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出兵(上)
梁國亂了的消息傳來之後,晉陽城中的眾人無疑如沐春風,雖然現在春天早就過去了,甚至連夏天都已經過去了,但他們絲毫不顧身上的秋衣,隻覺得全身都燥熱了起來。
薛武安自然也是一樣。
在這五個多月的等待中,薛武安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唯一值得薛武安銘記的,就是他終於從宣平君那裏學完了所有的絕誌劍。
雖然對最後的結果,宣平君仍然不是很滿意,但他也知道薛武安即將離國,所以也不打算繼續教下去。按照他的說法,薛武安現在隻學到了宣平君絕誌劍的“形”,而非其“神”,不過宣平君又說,對於薛武安來說,能學到形已經不錯了。
薛武安回想著當初從白姝口中得知的百裏清誇讚自己劍術天賦不錯的事情,不禁苦笑道:“僅僅是不錯而已?”
“你還想如何?”宣平君冷笑一聲,“我學劍一生,已經有三十八年,你才弱冠之年就可以學到我的劍術之‘形’,難道不應該感謝上天賜予你的稟賦嗎?”
薛武安不禁咋舌,這才知道這個“不錯”的評價是對自己莫大的肯定,忙道:“那還是宣平君教的好。”
這話倒不全是恭維,宣平君的劍術之高,幾乎達到了“神人以和”的地步。越是跟他學習,越是覺得宣平君到達的境界是自己一生都無法企及的。
但在這半年多裏,他不僅學到了宣平君精妙的劍招,還被宣平君強行訓練出了較好的基本功。現在的薛武安,武功無疑比以前進步了一大截。
但即便是如此,宣平君還是敏銳地指出,他距離百裏清還是太遠。
“你見過百裏清動手?”薛武安有點驚訝地問。
“正月時候你和農家發生衝突,百裏清在房頂上衝破神農衛的堵截趕過去救你,就憑這一招,我就可以斷定她的劍術絕對是天下一流。”提到劍術,宣平君的話也不免多了起來,“更何況,她青春當好,反應和力道都是巔峰狀態。說句實話,我自認在劍道上比百裏清深入許多,但如果真的動手,我未必是他的對手。”
薛武安也曾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宣平君的意思,宣平君就算武功再高,也畢竟是一個五十歲的老人。而百裏清才二十出頭,劍術就算不及宣平君,但真的拚起命來,勝負還當真不好說。
“你還很年輕。”宣平君看著薛武安,若有所思地道,“以後的路還很長,劍道一途深不見底,我耗盡一生也看不到終點。你願不願意在這條路上深造下去是你的自由,但我能教你的,差不多就這麽多了。以後你要是有什麽感悟,隨時都可以來找我。等你哪天能夠勝過我了,我就把這把劍交給你。”
說著,宣平君抬起了手中的那把古劍。
薛武安看著他,自從宣平君從秦國質子府外第一次動手開始,他使用的都是這把看上去鏽跡斑斑的古劍。在他這裏學劍這麽久,宣平君也從來沒說過這把劍的來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這把劍,薛武安不禁問道:“宣平君,這把劍有什麽特殊嗎?”
宣平君冷笑一聲,道:“特殊?你知道歐冶子嗎?”
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但薛武安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似乎以前聽白無傷提起過,但又不怎麽確定。
“歐冶子是越國的一位鑄劍師。”宣平君長歎一聲,似乎在感慨現在的年輕人不懂曆史,“他一生作品極多,大都是天下至寶,尤其為越王鳩淺打造的五把寶劍,更是劍中極品,隻可惜傳到現在大都遺失了。越王鳩淺晚年的時候,集結全國能工巧匠,模仿歐冶子的鑄劍術,造出了八把神劍,這把就是其中之一的‘揜日’。是我們家的傳家之劍。”
“這麽神奇?”薛武安一聽,忽然緊張起來,“宣平君,這是你們的傳家之劍,給我不太好吧?”
“若你真能在劍招上勝我,送你也無妨。”宣平君麵無表情地道,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而且我子也早就過世了,無人可傳的傳家之劍,留它何用。”
這還是薛武安第一次聽到此事,正呆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宣平君忽然微微一笑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等你去了丹陽,我這把老骨頭也要活動一下了。”
薛武安一愣,“宣平君要出山?”
“老窩在宅子裏也沒什麽意思。”宣平君笑道,“你放心,你走了之後,我和上官何會幫著公子平穩住的。”
雖然對此早有準備,但宣平君真正說出來,還是讓薛武安感慨萬千,他隻能一躬到底,說不出話來。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讓宣平君如此盡心竭力地幫自己?
這個疑問他一直沒有問出口,也許以後也不會問了。
薛武安走了之後,公孫銓發了好久的呆,猶如一個木人。
“舍不得嗎?”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宣平君公孫銓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冷哼了一聲,“這又幹你什麽事。”
從裏屋當中走出來的,正是公輸起,也不知道他一直躲在裏屋的何處,薛武安在這裏呆了一下午,竟然也沒有察覺他的存在。
“話也不能這麽說。”公輸起笑了笑,走到宣平君的身邊,“如果沒有我的話,你也沒辦法知道他就是故人之後了。”
宣平君皺起了眉頭,沉聲道:“你到底為什麽要幫他?我記得伐幽之時,你可是要害他的。”
“我需要他的力量,而他在晉陽城勢單力孤,不得不借助一下你與武成君的舊情。”公輸起微微一笑,“至於我的目的,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你有意在晉陽城內培育各種不同的力量。”宣平君警惕地看了公輸起一眼,似乎在看著一隻危險的野獸,“你深受薛王信任,但又與太子、司馬陵走得很近。伐幽的時候,你和公子拱、呂肆合作,謀害薛武安。後來,你又和司馬陵一起拉攏公子平一黨,積極打壓公子拱。你不僅是薛國的相邦,還是隨國的上卿,徐國的客卿……你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