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傳奇少年
“快……跑……”
陳大叔的話音還沒落，方小天就忽然縮身後退，整個人像一條滑溜的泥鰍，從兩個長得很複古的喪屍中間穿了出去。
方小天今年十七歲了，再過一個月，就是他的十八歲生日。
當然，這生日是從陳大叔當年撿到他的那一天開始算的。
從他五歲起，就開始在外麵的城市裏到處尋找食物，時至今日，從來沒有受過傷。
這個傲人的戰績，讓方小天成為了這個城市裏的舊人類中，最為傳奇的少年，沒有之一。
所以，方小天還有一個外號：打不死的小天。
對此，方小天的解釋是：大概是我膽子太小，所以跑的比較快吧。
這兩個喪屍一擊撲空，同時在原地愣了幾秒，才慢慢轉過身來。
剛才後退的刹那，方小天就已看清，這是兩個低級喪屍，也叫遊**者，是占領這個世界的喪屍中，最底層的一種。
他們沒有什麽思維，也沒有什麽智商，隻會憑借本能生存，方小天絕對不相信，他們是自己看懂的通緝令。
看著兩個喪屍血管爆起的可怖臉孔，呆滯凶狠的目光，淌著粘液的嘴裏，還在不住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麽。
“肉……肉……大肥肉……”
方小天暗歎口氣，如此英俊瀟灑的自己，在這兩個喪屍眼裏，也不過隻是一塊大肥肉。
“抱歉，二位，讓你們失望了，我雖然是肉，但我是小鮮肉，可不是什麽大肥肉，你們要的肥肉，在這裏。”
他像變戲法一樣從身上取出一大塊五花三層的大肥肉，對著兩個喪屍比劃了幾下。
兩個喪屍一見到肉，無神的目光裏仿佛都透出了人性的光輝，爭先恐後的撲了上來。
方小天把肉高高拋起，兩個喪屍同時騰空撲起，嗷嗚一聲怪叫，紛紛抓向那塊肉。
方小天趁機身形一閃，來到鐵籠旁，伸手打開籠門，急促道：“陳大叔，快跟我走，這裏不安全了。”
“不……你……快跑……不要……管……”
“拜托，沒時間了，快走！”
方小天一把抓住陳大叔的手臂，剛剛把他拖出來，身後的兩個喪屍就已經把那一大塊肉分吃了，張牙舞爪的又撲了上來。
“這麽喜歡吃肉，給你們！”
方小天又摸出一塊肉，丟進了鐵籠裏，兩個喪屍不管三七二十一，隨後衝了進去。
砰！
方小天直接拉上鐵門，哢嚓一聲鎖了起來。
“祝你們好運。”
他對兩個喪屍擺了個勝利的手勢，然後拉著陳大叔就往門口跑去。
就在這時。
轟！
厚重的防護門竟被炸開了，硝煙和灰塵中，一群喪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隻聽一個沉悶嘶啞的聲音在高呼。
“封鎖所有出口，抓住那隻老鼠！”
方小天心中一沉，不好，對方竟有高級喪屍帶隊。
高級喪屍，也叫智慧喪屍，是喪屍世界中的一種異類，他們能夠和人類一樣思考，擁有智慧，是城市的管理者，也是喪屍們的管理者。
可以說，這個喪屍世界的形成，和種種規則的設立，完全就是因為智慧喪屍的存在。
但是，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舊人類，就算是為了殺戮樂園通緝令，也不可能會有智慧喪屍參與到這種低級的遊戲之中，甚至親自來抓舊人類吧？
“陳大叔，走！”
幾個喪屍已經從鐵門被炸開的入口湧了進來，方小天一個箭步衝過鐵籠，順手抄起桌子上的手提箱，又從懷裏抓出一支針筒大的藥劑瓶，用力擲出。
砰的一聲，一股刺鼻的氣體逸散而出，充斥在喪屍群中間。
喪屍們頓時嚎叫起來，同時捂住臉孔，像一群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
這種藥劑，是陳大叔研製的特殊催淚彈，能夠短時間讓喪屍失去本就不咋樣的視覺和發達強大的嗅覺能力。
方小天拉起陳大叔，頭也不回的衝出地下室，往另一個出口跑去。
這個地下室，除了正常的大門之外，還有三條通道可以通往外界，此時兩人選擇的，當然是最近的一條。
方小天精心計算過，從地下室到這條通道的盡頭出口，隻要兩分鍾時間，而催淚藥劑的作用是三分鍾。也就是說，隻要他按照正常速度跑出通道，關掉封閉門，就完全可以把那些惡心的喪屍甩在身後。
但是這一次，他還拖了一個行動不便的陳大叔……
身後已經傳來了喪屍的吼叫，和淩亂的腳步聲，但距離前方出口還有近百米。
通道狹窄，無法使用那種催淚藥劑，否則，連他也會睜不開眼睛。
“放開我……我來……攔住他們……”陳大叔掙紮著說道。
“閉嘴，乖。”
方小天抿緊了嘴唇，矮身將陳大叔背在身上，發力向前跑去。
這樣的逃亡，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但不論什麽危急的情況下，他也絕不會扔下陳大叔，一個人逃走。
雖然背了一個人，方小天的速度還是很快，他不住回頭，測算著和那一大群喪屍的距離。
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就在這時，他終於跑到了出口的鐵門處。
暗暗鬆了口氣，方小天放下了陳大叔，伸手去拉那扇虛掩的鐵門。
但一根廢棄的鐵管擋住了鐵門，方小天連拉兩下沒有拉開，這才發現地上的鐵管，當他低頭撿起鐵管時，兩個跑在最前麵的喪屍已經衝了過來。
十多年和喪屍搏鬥逃生的經曆，已經讓方小天磨煉出了鋼鐵一般的意誌，也很清楚的知道這些喪屍的弱點。
當下掉轉鐵管，用鐵管的斜切麵狠狠貫入一個喪屍的頭顱之上。
這些喪屍雖然凶悍，但身體受到病毒侵蝕，都處於腐爛或者半腐爛狀態，鐵管輕而易舉的就插入喪屍頭上，直接破壞了這個喪屍的神經中樞，一陣抽搐後，喪屍倒地。
方小天一擊得手，但還沒等拔出鐵管，另一個喪屍也撲了上來。
“閃開……”
陳大叔一聲暴吼，身軀正要撲起保護方小天，從鐵門後麵忽然探出一條青筋暴起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
有喪屍！
方小天吃了一驚，顧不得自身安危，正要去救陳大叔，眼前一陣電光閃爍，同時響起滋啦滋啦的聲音。
隨著一股焦糊的臭味飄起，那個喪屍抽搐著倒地。
鐵門後，閃出了一張熟悉的麵孔，手裏提著電棍，麵無表情地對著方小天招手。
是那個喪屍保安大叔！
“快走……”
方小天不敢耽擱，立刻扶著陳大叔，閃身進了鐵門。
就在這時，其餘喪屍們剛好衝了過來，一個喪屍不顧一切的探出手臂去抓方小天，卻被鐵門夾住。
方小天毫不猶豫，從腰間拔出一柄鋒利的匕首，手起刀落，將喪屍的手臂齊根斬斷。
砰！
鐵門關閉，死死的從另一側扣住。
所有喪屍的嚎叫聲，都被擋在了鐵門之後。
“謝謝你了，大叔。”
方小天感激的看著這位已經“進化”成功，變成了喪屍的保安大叔。
喪屍保安麵無表情的對著兩人揮了揮手。
“跟我來。”
方小天和陳大叔對視一眼，陳大叔喘息著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保留著人性的喪屍，我們跟他走。”
方小天望著走在前方的喪屍保安，眼中有了一絲希冀，點了點頭。
“嗯。”
沿著一條通道，三人上了電梯，來到了位於十三層的一間房屋。
在這樣一個喪屍時代，基礎的城市設施還得以運轉，電梯還能夠正常使用，不得不說，喪屍們也是創造了一個奇跡。
砰，房門關閉，屋子裏靜悄悄的，一切危險似乎都在此時被甩出了地球之外。
方小天抬頭打量，他還是第一次來到一個喪屍的家裏，心中不由充滿了好奇。
米黃色的房間，布置的很是淡雅大方，客廳的電視裏播放著一片雪花，一個中年女人坐在沙發上，手中捧著一個早已空了的爆米花桶，機械性的往嘴裏放著並不存在的爆米花。
另一側，一張四四方方的紅木桌子上，淩亂的扔著一副……中國麻將？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臉上掛著堅硬的笑容，伸手摸起一張張麻將，又不斷的拍在桌子上。
“來……一起打麻將……”
老人古怪的笑著，對方小天招手。
方小天苦笑，他從來沒看過電視，也不會打麻將，但他知道，這個中年女人，和那位老人，一定都是在家裏的時候，突然遭遇不幸。
二十年前爆發的喪屍病毒，有著極為古怪的特性，因此，一部分被喪屍咬中而感染病毒的人，可能會成為低級喪屍，但也有可能，保留生前的部分記憶、生活習性，甚至職業技能，重複性的去做一些慣性活動。
這種保留了部分記憶和人性的喪屍，是構成這個喪屍時代的主要部分，他們被叫做普通喪屍。
當然，無論是低級喪屍、普通喪屍，還是智慧喪屍，都是那些舊人類對他們的稱呼和區分。
看著房間裏的兩個人，喪屍保安古怪的笑了起來。
“你不用怕，這是我的妻子，和我的老父親，他們……都是好人……”
他把手裏提著的一袋食物，輕輕放在兩人麵前。
房間裏，飄起了烤牛排的香味。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放下了爆米花桶和麻將，貪婪的抓起烤牛排，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方小天暗歎口氣，默然無語。
“進化者，在經過三至十年的進化期，成為喪屍之後，會有極大幾率成為擁有智慧的喪屍，也能從事一些有著較高難度的工作。這是每一個進化者選擇注射喪屍病毒的原因。”
陳大叔忽然說話流利起來，簡明扼要的闡述了進化者的特點。
但那位喪屍保安，卻緩緩搖了搖頭。
“你說錯了，我選擇注射喪屍病毒，是為了，陪伴我的家人。”
他呆呆的望著自己的妻子，和父親，臉上露出了癡癡的笑容。
喪屍病毒，同樣破壞了他的大腦和神經中樞，讓他說話的時候顯得很生硬，動作之間也有些遲滯。
但他發自內心的笑容，卻是真誠無比。
或許是為了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方小天也笑了起來，他聳了聳肩，對喪屍保安說：“大叔，你這麽愛你的妻子，幹脆生個孩子啊。”
喪屍保安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陳大叔輕輕咳嗽了一聲，對方小天說：“感染了喪屍病毒的人，已經擁有了永恒的生命，不死不滅，所以，他們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兩個喪屍之間，是不可能生孩子的。”
“呃，我倒是忘了這一點……”方小天尷尬一笑，又眨了眨眼，突發奇想地問道：“那如果一個喪屍和一個人類，能不能生孩子呢？”
他這個念頭簡直是天方夜譚。
陳大叔臉上的神情微微變了，他深深看了方小天一眼，似乎要開口說話，方小天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猛的一拍腦門。
“糟了，喪屍殺戮樂園在追捕人類，小雷他們也有危險，陳大叔，你先在這裏待一下，我去馬上通知他們幾個。”
話音一落，方小天就轉身跑出了房間，陳大叔剛剛回頭，方小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看著方小天消失的方向，陳大叔緩緩回頭，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個手提箱之上，凝視片刻，然後抬頭，望向了喪屍保安一家。
突然，他的眼中閃出了一絲鷹鷲般的凶光……
……
與此同時，李德呆呆的站在家門口，望著淩亂染血的房間，整個人似乎都在微微顫抖。
他十六歲的女兒小多，本應在家裏等他回來的。
可是現在……
李德雙目中幾乎要流出血來，他死死的握著拳，咬著牙，骨頭的摩擦之間發出令人牙酸的暴響。忽然，他像是下了什麽決心，大步衝入了家中。
片刻後，李德提著一個大號手提箱，從房門走出。
裹緊了身上的黑色風衣，重新戴上墨鏡，壓低了帽簷，李德腳步匆匆的走出家門，很快消失在街角。
城市的一角，殺戮樂園的後門。
一輛輛運輸車緩緩駛入，駕駛汽車的喪屍麵無表情。封閉的運輸車中，卻傳出一聲聲不甘又絕望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