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兄弟反目

“這白郡守和縣令怎麽都在這裏?”梁不平有些糊塗,因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蒙樂和白止那裏,所以並未發現白善是怎麽出現的,但徐薑他們的位置就距離村口不遠,如果白善剛到的話,應該從他們身邊經過才對,但梁不平卻未曾見到,那麽白善和白坦豈非之前就在村內?可是既然在村內,為什麽不早點幫白止解決麻煩呢?

徐薑卻沒有回答梁不平的問題,她反而饒有興趣的向前走了幾步:“走吧,我們過去瞧瞧熱鬧。”梁不平雖然擔心徐薑安全,於是與侍女使了個眼色,兩人快步跟了上去。

“小蒙啊,聽說你受傷了,怎麽樣,好些了麽?”白善並未關心兒子,而是跟蒙樂寒暄了兩句,而蒙樂則一邊小心回答,一邊觀察著白善的表情,可惜並沒有看出什麽。

“白伯伯,既然您來了,那麽下麵就交給您處理吧!”蒙樂將寶劍遞給白善:“這漁村為漁陽郡管轄,而白止也是您的兒子,無論公私您來處斷都更合適。”

雖然蒙樂將寶劍遞到了麵前,但白善卻沒有接,而是捋著胡須笑了笑。

“小蒙你說對了,也說錯了。”白善笑道,而蒙樂則問究竟是何意,白善說如果是公事那麽確實該自己處斷,但是又因為白止跟自己有關係,所以這種私事應該避嫌,省得有人胡說八道。

“坦兒也是一樣,不適合處理此事。”白善回頭看了一眼白坦,而白坦不敢忤逆父親,隻能點頭答應。

“既然你已經接手了,那就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白善環顧四周提高了音量:“各位村民聽好了,關於祭祀龍王一事,老夫全權委托蒙將軍處理,他的命令即是我的命令,如有違抗者……”

蒙樂聽對方拉長了聲音,於是小聲問道:“如有違抗者?”

“殺無赦!”白善斬釘截鐵般說道。

“白伯伯信得過我?”蒙樂問道。

“我看你從小長大,你自然了解我的脾氣,你做事甚合我意!”白善負手而立:“從現在起,一切聽你所說便是。”

“不能聽他的!”白止衝過來想要拉白善,可是卻被白善身後的親兵攔住了,白止大聲喊道:“父親,他要抓走玉兒!他要把玉兒去祭祀龍王!”

看著那個形容憔悴,雙眼通紅的白止,白善的胸膛沉浮了幾下,顯然是動了氣,他衝著兒子喝道:“我從小教你忠君愛國,你就是如此做的麽?手持武器,麵對著這些村民百姓?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已經說了,這件事由蒙樂處理,我不會再問,也不會再管!”白善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而白止看哀求父親未果,於是跪在蒙樂身邊抱著他的腿。

“小蒙哥,我,我求你放了玉兒……”白止的話還沒說完,蒙樂手中的寶劍一挽搭在白止的肩膀上:“一命換一命,你可肯?”

白止開始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但當他抬頭看著蒙樂那冷峻的眼神的時候,白止突然大叫道:“我肯!你殺了我,隻要放玉兒走!”

“那我就成全你!”蒙樂話音未落,藍玉兒也撲了過來,她抱住白止哭道:“不行,我不能讓你死!”

“蒙將軍!”藍玉兒早已哭成了淚人兒,她仰頭梨花帶雨般哭道:“我願意,我願意去祭奠龍王,隻求你別傷害白止,他是個好人……”

“不,你不能死!”白止回身抱住藍玉兒:“你已然夠可憐了,家道中落自幼孤苦,我說過要保護你,就絕對不會讓你死去!”

藍玉兒一邊哭一邊輕輕捧著白止的臉頰,她看著白止就猶如看著一件珍貴的無法放開的寶物一般。

“有你這句話,玉兒此生無憾。”藍玉兒淚如雨下,她哽咽著說道:“君乃國之棟梁,決不可因小女子斷送了前途,我隻求此後你將我忘了,也不要記恨別人,因為這都是玉兒命苦罷了……”

白止還要說話,可是蒙樂卻向兩邊秦卒嗬斥道:“還愣著幹什麽?把玉兒姑娘帶走,馬上進行祭祀!”

兩側秦卒上前想要分開二人,可白止卻奮力想將其推開,而蒙樂則上前一步將寶劍搭在藍玉兒頸旁:“你若再過分糾纏,我現在就殺了此女!”

“你!”白止抬起頭不甘心的看著蒙樂:“我白止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完全不顧情分!”

“我不顧情分?”蒙樂低聲問道:“如果我不顧念情分,我怎會舍身救你?但現在關係民生大事,就休怪我將個人情義放在一旁了!”

趁著白止愣神的功夫,秦兵將藍玉兒拉起,而另外兩人則左右按住白止,白止此刻已經無力反抗,隻是看著藍玉兒嘴裏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祭台可在?”蒙樂回頭看著巫女,而那婆娘則說祭台早在海邊搭好,隻要藍玉兒拿住便可開始祭祀。

“那有勞了。”蒙樂大喝一聲:“準備祭祀!”

聽了蒙樂的話,地保從秦卒手中將藍玉兒接過,然後用草繩捆住手腳抬起,而巫女則帶著漁村村民向海邊走去,她一邊振振有詞一邊手舞足蹈,似乎已經開始準備祭祀的舞蹈,而蒙樂則回身走到白善麵前問道:“小子如此決斷,白伯伯覺得可妥善?隻是覺得有些對不住白止了。”

“我已說過。”白善微微笑道:“小蒙樂最懂我的心意,你這樣做也是為了漁村百姓生計著想,白止那個糊塗小子今後想通了,自然會明白你的一番苦心。”

“那我們一同前往觀看如何?”蒙樂向海邊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而白善點頭在貼身護衛的陪同下,跟著人群向祭台走去,而白坦稍微墮後,等白善走出幾步白坦才來到蒙樂身邊。

“白大哥有何見教?”蒙樂微微一笑問道。

“你長大了,做事情夠決斷!”白坦冷哼一聲:“我哪敢見教與你?”

“白大哥既然覺得小子做事不妥,為何不出來製止?”蒙樂反問一句,倒是把白坦弄得啞口無言。

“既然白大哥不敢忤逆老人家的意思,又何苦為難我呢?”蒙樂說完,白坦甩袖憤然走了,而蒙樂又回首看了看癱在地上的白止,吩咐那兩個秦卒:“把白縣尉送回漁陽縣休養。”

“不!”白止掙紮了兩下爬起來,他怒視著蒙樂:“小賊,你我今日恩斷義絕!我雖無法救下玉兒,但卻不會離她而去,我要親眼看看你究竟要犯下多大的罪孽!”

蒙樂哦了一聲,然後問道:“為了一個女子,就連我們之間的情義都完全不顧了?我隻怕你會後悔!”

“如果我白止後悔……”白止還沒等說完,蒙樂問道:“如果你後悔如何?”

“如我後悔,任君殺罰!”白止咬牙切齒般說道。

“那好吧!”蒙樂轉身朝著海邊祭台走去:“帶著白縣尉,怎麽也在他的管轄之內,看看漁村是怎麽祭祀的,與民同樂豈不快哉?”

“你這惡賊,我錯看你了!”白止破口大罵,而他則被左右秦卒挾持著跟在蒙樂身後,蒙樂卻也不再管他。

“兄弟反目。”梁不平輕歎了口氣,然後搖頭道:“少主,窮鄉僻壤祭祀簡陋,自然比不上皇家大祭,而且海邊潮冷,不如我們走吧?”

剛才發生的全部過程都落在徐薑眼裏,她聽到梁不平的話,終於開口了。

“你覺得他這件事決斷如何?”徐薑問道。

梁不平皺著眉頭沉思片刻,他也說不清蒙樂這樣抉擇是對是錯,因為在廣陽郡大集,從蒙樂的前後論調來看,他是一個愛惜百姓尊重每個階層的人,而且他的決斷也反映了他的想法;可是對於朋友白止來說,蒙樂的這個選擇太過於殘酷了。梁不平總覺得應該有更好的方法解決,可是他卻又說不出來。

“如果他真是你說的這樣,倒也簡單了。”徐薑遠望著蒙樂的背影:“口中有大義,懷中無私心,這種人雖然比較難以掌控,但隻要摸清他的性格,總能想到辦法控製。”

但徐薑覺得這件事應該沒這麽快結束,而蒙樂也並不像梁不平所說那樣單純。

“把我的長袍拿來,我們去那邊看看。”徐薑一邊說一邊向海邊走去,而梁不平則迅速的跑回車駕,然後取來徐薑的袍子,可是徐薑卻走得遠了,梁不平追了一會兒才追上,有女伴為徐薑將長袍披上。

海邊的祭台早就搭建完畢,除此之外還有祭祀用香燭三牲等一應物品齊全。海邊臨時建了一座長約二十餘米的木橋,木橋上放著用樹藤編成的小筐,還有幾塊沉重的石頭。

眾人就位後,地保給白善等人準備了觀禮的座位,而巫女則開始了祭祀之禮。

藍玉兒被綁在祭台邊的木樁上,她已經哭得沒有了力氣,而白止被兩人按住肩膀一臉淒苦的看著藍玉兒,他的嗓子已然喊啞了,聲音也遠不如祭祀的禮樂響亮。

念過祭文、跳完了祭祀之舞,燒過香蒿供奉完了穀物三牲,巫女大叫道:“為龍王獻女!”兩個男人將藍玉兒從木樁上解下,然後拖著她向木橋上走,而白止則瘋了似的想要衝過去,可是卻被身邊兩人死死的按在地上,白止胸口一滯一口鮮血噴出,但這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獻祭開始……”巫女拖著長長的聲音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