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想活嗎？
李達的身體是被他自己進行了半機械改造的，這算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但是其實誰也不清楚，他身體的機械化程度到底有多高。當他當眾把外套脫下來之後，眾人才得以一窺他的身體。
他的手臂，從腕部開始向上，全是銀光閃閃的金屬，一直延伸到他的T恤袖子處。
“繼續脫。”物理老師冷冷地命令道。
李達歎了口氣，把T恤也脫了下來，露出整個身體，覆滿金屬的身體。脫到這一步，他索性把仿人皮手套也摘了下來，露出一對機械手。
“哇……”不少人忍不住發出了感歎聲，這個場麵太震撼了，李達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從科幻大片裏走出來的一樣。
韓凝也嘖嘖稱奇，不說這身體好不好用，這從視覺上來看就已經帥呆了，不過她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按理說腰部應該是個軸吧？為什麽他還是普通的像皮膚那樣的效果？
“如果你要是覺得，”物理老師終於進了正題，“你掌握了這種連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機械改造技巧，就算把電學這塊兒學明白了，可以在作業裏給我胡說八道，故意把電路圖畫得複雜兩倍，甚至在裏麵加上亂七八糟的元件，那你可以這麽做。當然，我也會向政教處申請一個適合你的處分的。”
物理老師停頓了一下，看李達沒有說話，就接著說：“再說了，你覺得你這樣就是半機械體了？就這種簡單的外植金屬甲？”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達的身體，“你隻不過是掌握了一點金屬關節的製作技巧，這連力學和電學的基礎應用都算不上。你看看你不倫不類的軀幹，就算你解決不了化學能轉動能的問題，至少把心肺這種純力學功用的器官換成機械的吧？”
李達低著頭，不說話。自己引以為傲的部分被人數落得一無是處，任誰都不會打起精神來的。
“從明天開始直到周末的每個課間操，你給我去操場最前麵站著，就現在這個樣子，讓全校人看看你的‘傑作’。反正你的關節都改造成機械了，做課間操還對你的關節有磨損。”
“老師我……”
“去教室最後站著聽課，別擋著你後麵同學看黑板。”
然而李達沒有動。
“老師，我這個身體，還是做了內部改造的。”
李達沒有任何語氣波動地說出這句話，就像隻是簡單地通告了一聲。接著，韓凝隻覺得眼前一晃，一把激光槍就出現在李達的手裏。他一擊打穿了物理老師的左肩胛骨，收起槍，翻過兩個課桌，打開窗戶就要跳下去。
“攔住他！”
韓凝幾乎是下意識地大喊一聲。話音未落，幾條粗大的藤蔓從那扇窗戶周圍破牆而出，將李達緊緊地捆了起來。接著，他腳下的地磚翻起混凝土，順著他的腿裹滿他全身，就剩下一個腦袋露在外麵。最後，一層遲來的冰殼給他套上了最後一層枷鎖。
確定李達真的不能再移動了之後，幾個合力將他困住的學生氣喘籲籲地癱在椅子上，看起來多半是被嚇著了。
反觀物理老師這邊，她倒是沒有多大問題，肩膀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直到李達被困住為止，她已經基本沒事了，不過她還是疼得深呼吸。
“上課期間不得攜帶激光槍，”物理老師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你們誰把他送去政教處？”
“老師，我來。”一個矮胖子舉著手站起來。物理老師衝他點了點頭，他走過去，扛起李達就出去了。他叫李昂，異能是力量強化，韓凝對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每天要至少大喊五遍“我要放假”。
目送走了這一人一坨，物理老師活動了一下左胳膊，笑了笑說：“看看，不好好學物理，連老師都打不死。”
“哈哈哈……”幾個人尷尬地笑了笑，韓凝隻覺得渾身一陣惡寒。
物理老師看著大家的反應，擺了擺手：“好了好了，知道大家都被嚇到了，開個玩笑輕鬆一下。”看到大家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她又安慰大家道，“沒事，我當了這麽久老師了，什麽事沒見過？前兩屆還有兩個帶湮滅炮的……哎，講課，講課，把書翻開。”
坐在前麵的趙恒把腦袋湊了過來：“韓凝，你剛才看清楚李達是從哪兒掏槍出來的嗎？”趙恒的能力是控製土，剛才韓凝那一聲“攔住他”其實有一多半是衝他喊的。隻不過他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拍，被那個控製植物的同學搶了先。
“不知道，沒看見。”韓凝一邊漫不經心地應付道他，一邊摳著右眼鏡腿。經過剛才那麽一出，她已經沒心思聽課了。說來也巧，政教主任剛好是六班的語文老師。所以韓凝用來作弊的六個納米偵察機中，恰好有一個現在正在政教處。
韓凝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如果李達的胳膊隻是簡單地機械化改造而沒有安裝電子設備，那他不可能在上一堂考試的時候戳自己胳膊。無論是因為這個也好，還是因為想要搞清楚李達藏槍的位置也罷，亦或是單純地滿足韓凝自己的好奇心，韓凝都要看一看，現在的政教處到底在發生什麽。
李昂已經離開了政教處，現在整個辦公室隻有語文老師，和被鐵鏈捆起來的、低著頭不說話的李達。先前束縛住他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語文老師抽著煙，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的電腦，似乎李達根本不存在。
偵查機的主操縱台在宿舍，韓凝的眼鏡並不具備控製它們移動的功能，所以韓凝現在隻能看到從政教處一側的牆壁上觀察到的視野，這個角度是看不到李達的表情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語文老師盯了一會兒電腦之後，掐掉煙開始處理文件，韓凝看到沒什麽好看的，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物理課。
“裴文……”
一個聲音突然順著眼鏡腿傳到韓凝的耳朵裏，把她嚇了一哆嗦。
“……第五千三百二十七屆，仙術理科狀元……”語文老師盯著電腦屏幕，聲音好像在自言自語。
李達抬起了頭，望著語文老師。
“……周末戰爭實踐，52次勝利……”
韓凝一頭霧水，不知道語文老師念前幾屆學長的檔案幹嘛。
接著，語文老師又讀了幾屆狀元的信息，音量越來越高。
“馮必川，第五千三百三十四屆，超科技理科學生，”韓凝聽到這兒感覺缺了一塊兒什麽東西，然後馬上意識到缺了狀元兩個字，“文化課成績優異，周末戰爭實踐，58次勝利，黑暗神保送名額。距離畢業還有三周的時候，和同學在物理課上用湮滅炮襲擊教師。經神界校議會決策，予以抹殺處分。”他抬起頭，望著李達，“你……想活著離開政教處嗎？”
神界校議會……韓凝聽到這五個字如墜冰窟。穹瀾二中是為神界培養新神的學校，校長階層是諸神組成的校議會，這是同學們都知道的。但是對於同學們來說，校議會的地位高到和同學們八竿子打不著的程度，一個學生的違紀能夠驚動神界的校議會，就足以證明事態的嚴重性了。
語文老師瞪著李達足足有一分鍾，這期間兩人誰都沒說話，連韓凝這個不在現場的旁觀者都緊張得大氣不敢喘，彎著腰偷偷摸了一下用繃帶固定在左胸口的激光槍。韓凝的異能不具備攻擊性，萬一遇到突發事件，手裏有件武器總是好的，隻不過她一次都沒有用過。
湮滅炮……不會這麽巧吧？物理老師剛剛提過帶湮滅炮的學生。韓凝雖然沒有見識過湮滅炮，但是光聽這個名字，就覺得是什麽很恐怖的東西。想到能從這麽恐怖的東西下好端端地生還的物理老師，再想到這個學校的老師全都不是神，韓凝開始懷疑穹瀾二中的招牌招生標語“玩命學三年，上天當神仙”會不會是一句空話。
“我看了剛才在你們教室的監控，”語文老師最終還是開口了，“你身為異能係的學生，居然沒有放棄對科學的研究，能做出來和身體契合度極高的金屬皮膚，這種學習和研究的態度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如果你因為這種違紀的行為斷了前途……”他沒再說下去。
“沒……沒這麽嚴重吧……”李達終於結結巴巴地開口了。
“嚴重不嚴重，你自己說了算。”
李達深深地歎了口氣。勝負已分，韓凝心裏暗暗感慨。
“是肖傑讓我帶的。”
“咚。”
“韓凝！”正在講課的物理老師被嚇了一跳，“砸桌子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