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事政事
“才一夜就對你這麽關心，你還說沒什麽？”白止似笑非笑的看著蒙樂，而他的右手劍已經刺到蒙樂胸前兩寸。
“或許是在關心你呢，怎麽看也是我贏了吧？”蒙樂微微抬起下頜對白止示意了一下，白止側頭看到長矛的利刃就在脖頸旁不足半寸，兩個人能夠在呼吸間做到收發自如十分難得，不過看結果應該是蒙樂贏了。
包莊幾人忍不住大聲叫起好來，而蒙樂則擺了擺手，那三人一邊低語一邊散了。
白止搖搖頭似乎有些沮喪，他收回雙劍還鞘歎了口氣：“算了，過了這麽久還是打不過你。”
而蒙樂則將長矛收回勸道：“這不是才輸了一場，你昨天不要比比誰帶的兵厲害麽？”
“不比了，昨晚已經分出勝負了。”提起練兵白止更是懊惱，昨晚他帶著蒙樂去漁村，而白止的手下則在軍營布陣試探，本來以為北風軍連日趕路體力有所不濟，再加上搞個突然襲擊能夠沾點便宜，可是雙方交手之後白止的軍卒竟然全盤落在下風。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那些兵是我撥給你的麽，怎麽幾個月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白止皺著眉看著蒙樂：“趕快教我，到底你是怎麽做到的？北風軍，這個名字倒是有點意思。”
蒙樂則告訴白止，其實訓練的方法沒有太大區別，隻是北風軍經曆過生死，而且在苦寒的北地隨時發生危險，每個人的神經都被繃得緊緊的，如果不想死的話必須不斷的錘煉自己，而白止的士兵則少了這點緊迫感，雖然平時訓練看起來有模有樣，但是到了拚命的時候肯定沒有北風軍這樣有殺氣。
白止點點頭肯定了蒙樂的說法，不過他下一刻卻話鋒一轉：“好了，去看看那個小娘子吧，否則剛才不是白白擔心你了？”
蒙樂聞言向旁邊回廊中看去，而夏青此刻麵色終於有所緩和，當她看到蒙樂向自己望來，夏青臉頰出現一絲紅潤，接著向蒙樂點點頭後就轉身匆匆離開了。
“你看，臉紅芳心動啊。”白止走到蒙樂身邊用手肘捅了捅對方：“小蒙哥，你覺得這位姑娘怎麽樣？”
蒙樂不知道白止是什麽意思，於是扭過頭看著對方。
白止說當年跟隨父親來到漁陽郡，並且接管了漁陽縣中所有的一切事務的時候，當地還有幾位大族心懷抵觸，不但不遵從始皇帝發布的法令，而且還背地裏召集燕國舊部意圖謀反。
後來這件事被白善發現了，命令白止率兵將謀反之人全部抓獲，並且繳了他們的房產田地，那幾個族長獲刺麵之刑，後被發配之北地修建長城，可是他們卻不堪受苦自盡死了。
“你現在住的大宅以前就是其中一個公卿的。”白止說當時大秦帝國霸業初成，為了讓天下百姓安心，所以對於反叛者並未做到強力鎮壓，除了那些直接參與謀反之人外，其他人並沒有受到牽連，而夏青就是這個宅子裏的一個女婢，當年也不過二十出頭。
其他的侍從、奴婢都被派往他處，單單這個夏青堅持要守著這個宅子，說她自己從小便在這裏長大，死也不願去其他地方。而白止看她如此堅持，於是也就任由她去了。
雖然對於夏青的倔強，當年年輕氣盛的白止有些不喜，故意不撥任何物資給這個宅子，而且這個宅子也故意不讓人來住，可是後來他聽說夏青以替人洗衣為生，又在院子裏種植蔬菜瓜果、各色應季花卉賣給商者、官家，憑她一人之力竟然將整個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條。
漸漸的白止也對這個夏青暗自佩服，不時的讓人送去一些柴火木炭之物，而且也讓媒人為夏青尋找婆家，可是卻被夏青婉言回絕，白止後來公務繁忙沒有時間再理會這個夏青，隻是留著這個宅子不讓人住，直到昨日才替這宅子找到了一個新主人。
“什麽公務繁忙！”蒙樂打趣道：“難道不是因為藍玉兒？”
白止瞪著眼睛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他突然一副正經的模樣，倒是讓蒙樂有些不適應了。
“小蒙哥。”白止壓低聲音：“你覺得夏青姑娘怎麽樣？”
蒙樂想起昨晚兩個人的短暫接觸，雖然並未發生什麽，但回憶起來還是別有一番滋味的，特別是夏青麵色嬌紅的模樣，蒙樂從未在其他女婢身上見過。
“小蒙哥。”白止似乎查出端倪，於是趁熱打鐵的說道：“我看這夏青雖然身為女婢卻頗有骨氣，頗似我老秦人的傲骨！而且她麵貌秀美溫柔賢惠，小弟空了這個宅子三年就是想等一個身份匹配之人，現在你來了有緣的很，不如就把她收了吧。”
蒙樂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我也見那位夏姑娘溫婉可人，我把她收做……”
蒙樂還沒說完，白止就高興的跳了起來：“小蒙哥，你可不能食言，反正蒙伯伯已經過世，不如就由我父親為小蒙哥操持婚禮吧！蒙恬將軍據此地不遠，到時我會找人知會一聲，隻要成親當天蒙恬將軍到場就合乎禮數，你看如何啊？”
白止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氣，蒙樂好不容易才等他喘氣的時候插了句話：“最好是能夠把你和藍玉兒的婚事一塊兒操辦了，就最合你的心意了，是吧？”
白止連忙點頭：“是啊，小蒙哥，昨夜回府和我兄長商討成親的事情，兄長說家父臨行前叮囑過，說我的事情一定要等他回來再說，但語氣十分嚴肅，我看不好說項。”
“所以你就把我豁出去了？隻要白伯伯看我蒙家能夠迎娶一位黔首之女，那麽你也就好借題發揮了，對吧？”蒙樂白了白止一眼：“我就知道你沒按好心，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這點小心思我還不了解麽？”
白止雖然被蒙樂戳破心事，但他還是拉著蒙樂的衣袖嚷道：“小蒙哥可不能騙我，剛才你不是答應收了夏青姑娘為妻室麽？”
“誰說的？”蒙樂一瞪眼：“我說收她做侍女，我在這裏暫住這段時間幫我打點宅子，等王上回朝的時候，如果願意我也可以將她帶回鹹陽蒙府，其他的我可什麽都沒應你。”
白止聽了蒙樂的話倍感失望，他唉聲歎氣似乎有些不喜，而蒙樂則將白止拉進房中勸解道：“即便是白伯伯幫我操辦婚事，他也未必會同意你和藍玉兒在一起，如果你真心想迎娶玉兒，還有什麽事情能夠難得住你麽？把你用在我身上的小心思，用在白伯伯身上恐怕更有效果吧？”
而且蒙樂說那夏青以前是這宅子裏的侍女，但她和宅子的主人是什麽關係誰能說清？夏青如此依戀這座宅子肯定有她的目的，對於這樣一個身世背景不明的女人，怎麽可能安心放在身側？
“確實是小弟疏忽了。”白止大事聰明但是小事卻頗為馬虎，他當時接收宅子的時候隻是聽人說那夏青是府上女婢，卻沒認真去挖她的背景。現在聽蒙樂這麽分析，白止也覺得夏青並不簡單，但他還是不相信夏青會有什麽圖謀，畢竟這三年來她本本分分隻是經營著府邸，白止並未發現她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
對於夏青的事蒙樂不想多說，他隻是轉移了話題跟白止聊聊當今的政局，還有詢問了一下漁陽郡的情況與附近的匪患。
蒙樂已經離開鹹陽近一年的時間，在北地修築長城不聞政事，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幼年同伴，怎能不借機了解一下這一年中的要聞？
聽到蒙樂說道政事，白止之前嬉笑的表情一掃而空，他簡要的說了兩件大事：分封製複辟和掃平百越。
始皇帝統一六國後，采取李斯的意見全國設立郡縣集中管理，建立了以帝王為統治核心的封建製國家。
但一係列的相應政策卻嚴重的影響到了各大士族的切身利益，特別是分地政策對於其他六國的原士族簡直有著割肉之痛。於是最近兩年不斷的有人提出改回原來的分封製，讓功臣、士族可以安心為國家出力，而且這股力量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借此來籠絡反對力量，想要推翻始皇帝統治或者妄圖複國者不計其數！
“雖然現在表麵上看似風平浪靜，但卻是暗潮湧動。”白止說到這裏不由得歎氣：“你看我白家也算是世代功勳，現如今卻也隻是一任郡守，雖然享兩千石俸祿，但比之以前的風光也是差很多了。”
白止說的確實沒錯，雖然郡守聽起來也算是一方霸主，但稅收權、軍權都在中央集權，若非漁陽郡地處北地，經常有匈奴扣關滋擾擁有一部分軍隊指揮權的話，其他郡縣想要調兵也得有朝廷的虎符，這也是當初蒙樂為什麽堅信龍江不會帶兵尋仇的原因。
事情總有兩麵性，當權力不在你手的時候，你自然希望權力能夠有所限製，不要成為某些人為了滿足私欲的工具；可是當你手握大權的時候，卻又希望束縛不要太過於嚴厲，希望手中的權力可以盡可能的自由一些。
不過蒙樂卻是這項政策的支持者，於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寬慰白止。
但白止也隻是略加抱怨而已，在他看來爺爺白起的風光已經過去，現在能夠被封為父親郡守就很滿足了，如果真的回到分封製，那白家恐怕又要沒落了。
“那你說的掃平百越……”蒙樂更對這件事情感興趣：“南越這麽快就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