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淮壽(下)
“南平君。”薛武安、公子舂先給南平君拱手行禮,南平君也立即回禮。
這還是薛武安第一次見到南平君。作為一個梁人,皮膚白皙是不奇怪的,但即便如此,南平君的皮膚也太白了一些。不僅如此,南平君的整張臉都精製到了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男子的地步。看到那張臉,薛武安幾乎要咽一口口水,費盡所剩不多的氣力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位就是薛將軍,真是少年有為啊。”南平君微微一笑,對薛武安點了點頭,這句話說出來,薛武安才意識到南平君至少也三十多歲了,這又讓他腦中一陣淩亂。
“南平君,好久不見。”公子舂看上去就要鎮靜得多了,畢竟他和白氏有一點關係,當初和南平君肯定是見過麵的。
南平君似乎被這句話勾起了回憶,頓了頓,才歎氣道:“是啊,有二十年了。”說完之後,他才注意到公子舂背後的白姝,不禁一愣。
“姝兒……”
白姝這時候還攙著劉淇,被劉淇的重量壓得有點不舒服,感覺到了南平君的眼神,她也隻是抬起頭向南平君微微一笑,沒再多說話。
但是南平君卻並不滿足於此,他的把身子向前一傾,似乎想要多說幾句話,“姝兒,你這些年……”
“三叔。”白姝似乎有點焦慮,連忙岔開話題,“你的門客都成這樣了,你怎麽也不看兩眼。”
這時候,南平君才把目光放到劉淇身上。乍一看,南平君幾乎嚇了一跳,臨走時候還身體結實的劉淇,幾乎瘦了一圈,臉色也變得蠟黃,幾乎看不出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這是……”
“他暈船。”薛武安盡力忍住喉嚨裏的笑和嘔吐感,沉聲道。
南平君頓時啞然,呆呆地看了劉淇好一會兒,似乎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暈船能暈到這個地步。最後,他苦笑一聲,道:“鍾離旺,你趕緊把劉淇送去為他準備的房間去。劉淇,你先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再給我匯報吧。”
劉淇點了點頭,還要掙紮著給南平君拱個手,卻發現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隻好在鍾離旺的攙扶下慢慢地離去了,眾農家弟子也向南平君行了一禮,各自退下。
南平君看著眼前的三人,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公子,你終於到了……路上情況如何?”
“情況還不錯。”公子舂似乎也鬆了一口氣,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我們在陳邑成功說服了莊夭,莊夭說隻要徐軍退卻,他就會加入我們。”
南平君苦笑一聲,道:“這個老狐狸……不過總算結果是好的。我這邊也接到消息,唐儕頂不住丹陽方麵的壓力,出關攻擊薛軍,和薛軍打了個平手。”
薛武安三人都吃了一驚,薛武安忙問道:“薛軍可有什麽損傷?”
南平君搖頭道:“據我所知,薛軍沒有什麽重要人物死亡,倒是梁軍方麵死了兩個中高階的武將。”
莫臼竟然真的用四萬人正麵頂住了人數是薛軍一倍多的方城守軍,薛武安不知道自己現在該驚還是該喜。莫臼和楊益,是安西君門下將才最高的兩個人,安西君自己都承認,若隻論兵法和將才,這兩個人絕不下於他自己。楊益現在已經成為了隨國年輕將領的中流砥柱,憑借著出色的戰績威震天下。而莫臼卻一直在自己的身邊,沉淪下僚,無力施展才能。
跟著自己,實在是埋沒了他……
“這些事現在都不是最重要的。”南平君沉聲道,“既然你們已經來到了這裏,淮壽郡大事可定。但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如何能夠聯絡上昭信君,我試過,但是昭信君明確表示過隻願意和能夠主事的人談判。”
公子舂一愣,“什麽意思,難道說……”
南平君點點頭,歎道:“恐怕徐國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打算,徐帝應該在事先就給昭信君授予全權。”
薛武安一愣,徐國的計謀也未免太高明了吧?難道他們一開始就算準了公子舂會跑過來給他們好處?
“如果徐國真的有萬全的準備,那其所圖必不在小。”公子舂蹙眉道。
南平君點了點頭,“沒錯。”
“但是淮北之地不能割讓。”
“為何?”
“南平君,如果我在當上梁王是因為割給了徐國淮北的城池,那就算我成王,又有誰會服我?”
南平君從劉淇處得知薛武安的提議之後,就一直在盤算由公子舂出麵和徐國談判時,要給徐國什麽樣的好處。他原本的構想是,先簽訂密約,割讓三到五城,等公子舂即位之後再兌現承諾。但是從公子舂的角度出發,不願意承擔割地對聲明的影響,卻也是他事先沒有料到的。
“那怎麽辦?”南平君不禁對眼前的公子舂有了一點不滿,說話的語氣也變了。
公子舂自然捕捉到了這種變化,道:“南平君,你放心吧,我已經有了一條妙計。”
“哦?公子快快說來。”
公子舂卻猶豫起來,頓了一頓,苦笑道:“南平君,不是我不信任你……這裏是壽春官府,隔牆有耳,怕不方便。”
南平君一愣,但隨即反應過來,點頭道:“我知道了,晚上的時候,我親自來拜訪公子,到時候我們二人共商大計。”
公子舂鬆了一口氣,笑道;“南平君英明。”
夜晚偷偷摸摸地單獨拜會一個男子,這在薛武安眼裏可和“英明”二字相差甚遠。不過薛武安並沒有出神多久,因為很快南平君就把目光對準了他。
“薛將軍。”
“南平君。”薛武安不敢怠慢,隻好再次行了一禮。
南平君點點頭,“在見麵之前,我一直在幻想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畢竟以江湖人的手法將公子舂“偷運”到梁國的這一計是薛武安出的,在南平君眼裏,恐怕對自己的興趣也多從此來吧。薛武安苦笑一聲,道:“武安剛剛及冠,不管是領兵還是智謀,都是胡來,哪裏值得南平君惦記。”
“聽說,你是墨家弟子,還是安西君的門客?”
薛武安一愣,“安西君的門客”這個稱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旁人的口中了。他苦笑了一下,道:“忝借安西君大旗。”
南平君似乎沒有聽明白這句話的真實含義,隻是笑道:“我有一個朋友,在我麵前一直提起你。”
朋友?南平君和自己還是第一次見麵,他的朋友為什麽會認識自己呢?薛武安不禁拱手問道:“敢問南平君,是哪位朋友。”
“他原本在蘭陵學宮講學,徐軍南下後被我請出來帶兵。”南平君微笑著道,笑容中似乎別有用意,“他叫皮密新,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