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分別
“我又不是一去不返。”蒙樂端酒笑道：“於右北平郡迎了使團，我還需在漁陽郡耽擱兩日，這府上希望改成使團行館，我出發之後這裏就勞白兄招呼了。”
白止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答應，畢竟蒙樂也不是當地的官員，這座宅子始終不能成為私宅，而蒙樂這樣也是變相的讓白止收回大宅。
聽到蒙樂這話不但白止麵色有異，夏青臉色似乎也有些微變化，但她還是很快換了副笑臉，借著為包莊斟酒而掩蓋內心的失落。
“小蒙哥你言而無信啊！”白止喝了兩爵之後突然說道，蒙樂不解問他是什麽意思，而白止說當日他來漁陽郡，曾經答應他留下兩千精兵，可是現在精兵有了，卻要被蒙樂帶走了。
蒙樂自然知道白止在開玩笑，他笑過之後看著王閶，王閶知道蒙樂意思急忙起身抱拳道：“蒙將軍已與末將商議過了，今日之後末將重返白縣尉麾下。”
白止問蒙樂這是什麽意思，而蒙樂說王閶為本地人，家人和孩子都在，所以他想要將王閶留下，北風軍選拔和訓練方法王閶盡知，有了王閶別說是兩千軍隊，隻要白止有人兩萬都能訓練的出。
白止知道這是蒙樂為了自己，特地將王閶留下，他心內感動隻能再端起酒爵敬了一杯，包莊倒是頗多感慨，畢竟他和王閶相處近半年有餘，兩人私交甚好，雖早聞即將分別，但此刻說出來仍然是心裏難受。
不過蒙樂卻告訴白止，他留下王閶，但是兩名五百主王方和魏謀可要帶走了，這兩名年輕將官都不過二十歲年紀，王方有武勇，他隨包莊登島的時候斬殺了孫雄，而魏謀更善統帥，當日率破浪、驚帆戰艦與敵人小艇周旋，力保戰艦不損人員少傷，已經隱隱顯露指揮才能。
“你這算盤打得響，想用一人換我兩人？”白止知道這兩位五百主以前就是縣中校佐，蒙樂想要將他倆帶走正需要自己去溝通。
不過既然朝廷下令蒙樂可以選人去保護使團，那麽白止也算有了憑據，之前蒙樂還擔心北風軍會被解散，現在暫時也沒有了這個顧慮，至於能夠保留到何時，也需等到上穀郡再說了。
數人正在互相敬酒，突然門房來報說李璟妍姐弟來了。
“他們怎麽還沒走？”白止十分詫異，本來當日李璟妍憤而離開，並於當晚便搬離了白府，可是誰曾想幾日後竟又回來了。
這次李璟妍並未直接闖進來，蒙樂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於是讓人將她姐弟請進來。
“恭喜將軍立功升官！”李璟妍入廳見到眾人並未驚訝，而是微笑道：“似乎璟妍來的不巧，阻了將軍的興致。”
蒙樂則說不妨，畢竟也算是老相識，於是蒙樂令人在側增加案幾，可是卻被李璟妍製止了。
“今晚到來隻是聽說將軍明日要走了，所以璟妍才登門拜訪，希望能夠隨軍一同前往。”李璟妍拜道：“不知將軍可否答應？”
“你要隨軍？”蒙樂疑惑的問道：“為何？”
李璟妍說也是奉了父親之命去迎接使節團，因為她是為數不多的幾個通曉箕子朝鮮語的人，李璟妍的主要任務也是作為翻譯，與箕子朝鮮使節進行溝通交流。
“既然如此李小姐一道命令便是了，何必親來呢？”蒙樂又請李璟妍坐，而李璟妍說主要是借機恭喜蒙樂，而且想要詢問一下出發時間。
蒙樂問對方現在所居何處，聽到李璟妍正住在客棧之中，蒙樂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李家小姐竟然如此傲骨，就是因為與白止婚約解除，竟然連漁陽郡的會館都不屑住了。
蒙樂提議不如收拾兩間客房讓她姐弟入住，明日啟程則一並出發省的麻煩，李璟妍與李會對視一眼，李會當即答應，並且向蒙樂致謝。
“那就有勞將軍回客棧取回我二人行李。”李會抱拳道：“我姐弟不是不知趣之人，知道將軍與白縣尉還要敘舊，所以就不多打擾了，我們回房休息可好？”
蒙樂急忙讓夏青著女婢收拾出兩間房間，夏青接到命令匆匆去了，自有另外一名婢女為李璟妍帶路，蒙樂又吩咐準備晚食送至客房，李璟妍謝過之後便帶著弟弟離開了。
李璟妍的突然出現讓白止有些尷尬，但藍玉兒卻從旁不知說了什麽，白止微微一笑便將這事兒揭過不提，眾人繼續吃酒暢聊，片刻之後夏青複返，說李家姐弟已經入住，酒菜也已經送至，隻是姓李稍遠還需等些時間才能取回。
“夏女辦事妥帖，也是個能夠幫忙之人。”白止看著蒙樂突然問道：“此次去迎接使團並非行軍打仗，不如小蒙哥將夏女一並帶走，一路上照顧飲食起居可好？”
蒙樂心中一動，隨即看著夏青，那夏青顯然沒想到白止會如此說，她低著頭臉頰微紅，當蒙樂問起她是否願隨軍照顧李璟妍的時候，夏青卻說她與此地有情，雖然蒙樂待她甚好，可是夏青卻不願離開。
“既然如此何故為難了姑娘。”蒙樂對此並未介意，而白止卻咂舌連聲說可惜，蒙樂知道他的心思隻是敬酒，而白止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夏青，似乎有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一夜白止也不知道扯著蒙樂喝了多少爵酒，後來夜半包莊等人陸續辭去，因為第二日午前部隊出發，眾人要回營收拾行囊。最後廳內隻剩下白止、蒙樂與藍、夏兩女，白止喝到最後似乎有些動情，他攀著蒙樂的肩膀說上次一別隔了數年才見，這次蒙樂雖然還會回漁陽郡暫停，但畢竟有任務在身不能久聚，如此一來下次相見不知又要到了何日，但蒙樂卻說隻要白止大婚，他說什麽也會來叨擾一杯喜酒的。
“小蒙哥，你說話作數？”白止紅著眼睛看著蒙樂，而蒙樂則嚴肅的點頭道：“你大婚之日，兒子滿月之時，我都少不得來看看兄弟的。”
“好！”蒙樂端起酒爵嚷道：“那我何日想念大哥，何日就和玉兒將婚事定了，婚後再想大哥，我就生個孩兒，年年生孩兒，年年能見大哥！”
“你要年年生娃，玉兒妹子可要受苦了。”蒙樂雖然開著玩笑，但心中卻甚是感慨，而且他眼見白止對自己情深義重，光是這份感情也是讓蒙樂割舍不開的。
蒙樂將爵中就喝光，卻看到白止已然伏在玉兒懷裏睡了，蒙樂搖搖頭想要攙白止起來，可是藍玉兒卻示意讓白止就這樣休息一會兒，等他好轉再收拾不遲。
看著藍玉兒一臉愛惜的輕撫著白止的額頭，蒙樂點點頭緩慢起身，今日他飲酒也有些過量，所以腳下竟然踉蹌一下，夏青見勢急忙上前攙扶，蒙樂隻覺得紮在一團溫軟之中，鼻中盡是一股芬芳的香味兒，夏青問蒙樂是否需要服侍回房休息，而蒙樂卻勉強站直擺手，讓夏青端盆水在這裏幫忙玉兒伺候白止，而他則回房去睡了。
“既無緣分，何擾芳心。”蒙樂留下一句話搖搖晃晃的走了，隻留下夏青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就此離去……
第二日當蒙樂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夏青正候在身邊，蒙樂隨口問了句什麽時辰，夏青說朝食已過午時未至。
夏青伺候著蒙樂穿衣，本來蒙樂客氣了一句，但夏女卻說今日之後恐怕再無法伺候蒙樂，這句話說得蒙樂心中一酸，於是也任由夏青替自己將披掛穿好。
當蒙樂喝了粥吃了朝食之後，他走出院子發現自己的馬匹和武器已經準備好了，當蒙樂上馬來到院門，看到包莊已在此等候，說人馬就在縣外大路上，而李家姐弟的馬車也已經和部隊會合。
不過蒙樂卻沒見到白止，夏青說剛剛才去過玉兒的住處，玉兒說白止宿醉未醒，而蒙樂也知道分別苦情，所以點點頭輕夾馬腹向縣外而去，夏青站在這座空落落的府門外看著那單騎上的英姿背影，她的眼神似乎也有些異樣的神采。
等蒙樂和包莊與部隊會合，看著這一千多名身披黑色重甲的秦兵，蒙樂心中頗多感慨。那些不願跟隨蒙樂的人已經遣散回了原籍，原本一千四百多人的部隊，現在剩下一千人出頭，但這些人已是蒙樂的親信部隊，即便是再遇到什麽艱難險阻，蒙樂有了這支北風軍在手，他也是全然無懼！
“將軍，還等等白縣尉麽？”包莊看蒙樂回望漁陽縣，知道他的心思，於是建議是不是再等等？可是蒙樂卻回過頭說道：“不等了吧，沒幾日我們還會回來，已經耽擱時間，我們入夜前還要趕到下一個縣紮營。”
包莊見狀大聲下令進軍，而蒙樂也策馬緩緩的向東而去。
可是部隊剛剛走出三五裏，蒙樂卻聽到背後有人喚自己的名字，蒙樂回頭去看卻見白止正策馬追了過來！
顯然白止出來的也甚是匆忙，因為蒙樂見其衣冠不整，就連發帶都沒有係，整個頭發散亂的披在肩上。
蒙樂心中感動，於是回馬迎了上去，包莊也隨即下令部隊原地休息，隻是片刻間兩人便來到一處。
“你竟然不等我！”白止一臉怒容，而蒙樂則苦笑說對方酒醉未醒，他也不忍將白止喚起。
“我已將玉兒責罵了！”白止說這是他第一次衝藍玉兒發火，而蒙樂則怪他不應該行事如此莽撞，畢竟人家玉兒姑娘也是一片好心，更何況蒙樂數日後便會返回。
可是白止卻不這麽認為，他說自己可以在蒙樂來時出迎數裏，那麽自然也應該在他走的時候一路相送，蒙樂知道對方一片好意又能說什麽？隻是寬慰了對方幾句，說等會兒回去定要好好對待玉兒，千萬不能再如此衝動。
“我待兄長為手足！”白止正色道：“望兄長一路平安謹慎，等回來的時候，我自會在此相迎！”
蒙樂心中不由得一片溫暖，他說一定會早日回來，不過蒙樂還是叮囑白止，說自從白府被襲、玉佩被竊，再加上有人向漁山薛平通風報訊，種種跡象表明身邊或許有敵人隱藏伺機而動，蒙樂說既然王上如此看重箕子朝鮮使團，並且令自己全程護送，那麽在他回來之前白止必須要要查出內鬼，力保漁陽郡太平，使節團到來之時也免除禍患。
白止拍著胸脯說這件事應下了，而且責怪蒙樂，是否如果自己不追上來，他就不會說了？可是蒙樂卻說已經將記載此事的竹簡交付給王閶，待白止酒醒回營，王閶自然會將竹簡交給白止。
“小蒙哥心思細膩，我之不及啊……”白止望著蒙樂重重的吸了口氣，然後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著手去辦此事，小蒙哥返回之時，我必給你一個交代！”
蒙樂看著麵前這個漲紅了臉的年輕小子，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但他還是向白止道別之後，別轉馬頭向部隊的方向奔去。
“出發！”蒙樂這句話喊得喉頭竟有些沙啞，而白止則一直坐在馬上，待不見了蒙樂的身影才回頭返回漁陽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