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傷歸(下)
“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薛武安也對他笑了笑。
過了片刻,門忽然被推開了,莫臼走了進來,坐在薛武安和莊夭的麵前,皺眉道:“剛才好像有人偷聽,不過那人的輕功太好,我不能確定。”
莫臼鈹術過人,而且似乎一直在隱藏實力。曾經薛武安覺得莫臼的武功隻比他高一點,但是在薛武安學會宣平君的絕誌劍之後,他發現莫臼的武功似乎與自己仍是伯仲之間。但是輕功一項,莫臼從一開始就差自己很多,盡管他對南嶺雲雁渡頗為敏感,可如果是非常高超的南嶺雲雁渡,連莫臼也沒辦法辨認出來。
薛武安長長地歎了口氣,“以後連個說話的地方都沒了。”
“為了你好,我還是勸你盡快動手。”莊夭喝完酒樽裏最後一口酒,把酒樽放回案幾上,站了起來,“我也該告辭了。”
“寧平君。”薛武安也站了起來,“我可能在丹陽待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我了解。”莊夭微微一笑,“丹陽現在已經是是非之地,我也希望你早點回到薛國。再說了,現在情況已變,你們薛國這一萬五千人待在丹陽,城中所有人都輾轉不安。我知道你不甘心,不過這也沒有辦法。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在戰場上相遇,那才是適合你的地方。”
聽到這樣的話,薛武安不禁有點恍惚,過了一會兒,他才向莊夭深深地施了一禮。
戰場……
現在的丹陽,又何嚐不是另一種戰場呢?
丹陽之外,陳邑之北,隨軍在楊益的統率下,終於擊退了包圍隨陽的軍隊,楊益已經是聲名頗盛的將領了,但是和商軍的這一仗卻顯得格外艱難。最後,盡管擊退了商軍,但商軍主力並未遭到損失,大軍在退卻的時候順勢北上,攻克了位於隨陽東北,商國西北的濟陽、煮棗和襄丘三座城池。商軍之所以敢這麽大膽,是因為楊益剛剛解了隨陽之圍,隨王就將大軍分成兩部分,一支三萬人鎮守隨陽,另外三萬人與另外征發的五萬士卒一起前往西境增援。
比起商軍在隨國東境與隨軍的膠著,秦國在隨國西境可謂摧枯拉朽,這次依然是周傲做主將,帶來了足足十萬人。在周傲的猛攻下,於安城易手,周傲迅速擴大戰果,月餘已經攻下了隨國河西的七城,幾乎打下了河西的一半。
如果楊益不能及時增援,那河西就要被秦國所占。這是隨國無法忍受的,隨王連忙向衛國、薛國派出使者求救,但是衛國和薛國對此的態度都頗為冷淡。薛國是因為薛王病倒,內鬥在即,無心插手他國事務。而這些年隨國的強大也讓衛國沒有發展的空間,這次秦國專攻隨國河西,秦關的守軍安安穩穩,衛國也樂得作壁上觀。
在安西君已死的情況下,“三秦不滅”已經是一個遠去的殘影了。
薛武安沒有想到的是,楊益還沒有趕到河西,有一個人卻提前回到了丹陽。這個人就像是暗流聚成的大浪,狠狠地打在了薛武安的身上,把薛武安也卷進了水裏,而且沉得越來越深。
這個人就是南平君白義。
八月十四,南平君歸來的消息震動了整個丹陽城,由於回來的理由是南平君在夷離戰場上重傷,隻得送回丹陽,由淮壽郡假守吳蘭統率大軍繼續與夷人戰鬥。這其實也不算什麽出格的事情,但是真正讓丹陽震動的是,這件事梁王竟然全然不知請。
“南平君真是豎子!”據靈越說,當日朝會的時候梁王幾乎把案幾都給掀了,“仗還沒打完,他怎麽有臉回來!”
但是僅僅在數日之後,梁王就變了一副麵孔,不僅在朝堂上接見了南平君,還讓他官複原職,繼續做大司馬。代理大司馬職務的吳縝丘自然也被解職,給了一個右尹的閑職。
薛武安雖然不知道這之中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南平君和陳離不一樣,他也是一個頗為老到的政客,而且手中的資源是寧平君莊夭不能比的。他有這個本領讓梁王意識到南平君的重要性與價值。
八月十八,許久不見的劉淇上門拜訪薛武安,一見麵,薛武安就連忙拉他坐下,問他具體情況。
“夷人八十國大王夫餘絕對不是一個等閑之輩。”提到夷離戰況的時候,劉淇皺著眉頭道,“夷兵不僅武功高強,裝備也不錯。我們打得非常辛苦,但是南平君聽到陳離被送出國都的消息後,就知道大事不好。和我一起定下計策,假裝重傷,日夜兼程送回丹陽。”
“那梁王生氣了嗎?”薛武安皺著眉頭問道。
“已經被南平君說服了。”劉淇笑道,“王上已經答應召回陳離,重新查探此事,也同意再度起用你。”
“重新用我?”薛武安一驚,“這到底怎麽回事?南平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把讓梁王轉變這麽大吧?”
“我們在夷離……”劉淇壓低了聲音道,“通過農家弟子的滲透,成功找到了能夠證明吳陽挑動夷人入侵的重要證據,已經上呈給了王上。”
薛武安恍然大悟,原來吳陽和夷人真的有勾結。幸好農家弟子滲透能力高超,找到了關鍵證據,讓梁王對吳氏也失去了信心。不然的話,陳氏和白氏隻怕再無出頭之日了。
可是為什麽南平君和劉淇能這麽巧地在夷離找到證明吳陽是夷人入侵幕後黑手的證據呢?薛武安目光微微一閃,這裏麵可能還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公子說了,讓你遷到他的府裏。”劉淇笑道,“這樣,就沒人敢趕你了。你就在公子身邊待著,等過了這個風頭,你想回薛國還是想繼續在梁國當官,都沒有什麽問題。”
聽到這樣的話,薛武安頓時覺得心裏有底氣多了。他向劉淇點點頭,這一個多月來一直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但是薛武安不知道的是,一道更大的網正在向他慢慢靠近。
八月十九,深夜,在吳陽的府邸中,吳陽仔細閱讀著一份書簡,眉頭皺得很深。過了半晌,他把書簡放在案幾上,搖頭道:“我實在不知道隨王到底是什麽意思。”
“父親,隨王說什麽?”吳陽的幼子吳縝丘現在就坐在吳陽的對麵,見父親麵色不對,忙問道。
“他讓我們幫他們搜索叛將鍾華。”吳陽皺著眉頭道,“但是鍾華怎麽可能藏在梁國呢?就算他逃過楊益的捕殺,來到了梁國,梁國這麽大,我又怎麽幫他找?”
吳縝丘卻呆住了,他張開嘴,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來,“父……父親……隨王他……為什麽要尋找鍾華?”
吳陽看了自己的幼子一眼,“我猜可能是想對付楊益吧。”
吳縝丘皺起了眉頭,沉默了很久。然後,他輕輕張開嘴,用不確定的語氣慢慢地說:“父親……我……我可能知道鍾華藏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