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實與虛假

周小同手持著磁卡，來到通道前的卡槽處，將磁卡插了進去，得到了自己的權限。

他的目光盯著那空無一人的通道，心中還因為剛才聽到的那個消息震驚不安。他到這裏之前，預計過最壞的打算，但仍舊沒有把A.I。可能隨意殺人這一條加進去，他震驚於那些設計程序的工程師的膽大，也驚恐於起監督作用的軍方的瘋狂。

以國家利益製定源程序來約束A.I。固然可以讓自己國家變得更加強大，但同時也會埋下一個隱患，一旦A.I。失控，將會造成難以想象的災難。

周小同並不認為這一後果沒有人考慮過，他能夠想到這一點，別人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

他不知道這個傳言是否為真，哪怕他有第一序列權限，也無法通過雲之上體係查出來這個傳言的來源或者是判斷它的真假。

隻是無風不起浪，有謠言，也就意味著當初絕對有人提出這份議案。

周小同忽然明白了軍委為什麽會派他來這裏，他猜想，這個問題或許軍方的一些大佬都無法確定它的答案，隻能通過派遣他來進行一次調查，來確認那個傳言是否為真。

他的思緒如同電光一般急速四散而開，腦海開始湧現出很多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害怕的猜想，那些猜想讓他覺得恐慌，卻又沒有辦法去驗證真偽，隻能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思緒全部壓製下來。

“怎麽了？”趙雲海見到周小同的臉色時好時壞，不禁問道。

周小同搖了搖頭，道：“沒有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卡槽處的電子儀器發出聲音：

“請滴入一滴鮮血，進行DNA綁定。”

話音剛落，卡槽的下方有一根試管被伸了出來，周小同將手指按了過去，吸管立刻將破口處的鮮血吸走。

他的鮮血入了試管之後，試管立即被收了回去，然後電子儀器再次發出聲音：“DNA綁定，第一序列周小同，你擁有三十分鍾的時間，請在時間結束之前從主機房當中出來。”

包紮好傷口之後，周小同取回磁卡，然後向著主機房當中走去。

在他剛走的時候，趙雲海也嚐試著將自己的磁卡插入其中，卻被告知自己沒有權限進入主機房。他無奈一笑，隻能將藍牙耳機扔向周小同，大喊道：“我無法進去，隻能用這個進行聯絡。”

可是耳機剛剛進入“回”字型通道的時候，他們的身邊響起了急促的警報聲：“發現不明飛行物體，非生物，係電子元器件，給予消滅。”

聲音落下不到一微秒，刺眼的激光霎時飛出，直接將藍牙耳機融化。

見到這樣的情景，周小同心中一凝，然後返身走出玻璃通道，從包裏從新拿走一個新的耳機，並塞入自己的耳中。

在他第二次返身進入主機房的時候，一道淡藍色的光芒突然投射在他的麵前，緊接著一道人影忽然出現，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周小同被嚇了一跳，看著那道人影，突然愣住了，道：“這是鬼嗎？”

……

白色的素衣長裙，臉上卻是五花八門的彩色斑點，仿佛整張臉上被打上數不盡的馬賽克，樣子無比恐怖，就像是剛剛從墳墓當中爬出來的野鬼，連腦袋都沒有修好。

若不是周小同的心理素質過硬，恐怕這道人影出現的那一刹那，他就要被嚇的腿都軟了。

即便如此，他也是用了好一陣的時間才慢慢恢複平靜。不是他應對突然變故的能力差，隻是這人影出現的太過詭異。在這麽空****的走廊當中，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人影，放在誰身上也不會比周小同有更好的表現。

“你身前的那是什麽？”耳機當中傳來趙雲海的聲音，他們三人在走廊外麵，隻能看到突然一道藍光出現在周小同的麵前，卻無法仔細地看清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周小同嘴唇緊貼著藍牙耳機，正想著回應的時候，在他麵前的光線突然變幻，變得很刺眼，讓他睜不開眼睛。

然後下一刻，他便被深深震撼住了。

模糊不清的臉龐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白皙細膩的臉龐，如柳梢般的眉毛微微彎曲，眼睛如同九幽寒潭般清澈，臉上流露著宜喜宜怒的神情。

更重要的是，從她背後浮現出一對水晶藍色的半透明翅膀，讓她如同剛剛從天上降臨到凡間的神靈。

突然出現的少女，呈現在所有人的麵前，他們屏住呼吸地看著那道身影，突然連話都說不出一句。突然出現的這個少女，美的如同神靈，身上流露出來的氣質也不似凡人，趙雲海幾人在她的麵前忽然覺得自行慚愧，認為和她比起來自己等人就像是土坑裏麵的凡夫俗子。

周小同抬起頭，見到少女嘴角含笑地望著自己，那種特異的目光，讓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怔怔地問道：“你是羲和？”

少女眼睛當中亮起光芒，道：“當然是我呀。”

她的聲音如同溫柔的溪水，從周小同的麵前一點一點地流淌過來，將他慢慢淹沒在其中。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其實隻是A.I。，恐怕他真的以為羲和是一個真正的人類女孩。

看著羲和，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迷茫。

他是來看羲和的？現在見到了，然後呢？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他之前所作的一切事情，隻是為了親眼看一看羲和到底是什麽樣的，但見到了之後，一切的目標似乎已經達成，他失去了讓自己前進的動力。

他有些失魂落魄，看著羲和的身體，忽然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手掌伸了出去。

羲和就站在那裏，沒有躲避，似乎不知道什麽叫做異性接觸。隻是周小同的手接觸到她的身體，卻沒有產生任何的反應，他的手就那麽直直地從羲和的身體穿過。

他怔在原地很久，目光看著自己的手，一動也不動。

構成羲和身體的光芒此刻投射在他的手臂上，就好像是他將手伸入羲和的身體裏麵。

他低下頭，看到了三個類似於彈球的水晶珠子散落在地麵上，而帶著顏色的光芒正是從三顆珠子當中散發出來。

見此，周小同忽然覺得心裏堵得難受，慘笑一聲：

“全息影像！”

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身體，假的記憶以及假的情感。自從趙雲海告訴他這一切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一切，可仍舊想要自欺欺人，讓自己相信那不過是趙雲海騙自己的。

少年時經常性的跳級，讓他與同齡人格格不入，不容易相信別人，但同時，相信了一個人之後，卻再怎麽無法忘記。

他之前曾感受到環繞在羲和身邊的那份孤獨，因為他同樣也是一個孤獨的人。或許因為智商很高，他看任何東西都很冷淡，除了少數的事情之外，似乎從來沒有在乎過什麽別的。

頭一次有了如此在乎的東西，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就是假的，它無法變成真的。哪怕羲和再怎麽打扮的像人類，她依舊隻是人工智能，不可能是真正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