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配合治療
北墨還不知道湧動的暗流下蘊含著什麽，但是萬惡的周一來到來了。
北墨之前不怎麽喜歡“萬惡的周一”這個詞，因為在他看來，周末在家雖然可以自由安排時間，但是一個人呆久了，再淡然的心境也會感到些許枯燥，相比而言，學院的規律**還要好一點。
可是今天，北墨帶著太多的心事，去上學的路上腦中無意的冒出了“萬惡的周一”這極富情緒的一句話，然後便覺得，這個自己走了很多遍的上學之路，好像鮮活了起來。
花店的姐姐在認真的修剪枝葉，早餐店的胖老板樂嗬嗬的招呼著客人，隔壁租房子的兩個中年男子穿著正裝擠上了公交車，那隻叫做斑點的吉娃娃正四腳朝天的求撓癢……
這些場景北墨見過無數遍，但是都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感覺他們會讓自己產生什麽心理上的波動，但是今天，北墨不知為何，突然就感覺整個世界鮮活了起來，不再是規律到乏味的死氣沉沉，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程序化軌跡，而是看到了一個個鮮活的個體，一張張對生活充滿不同情緒的臉龐……
北墨調整了一下書包的背帶，讓它更舒服一點兒，腳步依舊保持著恒定，眼睛不住地掃視著四周，貪婪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雖然北墨表麵上並看不出什麽太大的變化，但是心底卻在呐呐自語：這，才是生活啊！
北墨帶著不同的心情來到校園，給更多的老師同學打了招呼，但是又不多言語，隻是客氣的溝通一下，他更加樂於去淺笑一下，卻依舊要保持著已經形成習慣的表麵上的平靜和從容。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不禁想到：希望這生活，依舊保持著規律和平靜，但是不要再枯燥了，希望這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刻意保持的平靜和從容，能在自己以後的許願任務中，也不被打破。
“早啊，北墨。”海小小的聲音依舊是那麽富有感情，“今天我在校門口看到了教我們繪畫的謝老師被一個男的送到門口，可能是她男朋友呢，好帥啊……”
海小小還沒坐定，便已經開始給北墨嘮了起來，她總是有那麽多的話題，就是一件瑣事，也能給別人講上半天。
隻是自從和北墨做了同桌之後，她的嘰嘰喳喳總是沒有什麽回應，雖然如此，她仍是忍不住不去說這些東西。
“圖書館前的小花園裏開了好多花啊，黃的紅的都有，而且是移植過來的新品種，可好看了……”
海小小整理著書籍，仍舊自顧說道，也不管北墨有沒有聽進去，有沒有回應。
“嗯，大部分都是紅色的，黃色的隻有三十七朵，品種是花毛茛。”
突然北墨的聲音從海小小左邊傳來，讓海小小一怔，掂著課本轉向北墨，“你竟然又搭理我了哎。”
上周北墨的些微變化就讓海小小驚訝不已，所以才會嚐試約了北墨周日去醫院，本想著北墨今天會更加不願意理會自己，畢竟昨天的見麵海小小感覺並不算愉快，沒想到北墨不但沒有排斥自己，而且還接了自己的話！
北墨當然清楚自己的變化，但是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也不覺得需要去分析出個所以然來，簡單琢磨了下，如是說道：“配合治療。”
“配，配合……”海小小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大，趕緊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看了周圍有沒有人注意到，然後壓低聲音，“小點聲，不要讓其他同學知道了，我作為一個醫生，是要保密你的所有病情資料的。”
北墨輕輕咧了咧嘴角，突然覺得海小小還是有點可愛的，但也太把這件事當回事了。
“哎呀，要上課了。”海小小聽到鈴聲，趕緊坐好，“記得你剛才說的話啊，要配合治療，一定要配合。”
北墨輕輕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想太多，他在考慮該如何讓海小小幫助自己獲取寧甄的病曆資料，讓自己有所準備，以及該如何讓海小小幫助自己用合理正當而又不影響生活學習的理由進入海旭醫院的精神科住院部生活一段時間。
直到第一節課的第十一分鍾，海小小給北墨推來一張小紙條的時候，北墨發現，自己好像沒考慮周全。
海小小，好像挺認真的。
“1、你第一次發現自己性格和心理上的這種不同，有抗拒感麽？”
紙條的文字還被標了序號，北墨低頭瞄了一眼，摸了摸鼻翼，自己不介意隨手寫上答案，但這畢竟是在課堂上，北墨一方麵不想找麻煩，如果被老師揪到，少不了需要解釋幾句，另一方麵，北墨不想因為自己這並不重要的事情，影響海小小的學習。
北墨將紙條壓在書下，並未回答，仍舊聽著自己早就會了的知識。
倒不是北墨有多麽聰明，而是一直保持著這種規律性的學習狀態，平常又沒有什麽其他娛樂生活，北墨的學習進度不可避免的要快不少。
見北墨竟然直接將小紙條壓在了書下，海小小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仍然有些不爽，北墨的這種原則性，是海小小非常不適應，也不喜歡的。
“喂，你說好的要配合治療的，為什麽上課不回答我的問題？”下課後老師剛剛走出教室，海小小便瞪著北墨壓低聲音的質問道。
“沒有抗拒感。”
北墨沒有正麵解釋，而是回答了紙條上的問題，並把小紙條還給了海小小。
“你不要轉移話題！”
“距離下節課上課還有八分鍾，你可以盡情提問。”
“呃……你！”海小小跺了跺腳，“這可是你說的！”
當海小小翻開自己的帶鎖的小本子後，北墨突然有點後悔剛才自己說的那句話了。
“2、你有通過社交平台交友麽？”
“有。”
“3、你喜歡什麽樣的睡姿。”
“平躺，腿部墊一個小枕頭，減輕身體壓力。”
“4、你最喜歡哪部電影？”
“《盧米埃爾工廠的大門》。”
“什麽大門？”海小小從來沒有聽過這個電影的名字。
“你還有七分鍾時間。”
“你！”海小小簡單記下北墨的發音，然後繼續問道：
“5、你最喜歡什麽運動？”
“跑步和室內拉伸。”
……
“10、你最喜歡什麽食物？”
“麵條，加蔥花，12粒，不要味精。”
“……”這麽準確到調料的回答竟是讓海小小無語了片刻。
……
“23、有過戀愛經曆麽？”
“沒有。”
海小小的問題並不古怪，甚至太普通，這正是北墨疑惑的地方，“這些問題，有什麽意義？”
“沒什麽意義。”
“喔。”北墨也沒有其他什麽反應，坐直身子，第二節課，要開始了。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問你這些東西？”海小小被北墨的一個“喔”字噎的難受，忍不住繼續說道。
“你已經回答了啊。”北墨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沒什麽意義。”
“我，那……”海小小嘴巴微張，組織好的語言熄了火，“沒什麽意義你就不覺得奇怪麽？不覺得很浪費時間麽？”
“我每天的時間都在被浪費。”北墨停頓了一下，“時間不就是用來浪費的麽？”
“時間是用來浪費的？”海小小不可思議的看著北墨，“時間是用來讓我們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起來的！”
“多姿多彩？”北墨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上學來的路上看到的花店、早餐鋪、鄰居和那隻吉娃娃……
但是北墨不知道該如何主動的讓生活多姿多彩起來，如今被動的被改變些許已經是極限了。
北墨以為下課時的各種毫無意義的問答已經滿足海小小當醫生的趣味了，沒想到上課後海小小再次傳過來一張紙條。
北墨有些無奈，低頭掃過，正準備將其再次放到課本下麵，沒想到，這次不再是什麽俗套的問題。
而是寫著：“你認識寧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