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衝突
當包莊跟在蒙樂身後向對麵二十多個人衝過去的時候，其實他心裏是沒有任何信心的，即便是包莊孔武有力，當初在戰場上也算是個猛士，但畢竟人數上的差距太懸殊了。
但是他卻沒想到蒙樂突然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口中呼喝連連，而且揚手就將對方帶頭的射翻在地。包莊也見過胡人的凶猛，但比起身前這個如同是發瘋了一般的蒙樂，以前的胡人都顯得溫順了許多。
蒙樂不但連連彎弓搭箭將對方企圖反抗的力量射倒，而且還向兩邊的草叢中大喊著呼朋引伴一般，包莊見勢也像蒙樂般學習胡人呼喊，可是總覺得學的沒有蒙樂那般奔放自如。
對方確實是龍侗的家兵，除了被包莊殺掉的那個護衛之外，另外那個昏厥的很快就醒了，他馬上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然後喊來其他人準備抓賊。
不過從車轍的痕跡和缺少的糧食來看，龍侗的家兵頭領認為來的賊人並不多，因為怕對方還有什麽後手，所以這次追出來的也就包括四五匹馬在內的二十多個人。
領頭的是龍侗的小兒子龍傲，此子自幼習武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試試身手，這次不容易有個機會也沒征得父親的同意，搶了匹馬就追出來了，可是他還沒等看清楚對方的樣子，麵前已然寒光一閃，接著肩膀一疼順勢翻到馬下，也不怪蒙樂上來就給他一箭，主要是這個龍傲的服裝太顯眼了，一看就是個要緊的人物。
本來此時天剛蒙蒙亮，眾人借著火把根本就看不太清楚，隻是覺得前麵兩匹馬上是胡人打扮煞是凶惡，再加上小公子上來就被射翻在地，這些幾乎沒上過戰場的人登時就亂了，此時恰巧有陣風吹過，兩邊雜草嘩啦啦的直響，特別像是有人在裏麵朝這邊摸過來，但是卻隻能聽到聲音根本看不真亮，所以眾人還沒等發一箭掉頭就跑，當然有兩個家兵搶起了受傷倒地的龍傲一並逃走，一行人來時如奔雷烈火，去勢如風卷殘雲……
為了增加對方的緊張情緒，蒙樂和包莊又在後麵呼喝了一陣，那些人跑的更快了，卻沒想到這些胡人騎馬，怎麽會追不上自己兩條腿的。
不過此地卻不能久留，因為天已經光亮了，這副樣子被人認出是很危險的，蒙樂和包莊脫下外麵的胡人服裝裹在車裏，然後將車套上趕快繞道回營地。
這一路包莊一直就這樣在後麵看著蒙樂，他的表情有些複雜，眼神中摻雜著說不出的感情，但是他卻一句話都沒說，蒙樂也是一言不發，好在此時車上已經沒有什麽重物，不怕再留下任何的痕跡。
當蒙樂兩人回到營地，早看到宮和其他人在營門守候，當他們看到蒙樂和包莊的時候都發出一聲歡呼，宮和義渠人迎上了蒙樂，而那些楚國人則接下了包莊詢問是否受傷。
“糧草被王發領走了。”宮麵沉似水，而其餘幾個義渠人則有些憤憤不平，他們不懂為什麽自己拚了命弄來的糧食，最後還要被秦兵搶走。
蒙樂忙了一夜有些疲倦，他安慰宮和聞訊表現的有些衝動的包莊，既然軍中有了糧食，那麽自然是要歸王發統一調度，而且現在首要任務就是按部就班的修築長城，隻要這段長城修補完成，大家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家了。
聽到蒙樂如此安慰眾人才稍微好受一些，不過隨後宮又帶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消息：昨晚王發的人在營地裏大肆搜查了一番，最後綁了一個燕國人鞭撻了一陣，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聽說那人什麽都沒招出來，就被綁在營地邊的木樁上打了一頓，可是今早人卻沒了……”宮指著一個方向，那是處罰犯錯的徭役的，一般都會把有過失的人綁在上麵鞭打，這種刑法也傷了不少人命。
蒙樂略微思索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難道就是為了丟了的那扇山豬肉麽？而那個不見了的燕人有可能是因為王發為了泄憤屈打的，至於人麽……有可能是被打死了，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長城外麵的土坡下尚不知道埋了多少屍體，還差這一人半人的麽。
雖然大概猜到了原因可是卻沒說破，畢竟蒙樂是秦人，雖然昨晚的事情略微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但蒙樂知道這些人始終就是徭役，等任務完成這些人就該散了，自己那個時候還會被派到哪裏都不好說，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
早飯的香氣已經從營地那邊蔓延過來，蒙樂讓大家趕快去吃飯然後開工，而他也隨口答應著要查查昨晚燕國人的事情，可是當他剛剛回到營帳準備休息一下的時候，聽到外麵又吵了起來，蒙樂揉著額頭拎著長矛走了出去，看到竟然又是包莊和趙仲起了衝突。
不過這次義渠人可沒有躲在人群中看熱鬧，他們堅定的站在楚國人身後，這個變化不是蒙樂願意看到的。
但是讓蒙樂更沒想到的是，這次爭執竟然又是為了吃的。
“屯長大人說這批糧食來路不明，所以暫時押著不能動。”趙仲振振有詞，並且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現在你們有口稀的喝就不錯了，趕快喝完去幹活，等龍郡守的糧食運到了，保證讓你們吃頓飽的！”
“你這豎子！”包莊登時就不幹了：“什麽叫來路不正？你們不敢吃就拿出來，我們敢吃！那是爺爺們辛辛苦苦，冒著生命危險弄回來的，你們竟然就這麽扣著，是什麽道理？”
“秦國有秦國的律法，這批糧食你們從哪裏弄來的，自己不知道麽？”趙仲一副欠打的模樣：“記住了，你們現在是在大秦，不是在楚國，你們要遵守秦人的律法，蠻子！”
本來包莊就已經怒極，最後這句蠻子更是刺痛了他的心。
“我去你的！”包莊一腳踹在趙仲的胸口，此時蒙樂才剛剛分開人群走過來，就看到趙仲慘叫一聲向後撲倒，而他身邊的五六個秦兵挺著武器逼住了包莊，因為他們回來的時候胡人的武器已經被收走，此刻手無寸鐵的包莊一臉的憤怒，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趙仲破口大罵。
“到底是怎麽回事？”蒙樂大聲嗬斥著雙方，那些徭役特別是昨晚跟著蒙樂去搶糧食的紛紛向蒙樂訴苦，而秦兵則斥責這些徭役要造反，這邊的吵鬧聲又引來了巡邏的十幾個秦兵，他們隱隱將徭役圍在中間，似乎也躍躍欲試想要動手。
“昨天說沒有糧食，不給我們吃飽，現在有了糧食還不給我們吃飽！”包莊搶過一隻粥碗摔在地上，蒙樂看裏麵隻有幾片野菜葉子，甚至比昨晚更是不如。
蒙樂心中有氣轉頭看著趙仲，而趙仲則一邊揉著胸口一邊咳嗽著爬起來。
“糧食呢？為什麽把糧食扣起來不讓大家吃飽？”蒙樂長矛在地上重重一杵甚是霸氣，而趙仲本來有話應付，但是見了蒙樂卻被憋住了。
趙仲借著胸口疼一陣咳嗽，不過在他身後卻傳來王發的聲音。
“這批糧食來路不明，我們得好好查查！”王發由兩名親兵簇擁著走進人群，而他指著包莊喝到：“這個徭役以下犯上毆打長官，來人啊，給我捆了！”
“什麽？為什麽要捆我？”包莊自然不服，而他身後的人也吵鬧著要個說法，蒙樂眼看著那些義渠人和楚國人看著自己，似乎想要他出頭，可是蒙樂剛要說話卻被王發搶了先。
“百將大人，您是這個營地的最高統帥，您應該清楚大秦律法吧？”王發的聲音陡然拔高：“衝撞長官鞭撻五十！有徇私枉法者同罪！”
王發走到蒙樂麵前一鞠到底：“不知末將是否說錯了。”
看到蒙樂僵在那裏沒說話，王發微微一笑一揮手：“把人帶走，有反抗者殺無赦！”
說著一幹秦兵將包莊和其他人隔開，然後強夾著包莊帶走了，其餘人雖然不平卻難以抵擋麵前的長矛利刃……
“行了，有口氣兒就趕快去幹活吧。”王發看了蒙樂一眼轉身走了，而趙仲則向眾人啐了一口，耀武揚威般跟著王發離開了。
蒙樂的手緊緊的攥著矛杆，他剛才真想一矛將王發刺死，可是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這麽做，他也想救下包莊，可是大秦律法卻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靈魂上，他無法反抗也不能反抗，否則蒙樂也不會落入如此的田地。
包莊被綁在行刑的柱子上，說是午時執刑，而其他人則被驅散了，讓他們趕快吃了早飯去上工幹活。
蒙樂看到包括宮在內的那些人臨走的時候一臉的失望，特別是宮，之前眼中閃現的火光似乎又熄滅下去，變得暗淡無光如同死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