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悸
看著淡淡的紅暈出現在自己的臉頰，羲和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低頭之後，她卻時不時微微抬起頭，偷瞄自己一眼，覺得似乎還不夠完美，便從數據庫當中找來更多的圖片素材以及文學素材，按照作家或者攝影師眼中的人來組裝自己。
各色的像素點，一點一點從數據庫當中抽調出來，匯入她製作出來的係統當中，點綴在自己的身上。
修飾好的照片，通過全息影像設備投放出來，照射在地麵上，栩栩如生。
完美的人影，就這麽呈現在世間。
……
“居然是無人列車？”
當從列車上下來之後，周小同下意識地回了一下頭，卻發現列車的駕駛室空無一人。也就是說，他們剛才從遠方被傳送過來的時候，整個過程當中，這輛車都是靠著自身的係統在自我運轉。
這樣的技術，至少比外麵的世界超前十多年。這個基地裏麵隱藏的東西，比他想象當中的要可怕的多了。
就在他盯著列車看的時候，列車忽然悄悄啟動，向後方慢慢退了出去，就像是暗夜傳聞當中的那些鬼車一樣，悄無聲息，讓周小同有些不寒而粟。
“滴答！”
突然落下的水滴滴在寂靜的地下室當中，讓這裏的氛圍更加瘮的慌。趙雲海聽著那滴落下的水滴聲，思索了片刻，慢慢向周圍的牆壁靠近，並伸出自己的手指，觸摸到牆壁上，入手是一片的冰涼。
“冰的，果然是這裏，她所在的地方和我想的一模一樣。”他掏出紙巾擦幹自己手上的水漬，無比興奮說道。
周小同好奇地問道：“有什麽發現？”
“羲和的成型，是建立在初代量子計算機發展的基礎之上，而量子計算機要運轉，必須消耗難以想象的能量，故而也會產生很高的餘熱。為了保持芯片不會因為高溫而遭到損失，這裏的溫度必須得到控製。所以，你摸摸。這些牆壁都是很冰涼的，這是因為牆壁常年矗立在中央製冷係統散發出來的冷氣當中的緣故”趙雲海解釋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再往裏走，房間的溫度會越來越低。”
周小同將手伸了過去，果然，感到了滲人的涼意，仿佛自己手指觸摸到了一塊寒冰。
“看來，之前多帶一些衣服是正確的。”周小同此時有些慶幸自己之前從直升機上離開的時候，管直升機上的士兵要了很多軍隊上禦寒的衣物，要不然等他們幾個人真正進入之後，就算不死也會脫層皮。
剛才牆壁的溫度，幾乎在零度左右，而地層上麵的溫度則在十攝氏度左右，兩者之間的溫差十分大。
這個時候，周小同也想明白了，為什麽在基地的上方會是一片冰雪樂園，隻有這樣才能掩蓋從基地裏麵滲出的多餘寒氣。
從包裹當中取出結實的保暖衣物，幾人很快將其換上，然後神情嚴肅地看著這道門。
門的背後，就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傑作，若說此刻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周小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然後走到特種金屬製作的大門前麵，將自己的手掌按了上去。
輕微的響聲發出來，冰冷的女聲提示他解鎖通過，然後很快，從掌紋錄取機的下麵彈出了一張磁卡。
“磁卡代表著你們的身份，有效時間三個小時，時間超期，代表身份失效。一旦發現實驗室內無正確身份的生物，係統會自動進行無差別攻擊，直到確認生物死亡之後。”
磁卡剛剛彈出，電子儀器發出提示聲音。
周小同接過來磁卡，然後將其裝入自己的口袋，心想這裏的防備果然森嚴，基地內的權限居然跟雲之上係統的權限不重疊，擁有序列權限的人，隻能在基地的門口領取磁卡之後，才能真正地進入基地。而且最重要的是，磁卡還是限時的。
他拿到磁卡之後，通過虹膜係統激活了磁卡的身份識別，然後刷下磁卡，打開了自己麵前淡白色的金屬大門。
門轟然大開，出現在他前方的是一條無任何東西的通道，通道明亮整潔，仿佛連一絲灰塵都不曾沾染，宛若明鏡台。他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踏入通道當中，而其餘三人立即緊隨其後，進入當中。
空****的通道當中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地中回響著，顯得很是安靜。
周小同沿著走廊一直往前走，見到走廊的兩邊是半透明的玻璃，將他們和後麵的房間隔離開來。他的目光通過玻璃，發現那些房間裏麵整整齊齊排列著著很多的金屬櫃子，櫃子沒有上鎖，但口子處用數字標明了序號，從零開始下去，不知道終點到底是什麽。
“這些就是A.I。的數據庫嗎？”周小同輕聲問道，其實他早已經獲取了整個基地的構造圖，此刻再次詢問，隻不過是為了再次確認一遍。
趙雲海點了點頭，說道：“不全是，當初建造這個基地的時候，至少準備了64間房間用來存放數據，但其中隻有七間是正確的，至於哪七間是正確的，這個問題恐怕沒有人知道了。原則上，雲之上係統當中沒有任何一個序列的擁有者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周小同微微點頭，表示自己也是如此。
在他的第一序列權限當中，並沒有提及關於數據庫的事情，很顯然哪怕是他，也不能知道那些才是真正的數據庫。
或許最高序列的擁有者知道，但這個問題隻有天知道了。
“你也不知道嗎？”見周小同點頭，小劉瞪大了眼睛。
周小同‘嗯’了一聲。
趙雲海見此，歎了一口氣，道：“看來傳言是正確的。”
“怎麽說？”周小同問道。
趙雲海答道：“我聽硬件建設的工程師提起過，羲和的數據庫建設的過程當中，曾經請過一位社科院的國學大師，進行過奇門遁甲的設計，讓六十四個數據庫合為一體，如果不將所有的數據庫全部毀掉，也就不可能毀掉整個數據庫。”
聽到趙雲海的這番話，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雷衛軍終於忍不住說道：“人工智能是科學，怎麽跟國學扯上關係。奇門遁甲，這……怎麽聽都像是江湖上哄人的把戲。”
“是你小瞧了國學，計算機的原理二進製，其實在《周易》當中也曾出現過。”趙雲海微微一笑，“當然，我並不是說計算機原理，起源於《周易》”
周小同在這個時候笑了一聲，心想老趙你這麽多年，還是喜歡用這些八卦雜談忽悠外行人。他輕輕咳嗽一聲，說道：“給你換一種科學的解釋方法。用0和1代表數據庫的損壞和完好，用量子加密的方式進行疊加，將64個數據庫的存在狀態混淆在一起，使得數據庫當中的數據一直處於轉換當中，也就造成了，那七個真正的數據庫在總量上一直是存在的，但於每一個個體而言，卻是不存在的。”
雷衛軍之前聽了趙雲海的解釋，還有些來了興趣，此刻聽到周小同的再次講解，當即傻了眼，什麽量子、疊加、轉移、存在以及不存在等等一係列的詞匯，如同密密麻麻的大網將他的腦子纏在一起，讓他越來越糊塗。
小劉倒是有些基礎，聽明白了周小同話當中的一部分內容，問道：“那麽，他們通過什麽方式進行交換？纜線嗎？”
周小同搖了搖頭，道：“是球型交互式路由，每一個數據庫都是一台獨立的終端，如同一個大球，同時發射具有電導性質的粒子，進行數據傳遞。”
“天哪，64的64次方，這麽多傳導通道。”小劉驚呼。
見到華科院的三人討論起來，雷衛軍突然有一種想死的衝動，聽這樣的東西，簡直比讓他負重30公斤進行越野長跑還要難受。
通道內的氣氛因為突然到來的科學討論而暫時變得熱鬧起來，時高時低的聲音讓所有人緊張不安的情緒得到了釋放。
隨著他們不停地往基地內部走去，他們距離羲和的真正核心部位越來越近，這也代表著，他們即將見到那個剛剛誕生不到一年的人造生命。
中央空調垂**下來的冷氣如春風般**漾在周小同的臉上，讓他臉頰有些發顫，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緊張。
拐過好幾個轉彎，不停地用磁卡應對著隨時可能出現的身份檢查之後，他們終於見到了一道透明的玻璃門出現在麵前。
玻璃門和周圍的牆壁之間有寬五米的通道，通道當中沒有任何的阻攔物，可以將玻璃門裏麵的所有設施一覽無遺。空****的通道在眼前，但四個人沒有任何一人敢擅自上前，因為在之前的檢查當中，他們已經知道，這座看似空寂的基地，其實到處隱藏著危險，若不是他們有磁卡在手，恐怕剛剛經過數據庫的時候，就已經死於各種激光之下。
之前，周小同曾詢問過趙雲海，為什麽這裏並沒有任何的守衛，卻能夠做到毫無遺漏的防衛。
“因為這裏有羲和，當她第一次通過檢驗之後，這裏的防衛都被她接手。也算是對於她提前接入社會網絡的一次性能測試。”趙雲海答道。
周小同很驚訝，繼續問道：“A.I。也能殺人？難道沒有什麽機器人三公約之類的東西作為程序約束她嗎？”
趙雲海告訴他一個甚至在A.I。的資料庫當中都沒有記載的傳言：“約束A.I。的公約，很可能是跟中國國家利益掛鉤，而不是所謂的三大法則（注1）。”
周小同聽了這話之後，隻覺得渾身都是冰涼的，那時候的他，已經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因為聽到這個消息恐懼而渾身泛涼，還是因為空調吹過來的冷氣而心生寒冷。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記錄成冊，如果不是偶然聽到趙雲海說起這個，他或許不會發現A.I。居然潛藏著如此如此大的隱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