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衝突

蒙樂和白止正在飲酒,突然聽到樓下櫃台附近有人吵鬧,蒙樂早已經習慣了鬧市的喧囂,而白止卻扶著二樓的欄杆向下看熱鬧。

“這位客官實在抱歉,小店真的隻剩下一間客房了。”掌櫃一臉賠笑的對著櫃台外一個大漢說道:“要不然幾位委屈擠擠住下,要不然縣裏還有其他客棧,你們可以別尋他處,我奉送酒席一桌以為賠罪。”

站在櫃台邊的那個人用力一拍桌案大罵道:“你真是狗眼看人低,難道我們缺你一頓酒錢麽?什麽廣陽大集,我家公子專程過來就是給了你們麵子,可是縣裏家家客棧無房,而且你還好意思說讓我們睡一間?我家公子能受這種委屈麽?”

“但小店實在沒有房間了啊……”掌櫃的仍然一臉賠笑搓著手問道:“要不然我讓人收拾一下院裏的柴房,讓公子在客房睡下,你們幾位……”

可是掌櫃還沒等說完,他的臉上就挨了一記耳光!那掌櫃捂著臉向後退了兩步坐在地上,他到底是怎麽被打的估計都沒看清,而打他的那個人和他身後的同伴都放肆的大笑起來,惹得客棧裏其他客人不由得轉過頭去觀看。

“誰也別找麻煩啊!”打人的那個家夥轉過身,指著一樓吃飯的人們威脅道:“我家公子乃是潁川郡尉的公子,惹我家公子不高興,那就是跟潁川郡、跟整個大秦作對!”

“真是好大的口氣!”白止在二樓低聲罵了一句,而蒙樂雖然也聽到了這番話,但是他卻不為所動,隻是問白止是不是認識那個什麽狗屁公子。

“人我不認識,但名字卻早有耳聞。”白止說那個潁川郡郡尉杜信曾經倒是個人物,當年身為副將隨王翦於蘄地大破楚軍並且擊殺項燕,滅楚後被封為潁川郡郡尉,但自此之後變得飛揚跋扈,自以為立了大功,不但暴虐成性,而且還多番縱容兒子杜宇為非作歹危害鄉裏。如此看來在樓下帶人滋事打人的,估計就是那個敗家子兒杜宇。

白止看著樓下那些人耀武揚威,他就想過去教訓一下,可是卻被蒙樂攔住了。

“你我都是外人,不便插手。”蒙樂說這個杜宇這麽囂張,一定會有人出來收拾場麵的。

果然話音未落,從一樓一張案後站起一人,那人徑直走向杜宇,而杜宇身邊的隨從呼啦一下將那人攔住了。

“小子,你還真不怕死啊!”剛才打人的家夥不再理會客棧老板,兩步走到那人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怎的,你想出頭?”

“出頭倒是不敢。”那人微微一笑,臉上倒是和氣的很。蒙樂此時也有了好奇心,他走到白止身邊扶著欄杆向下看,看到剛剛走出那人身著玄服頭頂發冠,唇上兩撇小胡,整個人看起來頗為精明能幹。

“不敢出頭,就趕快滾!”杜宇的手下態度仍然囂張,但那人卻依然不緊不慢:“在下隻是想跟公子打個賭,不知道可敢?”

杜宇的手下還沒等開口,被保護在中間的那個長得尖嘴猴腮滿臉奸相的杜宇問道:“打賭,好啊,公子我沒什麽不敢的!”

那人點點頭抱拳道:“某人在此有間客房,如果公子贏了,那麽在下甘願將客房讓出。”

“那如果我們公子輸了呢?”杜宇的手下接著問道,可是他的話剛一出口,杜宇一巴掌就輪了上去:“蠢貨,本公子什麽時候輸過?”

啪的一聲響格外清脆,剛剛才打了人耳光的家夥,現在捂著自己的臉頰後退一步點頭賠罪,白止噗嗤一笑罵道:“好一條走狗!”

似乎是聽到了白止的話,杜宇抬頭向他的位置望了一眼,接著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接著又望向麵前那人:“說吧,要比什麽。”

那人依然不緊不慢:“我們話說在前麵,如果公子輸了該當如何?”

杜宇冷哼一聲:“你說如何就如何!”

那人嘴角突然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如果公子輸了,就帶著你的人滾出客棧去!這裏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好!”白止終於忍不住大喊了一聲,杜宇和他的人紛紛抬頭怒目而視,而白止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大聲鼓掌道:“如果他輸了耍賴,小爺替你把他們都踢出去!”

那人抬頭看了一眼白止和蒙樂,然後抱拳示意一下,但此刻杜宇的手下惱羞成怒,他們也不管對方到底要比試什麽,但如此羞辱公子,那麽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狠揍一頓!

“你在眾人麵前出言不遜,竟然如此猖狂,不妨留個名號,等會兒小爺也方便找你家人收屍!”杜宇在讓手下動手之前問道,而那人倒是無所謂的樣子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也是在附近縣城討口飯吃,名字麽倒沒什麽了不起,梁不平就是在下了。”那人說完了向杜宇的手下伸伸手:“來吧,在下要比的就是看我一人能不能把你們都踢出去!”

梁不平話音未落,不等對方圍上來就已經衝了上去先下手為強!杜宇的手下雖然早就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但他們誰都沒想到梁不平會先動手!而且也沒想到他真敢動手!

相對於一群隻會仗勢欺人的混混,這個梁不平的身手更顯出職業和業餘的區別,因為他每出一招必定攻擊對方弱點,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力量也足,招式間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花哨動作,如同虎入羊群般幾乎每個照麵都能放倒一人,呼吸之間人已經躺了一地,在一樓吃飯的食客們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歡呼。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杜宇是唯一一個沒被打倒的人,但他的底氣明顯不足了,麵對著這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梁不平,杜宇覺得自己反而是好人家的孩子,因為他看到梁不平那張殺氣騰騰的臉,杜宇之前的傲氣完全看不到了,雖然嘴裏還能說狠話,但腳步卻向後縮,聲音聽起來也虛了。

“在下膽子很小,但比起公子似乎大了點。”梁不平微微搖頭:“公子覺得我倆之間的比試,是誰贏了?”

梁不平這麽說顯然是明擺著調侃杜宇了,剛才打賭說梁不平獨自將杜宇這邊的人全都放躺下,如果杜宇說梁不平還沒贏,那麽他這是自己找打;但如果杜宇說梁不平贏了,那麽他就得帶人滾蛋。所以說現在梁不平把問題推給杜宇,杜宇不是傻瓜,他眼珠轉了轉,看著滿地打滾的廢物手下,最後杜宇十分不甘心的說道:“好手段啊!本公子認栽!”

說著杜宇灰溜溜的轉身就走,而他那些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手下,此刻也強忍著身上的傷痛,連滾帶爬的跑了。他們前腳剛出客棧門口,背後就傳來一大片叫好聲,而梁不平則回身向眾人抱了抱拳,轉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幹的漂亮!”白止在二樓又大聲叫好,而梁不平則回頭向上看了一眼,他向白止和蒙樂微微點頭示意,似乎在感謝兩人剛才的聲援。

“怎麽樣,大集還沒開始就有好戲看,沒白來吧?”白止扭頭向蒙樂看去,卻看到對方臉上沒有絲毫的愉悅,相反似乎有什麽煩心事。

“怎麽了?”白止詫異的問道,而蒙樂則歎了口氣搖搖頭,他的目光沒有離開梁不平的背影,目送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且蒙樂發現梁不平同桌還有三人,正首的竟然是個年輕女孩兒!

蒙樂看那女孩兒突然有些恍惚,他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可是卻又沒有任何印象。

白止順著蒙樂的目光看過去,然後仿佛看透了蒙樂的心事:“怪不得你一臉嚴肅,原來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我仔細瞧瞧,到底有什麽出眾的地方,竟然比夏女還要吸引人麽?”

白止仔細觀看,那女孩兒綽約輕盈,雖衣著並非華麗,卻如水出芙蓉,雖表情淡然清幽,但眉宇間卻暗含英姿,如此清俗美麗世上絕無男子願拂了她的意,即便是刀山火海,隻要她肯說一句,不知多少癡男肯赴湯蹈火。

雖然梁不平在客棧裏風光無限,但當他回到座位上卻沒有一絲喜悅之情,那女孩兒也沒有給他一個哪怕是嘉獎的眼神鼓勵,似乎梁不平所做的一切天經地義,而女孩兒左右坐著的兩人也沒有說話,隻是垂首盯著麵前的飯碗,甚至不敢偷瞄一眼身邊佳人,生怕唐突了她。

那女孩兒抬眼看到了蒙樂,而蒙樂也正與她對視,女孩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接著又將目光轉移到他處,但卻低聲說了句什麽,在她麵前三個男人同時站了起來,而那女孩兒也隨即站起身,輕移蓮步就在蒙樂和白起的注視下走出了客棧,梁不平三人則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臨走的時候扔給掌櫃一袋錢幣,說是賠償打爛的東西和結了客房的帳。

“小蒙哥……”白止直到那女孩兒走出好久才深吸一口氣:“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蒙樂早已回到座位上:“做夢就趕快醒醒吧,人家都走了,要不然你追上去結識一下?”

白止撓了撓頭坐回到蒙樂對麵:“怪不得你剛才都愣住了,那女孩兒真是一等一的人才,我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姑娘!”

“到底是誰盯著人家看了?”蒙樂白了對方一眼:“我看是你連藍玉兒姑娘都忘記了吧?等我見到藍姑娘非得好好說說,你這個小子見異思遷,可不值得托付。”

白止雖然明知蒙樂在取笑自己,但他卻還是連連求饒,白止說這種姑娘身份一定顯赫,這輩子能夠有幸見一麵已經是福分,其他的他一點都不敢想,現在比較起來白止說還是藍玉兒更適合自己。

蒙樂笑了一聲,然後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不過他又突然問道:“你說大秦到底是誰的大秦?”

“啊?”白止張開嘴巴,露出裏麵剛剛吃進去的一塊肉:“之前我們不是說過?這大秦是始皇帝的大秦,也是天下萬民的大秦啊。”

“那你看杜宇所作所為,仿佛這天下是他杜家的一樣!他這樣做難道不是為大秦樹敵,讓天下人都厭惡這個大秦麽?”蒙樂似乎對杜宇的行為仍然感到氣憤:“而梁不平看似為大家出了口氣,但這也恰恰代表了反抗勢力!隻要有杜宇、梁不平這樣的人,那麽這大秦就永遠不會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