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平延拓

文天擇的內心忽然一震,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仿佛自己遺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那老教授最後的話語,還有那個複雜的眼神,顯然是在看向自己。

難道,我認識他麽?

文天澤試圖搜尋關於教授的記憶,但之前那種壁壘隔絕的感覺,再度湧上了大腦。

——似乎,自己真的和這教授有些關係?可為什麽這段記憶會被屏蔽?

而且,似乎教授本人卻沒有遺忘我?

越是深入思考這個問題,大腦中的抵觸感就越強烈,腦門上黃豆大的汗珠如同雨點一般落下,文天擇有種脫力的感覺,身子不禁一軟。

“你沒事吧?看著有些不太舒服?”忽然,身後有一個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

文天擇轉頭一看,原來是之前那個憨厚的男生。

“沒事……我沒什麽,謝謝了。”他回答道,“我叫文天擇,你呢?”

“孟良德,之前你幫我解圍,我還沒謝謝你呢。”男生毫無心機的咧嘴笑道。

像他這樣的人,在這種勾心鬥角的試煉中,一定會吃虧的吧?

文天澤望著對方傻傻的笑容,心中想道。雖說在這裏的幾乎沒有蠢人,但孟良德一定是最老實的那種。

教授已經進去了許久,還是沒有出門,同樣的,那扇紅色的門中也沒人出來。

很顯然,這個試煉是無法走回頭路的,他們這一生隻能選擇這一次。

每個人的心情又沉重了一分。

文天澤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說來,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些詞語含義的引申來考慮。”孟良德提醒,“比如《彼得·潘》裏的夢幻島,是隻有孩子可以去的地方,大人嚴禁入內。所以是不是這在暗示,小孩子以外的人,都不能進Neverland。”

孟良德的這句話,倒是讓眾人眼前一亮,這個說法乍一聽似乎還蠻靠譜的。

文天擇沉吟了片刻之後,否決道:

“可能性不大,因為這類選擇型推理問題,往往要遵循‘公平延拓原則’,也就是說,如果A選項能通過某種論證和聯係方式得到結論,那麽就不能無視B選項通過同種類型的方式,得到的結論。”

“什麽意思?”孟良德問。

“比如說,你聯係了Neverland的原典著作,得出了碧綠之門不能進小孩子的結論,那麽我同樣可以聯係Avalon的原典,也就是《亞瑟王之死》,得出藍色之門隻允許王者和其侍從進入的結論。”文天澤解釋。

眾人都不禁點了點頭。

沒錯,亞瑟王傳說之中的阿瓦隆島,是王者安息的地方,普通人是無法打擾的,假設孟良德的推理正確的話,那文天擇得出的結論,也沒有錯。

這樣一來,就出現了非常滑稽的情況,正確答案似乎被排除到隻剩赤紅之門了,但門上的“Sacrifice”卻偏偏無法聯係到任何原典上,完全違背了公平延拓原則。

更何況,當今現代社會哪來什麽“王者”,如果是用引申義,比如某個行業的領頭人的話,就又陷入類似於閱讀理解的問題,用模糊的標準當排除條件,顯然意義不明。

而最關鍵的,是文天擇覺得,提示出正確答案的信息,一定是更加具有決定性、卻又更為隱晦的線索。

而這三扇門上的文字,或許並不是提示正確選項所用。

“我受不了了,一群人無邊無際的想想想、能想出什麽好點子來,不如憑直覺蒙一個。”有人忍受不住這種沉重壓抑的氣氛,跳起來說道:“我看你們就是把簡單問題複雜化了,既然居薇葉從藍色的門離開,說明那裏就是正確的路。”

“你這麽覺得,那你自己去啊?科科。”侏儒幹笑。

話音剛落,還真有不止一個人站起來,朝寫著阿瓦隆的藍色之門走去。

文天擇可以理解他們的行為,畢竟,如今眾人陷入了一個怪圈之中,那就是因為不能走回頭路這一設定的存在,使得他們無法驗證自己的理論,也提不出一個可以完美自圓其說、不被質疑的論點。

所以,在這裏呆的越久,想出的假設越多,也不見得會讓情況變得更好,反而更容易讓人難以決斷。

因此,與其無濟於事的得到一大堆幹擾信息,還不如相信直覺,趁著自己沒頭暈眼花之前,決定一個答案,畢竟居薇葉不是也說過——“不要把問題想得太複雜”麽。

等等,居薇葉——

忽然,一道驚雷劃過文天擇的腦海中!

他發現自己陷入了思維定式之中,一直以來,他包括所有人,都掉進了一個陷阱裏。

那就是他們一直在討論三扇門上的字與引申含義,門的運作機製,或者是居薇葉的行為,卻忘記了最重要也是最直接的提示。

那就是,居薇葉親口所說的話。

如果說有什麽是最直接,也最容易被忽略的信息的話,那自然就是居薇葉在試煉正式開始之前,所說的每一句話了。

文天擇閉上眼睛,在腦海中不斷挖掘和循環著居薇葉之前的話,大概是因為睡得特別饜足,他發現自己記憶力非常好,幾乎每一話都記得清清楚楚。

又或者,不僅僅是因為記憶力的關係?

顯然,居薇葉說的話並不多,除了一開始介紹一下自己和進化要塞之外,也就是告訴大家,要選擇正確的門,來通過三重門試煉。

而在這之中,最令人在意的,就是她最後用了中日韓英等各種東亞國家常用語言,重複了“選擇正確的門”那句話。

各種語言……語言……

“各位,請告訴我你們的國籍!”

突然,文天擇睜開眼睛,站起身子,用最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對在場的所有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