事情。

“看來,你果然還不知道我到了哪個連隊。”王保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從懷裏拿出一個嶄新的肩章帶上。

這肩章和其他軍官的略有不同,不是灰色和綠色,而是非常不適合在戰場上出現的淺紫色。

上麵有一個圓形的徽章,印有打開的書本圖案。

北墨保持身體絲毫未動,腦中思緒快速回轉。

王保國被調入的部隊竟然是:

特戰旅旅部直屬宣教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