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會麵(下)

想到這點的吳陽走得很幹脆,他不相信梁王會給薛武安這樣的機會。梁王是典型的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吳陽不相信他會對薛武安坦誠以待。

更何況,就算他真的拉攏了薛武安,自己也有足夠的後招。

六月初五,吳陽會見了一名來自晉陽的客人。這個人自稱是農家假榖主,叫做伍健。

吳陽是在自己的私宅裏會見他的,和在薛國驛館時一樣,也是沉金和他的手下在四周防護。吳陽也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正廳裏,讓下人端來好酒好菜招待伍健。

伍健不像吳陽,他畢竟是一個江湖中人,拿起酒樽就喝。待他喝足之後,吳陽把下人遣走,對著伍健一笑。

“東西拿來了嗎?”

伍健也報以笑容,伸手一掏,從胸中掏出了一個竹筒,向吳陽一擲,竹筒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案幾上。

吳陽打開竹筒,從裏麵拿出一卷竹簡,竹簡用封泥和繩索封好,吳陽仔細看向封泥上的印章,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確定這個東西梁王不知情?”吳陽收起竹筒,問道。

“確定。”伍健咧嘴一笑,“這是我親自偷聽到的。”

“那就太好了。”吳陽發出了滿意的笑聲,“假榖主,你想要什麽,盡管說。”

“我想要的很簡單。”伍健再度露齒一笑,“我要薛武安死。”

吳陽一愣,“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要求了?”

“沒有。”伍健冷笑道,“我費勁心力把這份書簡從公子平那裏偷出來,送到吳令尹麵前,便是為了能夠讓薛武安死在梁國。吳令尹,可不要讓我失望。”

“我知道了。”吳陽微笑道,“我會讓這份書簡的效力發揮到最大的。不知假榖主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盯著你。”伍健的回答幹淨利落,“我知道你手下的那群殺手是什麽人,但就算是他們,遇上農家六絕也未必討得了好。如果你沒有合作的誠意,我會把這份書簡要過來的。”

吳陽不知道伍健是不是言過其實,但是農家六絕的厲害他也有所耳聞。這個年輕人既然是農家的假榖主,武功自然不弱。自己雖然有沉金,但沉金擅長的是刺殺與暗算,真的麵對麵打起來,的確勝負難料。而且吳陽也不想去招惹江湖中人。

但是吳陽知道,如果伍健真的想從自己的手裏奪走這份書簡,也沒有那麽容易。

“足下和薛武安有什麽仇?”一想要和伍健合作就要殺死薛武安,吳陽還稍稍有點感慨,不過也隻是一點而已。

如果薛武安和陳氏、白氏合作的話,就算真的殺掉他,對於吳陽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殺母之仇。”伍健的表情忽然一變,手中的青銅酒樽猛地變形,幾乎扭曲得不成樣子。

吳陽看到伍健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後發出了滿意的微笑。這的確是一個值得利用的人。

“沒想到薛武安看上去老老實實的,暗地裏卻是這樣一個禽獸。”吳陽假裝長歎一聲,道,“可是,我看假榖主也和薛武安差不多大,假榖主的母親是在什麽時候死在薛武安手裏的呢?”

伍健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這個吳令尹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都是一些陳年舊事。薛武安並非殺掉了我的母親,而是害死了我的母親。”

“薛武安一個墨家遊俠,竟然能夠害死假榖主的母親。”吳陽的身子微微前傾,“看來薛武安這個人,有著很多我都不知道的秘密啊。”

伍健狠狠地咬了咬牙,現在他才知道,他麵對的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僅憑自己的隻言片語就得出一個連自己都感到恐懼的結論,也隻有像吳陽這樣的老狐狸才做得到了。

自己不能再給這個人透露更多消息了,雖然他一定要殺死薛武安,但是他並不想讓薛武安的身份暴露。這可能是他對武成君的最後一絲尊敬了。

在確定了兩把鋒利的武器都可以我再手中之後,吳陽便靜靜地等待第三把武器露出它的鋒芒。

六月十三,上柱國嶽暉找上了吳陽。

“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是我。”

“你到底在做什麽?”嶽暉看著吳陽,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你會毀了梁國的?”

“我是在救他。”吳陽的臉色微微一變,“我原本以為你會理解的,巢文君。雖然我們長期敵對,但我一直以為你是我的知音。”

“我也希望如此。”嶽暉冷冷地一笑,“但是我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麽你的變化這麽大?當初說公子舂上台之後也不要緊的人不正是你嗎?”

“我錯了。”吳陽搖了搖頭,出神地道,“陳氏和白氏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大,我實在無法想象曾經是仇敵的他們竟然通過聯姻徹底站在了一起。另外,王上的力量也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得多。這些日子以來,你難道還沒有感覺到嗎?王上要把吳氏和嶽氏全部擊垮,但依我之見,他也不想把白氏和陳氏扶上來代替我們的位置。”

“你是什麽意思?”嶽暉瞪大了眼睛,“沒有公族,他要如何治理這麽大的梁國?”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這種預感。”吳陽苦笑一聲,“剛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忍一忍算了。但是王上在鏟除吳氏、嶽氏官員方麵有多認真你也不是沒有看到。長此以往,我們必將死無全屍。巢文君,就算你不考慮自己,不考慮宗族,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後人吧?”

原本在屋中走來走去的嶽暉猛地頓住了腳步,盡管他的臉色沒什麽變化,但他臉部的肌肉已經繃緊了。

吳陽歎了一聲,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消息,那他們明天差不多也就都知道了。”

“你這麽做,對我們有什麽好處?”嶽暉看向吳陽,“你要知道你現在是飲鴆止渴。”

“我可不是飲鴆止渴。”吳陽笑道,“梁國一開始也許的確會敗,但是如此還動不了梁國的根基。真正遭到毀滅的,是白氏。”

嶽暉看著吳陽,認識這麽多年,似乎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吳陽的真正手段。現在,他隻慶幸這些手段沒有用在自己的身上。

第二天,南平君就接到了劉淇的報告,夷人八十國大王夫餘領兵四萬,攻打白氏的封地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