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翻臉
當遠處的地平線出現模糊人影的時候，蒙樂的心已經放下，因為他可以肯定回來的是自己部隊，特別是當那些秦兵歡呼著越過長城的時候，包莊和王閶舉著武器向蒙樂致敬。
蒙樂下了城牆讓宮繼續帶人抓緊修補，而他則跟部隊返回營地。
這次戰果算是豐厚，確實如同蒙樂所計劃的那樣，趙丹一露麵就被胡人盯上了，而地上散落的皮貨讓胡人們血脈噴張，就如同受到了蟲子**的魚兒一樣乖乖上鉤。
當左右的伏兵同時殺出的時候，那些胡人已經自亂陣腳，包莊和王閶好像比賽似的，瘋了似的衝入了敵陣之中。包莊沒有說大話，他兩個回合就將那隊胡人的頭目打翻下馬，然後順勢割了腦袋；而王閶也沒吹牛，他率領的秦兵切入胡人中心，使得他們前後不能相顧，而且完全利用不了馬匹的速度和射箭的優勢。
隻是可惜的是包莊可能是性急的原因，率領部隊衝鋒的早了一些，除了殲滅的五十多人外，其餘的胡人都趁亂跑了，但他們卻也繳獲了四十多匹馬，更值得高興的是，這一戰秦兵幾乎沒有損失，除了有幾個秦兵受了點輕傷，卻也無關痛癢。
最讓蒙樂想不到的是，之前還在爭吵的包莊、王閶，這一戰之後竟然親如兄弟，絲毫不誇讚自己的功績，而是一個勁兒的在蒙樂麵前誇獎對方軍功。
蒙樂除了口頭表揚之外，他實在拿不出什麽更實惠的東西來，本來蒙樂也隻是一名百將，他跟王閶是同一級別，而且還沒有領地沒有實權，所以蒙樂隻承諾今後如果回到鹹陽，一定會上報朝廷表功，而那兩個人似乎也不在乎這個，似乎能夠殺敵過過癮就已經夠了。
誇獎一番之後蒙樂又告誡包莊二人不能麻痹大意，胡人的前頭部隊就有二百餘人，如果這次能夠聚殲還好，但是讓他們逃跑一百多人，回去稟報給胡人首領，那麽同樣的計策下次就不能用了，而且大部隊必然勢眾。
“吃了這麽大的虧，我擔心下次胡人去而複來攻勢更盛！恐怕不好對付啊。”蒙樂讓包莊帶人協助宮做好長城的防禦工事，而王閶繼續鞏固營地多做準備。
本來蒙樂以為胡人會很快殺到報仇，可是一連等了幾天卻沒有音訊，相反卻有另外一個不速之客到了，還帶來了兩個蒙樂最不想見、卻又最想見的人。
“在下遼東郡主簿韓薛，在此見過將軍。”一位體型瘦小，尖下頜高顴骨，留著兩撇老鼠胡子的男人站在蒙樂麵前，而他的身後則跟著兩個老熟人——王發和胡鵬。
雖然蒙樂心中對此二人怒不可遏，但是麵對著遼東郡的主簿，蒙樂還是表現得非常大度。
“我軍奉命在此修築長城曠久，期間勞煩龍郡守提供糧食補給未曾感謝，既然韓主簿來了，那我就盡一下地主之誼。”蒙樂叫趙丹去安排食物，而韓薛卻高傲的冷笑了一下擺擺手。
“韓某並非為了一口吃食而來，而且龍郡守常對在下說，蒙家公子在近前奉公辦事，我們遼東郡招待不周、供給不時，他老人家常常自責的很。”韓薛雖然嘴裏說的客套，但他的表情卻一點不像自責，果不其然，他接下來話鋒一轉：“這不是麽，在下聽說數日前少將軍到龍郡守胞弟府上拜訪了一次，而且還將朝廷任命的兩位屯長罷免治罪，不知道這是何道理啊？”
蒙樂早就知道這個韓薛來者不善，看來是帶著王、胡二人來興師問罪了。搶糧的事情即便是龍侗沒有聲張，有了王發和胡鵬他倆添油加醋，那龍江不論於公於私也不會跟蒙樂善罷甘休。
蒙樂這邊微微一笑還沒說話，那邊包莊已經怒了，他指著王、胡二人大聲罵道：“如果不是他們兩個貪於享受，我軍怎麽會受到胡人偷襲損失慘重？而且他倆還殺死看守連夜逃跑，按照大秦律死罪當誅！”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賤人！”王發與包莊對罵：“你是什麽身份在這裏當著主簿大人的麵大放厥詞？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徭役，而且帶頭到龍莊去搶糧食，沒把你宰了就算便宜了你！”
包莊脾氣暴躁挽著袖子就要上去打仗，卻被王閶從身旁一把抱住，宮也不斷的在包莊耳邊嘀咕著什麽，可是包莊倔脾氣上來誰都攔不住，他雖然無法動手，可是卻仍然大聲咒罵著那兩個人，將以前他們克扣軍糧、隨意鞭打徭役的事兒從頭到尾罵了一遍。
看著兩邊人辱罵的內容逐漸升級，韓薛突然開口：“難道少將軍就是這麽管束下屬的麽？”
蒙樂一直沒說話，就是等著韓薛開口，既然對方如此詢問，蒙樂不緊不慢的答道：“小子確實不懂什麽大道理，對屬下唯有一點要求，那就是秉公無私，這位是我軍中新任屯長，而他剛才所說主簿可在軍中詢問，但凡有一句妄言，我必重罰！”
韓薛眼睛一翻冷笑道：“這軍中盡是你的心腹，怎可信之？”
“哦？”蒙樂一副驚訝的表情：“韓主簿剛到軍中，竟然已經知道這裏都是我的心腹？那小子可真是佩服的緊，不過當日胡人夜襲，我也帶人拚命抵抗殺死十幾人，那人頭還在，韓主簿查看一番自然明白！”
說著蒙樂站起身走到韓薛身邊，就要拉韓薛的手，而韓薛則臉色一變連連推脫，說人頭送到遼東郡記功就好了，何必要留在營中？
蒙樂見韓薛推脫，可是他卻更是一把拽住對方衣袖：“幸好近日大寒，那人頭在雪中凍住未曾腐爛，否則這麽多天早就臭氣熏天了，我也不敢帶主簿大人去驗看！”
韓薛根本就不想去查看什麽人頭，於是他掙紮著想要甩脫，可是被蒙樂抓住哪有那麽容易掙開，而蒙樂在韓薛掙紮之際，他趁機說道：“您看一眼就全都知道了，那夜王、胡二人擅離職守，導致我軍損失慘重，他倆還簽了服罪書，待我讓人拿來給大人一看。”
“你們兩個簽了服罪書？”韓薛正被蒙樂弄得暈頭轉向，聽了蒙樂的 話稀裏糊塗的大聲責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發大喊冤枉，而胡鵬則解釋道：“韓主簿別被他騙了，那晚明明是蒙樂疏忽大意，軍營被劫之後卻又怪罪我們，想把罪責推到我倆身上……”
蒙樂鬆脫了韓薛轉身向胡鵬怒視，而胡鵬則心裏一哆嗦，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對視。
“軍中防務可是由你負責？”蒙樂一聲嗬斥，而胡鵬不知道怎的，稀裏糊塗的點了點頭，接著他又想到了什麽，拚命的搖頭，蒙樂深吸了口氣回身看著韓薛：“希望龍郡守和韓主簿切莫被小人欺騙。”
韓薛不滿的掃了胡鵬一眼，接著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服裝，然後正色道：“這件事先不提，可是我進營的時候發現竟然修築了不少防禦措施，現在天下大定再無戰事禍亂，小將軍這樣布置到底所為何事？難道有什麽其他想法？我聽說將軍與……”
蒙樂從見到韓薛第一眼開始，就知道這家夥是來找麻煩的，而且想抓住各種把柄治蒙樂的罪。雖然韓薛這次隻帶了王發、胡鵬和少數隨從，但他言辭鑿鑿頗為犀利，處處指出蒙樂的薄弱要害，蒙樂相信這是龍江的先理後兵之計，隻不過此‘理’非彼‘禮’，這韓薛牙尖嘴利無理也要辯出三分。
但蒙樂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被擊倒的，他截斷了韓薛的話題突然說道：“主簿大人有所不知，胡人夜襲損我大半糧草，而王、胡二人連夜脫逃，又將軍中僅存的糧食帶走。小子被逼無奈隻能去追趕胡人，希望能夠追回糧草過冬，誰知卻因此結下仇怨。”蒙樂向帳外指去：“主簿說我這營地加強戒備無錯，但也隻是因為長城尚未修繕完成，為防止胡人再度攻擊報複，所以才不得已加固了營寨，而非其他不可言的原因。”
“這……”韓薛眼珠一轉剛要在說什麽，可是蒙樂卻突然大喝道：“韓主簿，你管的太寬了吧！”他的突然強硬將韓薛唬得一愣。
“我奉皇帝令修築長城，你遼東郡不過是負責糧草供給，你們龍郡守三番兩次克扣糧草我且沒上報朝廷已然留了情麵，今天竟然敢派你來對我軍指手畫腳？”蒙樂陡然之間的強勢讓韓薛極度不適應，而王發和胡鵬也麵麵相覷，他們想不到之前一直妥協的蒙樂，為什麽幾天不見就變得如此霸道。
“此處乃是遼東郡管轄，竟然匪患頻發，更有胡人越過長城偷襲我軍，你遼東郡治匪不力該當何罪！”蒙樂聲音越來越高：“我軍受到偷襲，你們郡守得知此事不派兵增援也就罷了，既然還聽信這兩個死罪之人蠱惑，想要跟我興師問罪？就不怕皇帝滅你滿門？”
蒙樂這番話說得韓薛渾身冷汗，雖然蒙樂確實有些誇大其詞，但也並非是空穴來風。
自從始皇帝繼位以來，各郡縣管理嚴苛律法極嚴，如果被發現有治理不利的，那麽輕則丟官重則殺頭的官吏不在少數，所以即便是遼東郡地處偏僻，龍郡守似乎一手遮天，但是聽到滅門這種詞，韓薛還是害怕的。
“將軍不要動怒，我也隻是來慰問……”韓薛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可是剛編的說辭還沒說完，就聽到蒙樂大聲命令道：“來人，把王發、胡鵬兩人拿下！身犯死罪殺人逃命罪加一等，給我推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