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暗鬥(上)

又是一個好天,太陽輕輕地曬在身上,格外舒適。日後的氣溫太高,隻能在屋中避暑,但是早晨不僅有陽光,還有微風。

文信君蕭睿站在台階上,看著院中那人,腦中仔細籌算著什麽。那人給自己帶來的消息實在太過奇怪,讓蕭睿有點隱隱的不安。

“授命我為左相?”蕭睿皺著眉頭,始終想不通王兄這一招是什麽意思。

院中的那人叫樂滿,是蕭睿最親信的下屬,也是蕭睿唯一真正信任的人。此時此刻,素來足智多謀的他也拿不定主意,道:“有可能……有可能是引君入甕之計?”

蕭睿仔細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不太可能,這晉陽城本就是個‘甕’,蕭語若想捉我,我插翅難逃。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仍是不得不防。”樂滿仔細想了想,隻能道,“據報,前日有人查了晉陽城內我們的兵器作坊。”

蕭睿頓覺頭疼,薛國兵器製造控製得極其嚴格,很難從軍中調來武器,他雖然找過晉陽的墨家分院,但是很難不留痕跡,而且墨家也很小心,一柄銅劍都不願出售。

他隻能以農家的名義,高價收購非攻院鑄造的寶劍,可數量仍是太少。無奈之下,隻好自己出資開了一間作坊,與朝廷合作。

“誰查的,知道嗎?”蕭睿問。

“臣查過了,是太子穰的門客,叫司馬陵。”樂滿沉聲道。

“司馬陵?”蕭睿把這個名字念了好幾遍,發現竟是分外陌生,“我實在沒有聽過此人……但他能查到我們頭上,也算是有本事。也許,他已經把查到的消息告訴了太子,太子素無主見,一定會稟報蕭語。”

“什麽?”樂滿聽後卻是一驚,“我們還在商議洗刷嫌疑,大王卻已經將目標對準了我們?”

“該來的總是躲不開的。”蕭睿冷冷一笑,道,“如此,那授予我左相之位,也的確算是一種計策了。蕭語想要的是讓我得到此位之後,能夠進入中樞,與群臣交往,這樣他們就有機會查出哪些人是我的人,哪些不是。”

在蕭睿的心裏卻是知道,這種以退為進的計策,多半是司馬陵教給薛王的。如果是薛王自己行事,得知兵器作坊的事情之後必定會派出武士衝進自己的府中,將自己捉住或者當場格殺。

如果是那樣,蕭睿反倒還高興一點。如果殺了自己,群臣中與自己有關的人怕殃及其身,多半會鋌而走險,扶太子上位,殺掉薛王。

這個司馬陵,不是等閑之輩。

“如果詔書真的到了,我便把這左相之位坦然受之。”蕭睿冷冷一笑,道。

“那豈不是中了大王的計?”樂滿不解道。

蕭睿卻是笑道:“我隻是受了相邦的位置,我可沒說我一定會去中樞辦公啊。”

樂滿恍然大悟,“公子是想混淆視聽?”

“正是。”蕭睿的眼睛一閃,輕輕摸了摸胡須。

素來低調的文信君突然變成了薛國的相邦,卻仍是稱病不出。朝中不知底細的群臣見狀,恐怕會把文信君府上的門檻給踏破吧,如此,蕭語便很難分清哪些人是自己的人了,除非他把群臣全部殺光。

“公子真是英明。”樂滿鬆了口氣,忽然又想到了什麽,“那司馬陵怎麽辦?”

蕭睿正準備回頭進屋,聽到樂滿說這話,忽然又轉了過來。

眼睛一轉,心中已經閃過了百十個念頭。這個司馬陵是一個人才,隻可惜落入了對方的囊中,如果可以拉攏過來的話,絕對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但是蕭睿知道,現在的情況太過危急,不能有任何疏忽。如果自己一著不慎,很有可能會壞了大事。

“殺了他。”最後他仍是道,轉身進了屋。薛王不願打草驚蛇,必然不會授予司馬陵官爵,他現在仍是太子的門客。一個門客而已,殺便殺了,不會有人管的。

這麽多年了,自己的心也越來越硬了。

此時的司馬陵,正在太子府中自己的房間裏,有些懊惱地把手中的竹簡摔在地上。竹簡上是太子命人送來的消息,黑衣白昌已經死在家中,咽喉被人捅了一劍。

自己昨日獻策,本以為不晚,但是薛國的朝中機構運轉效率仍是太低,白昌是昨日半夜時分死的,隻晚了一步而已,一步。

初次交鋒便落了後手,還是司馬陵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司馬陵現在才發現,自己把對手想得太簡單了。

門響了兩聲,司馬陵抬頭看了一眼門,這個時間,會有誰來找自己呢?太子正在上朝,難道是他又派人送來什麽消息?

“請進。”司馬陵叫了一聲。門緩緩地推開,伴隨著一陣難聽的“吱呀”聲,一個人出現在司馬陵的眼中,司馬陵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右手微微顫抖。

薛武安站在門口,有點不明所以地撓了撓腦袋。

司馬陵有些無奈地捂著臉,“你來幹嘛?”

薛武安見司馬陵的語氣裏有點不對,不由得一愣,還以為自己今日衣著有什麽不得體之處。但是低頭看了半天,到底是沒有差錯,隻好拱手道:“怎麽了?司馬君不歡迎我?”

司馬陵長長地歎一口氣,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薛武安了,這幾日一直躲避他也是這個原因。薛武安的腦筋太大條,他怕跟薛武安呆得久了自己也變笨了,而且薛武安自身也挺煩人的。自己現在要全身心地投入在扳倒蕭睿一黨上,實在沒心情搭理薛武安。

薛武安關上門,有點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正坐在司馬陵的對麵,看著司馬陵扔在地上的竹簡,拿起來道:“這是什麽?”

司馬陵正要阻止,忽然想起他也是太子的門客,隻好由他去,“別看了,你看不懂的。”

薛武安草草掃了竹簡一眼,笑道:“這有什麽看不懂的,黑衣……被人……殺死在家中?”薛武安從小在梁國長大,對薛國的文字不是很熟悉。薛國是新國,薛人卻是北方狄戎與中原人的後代,有自己的一套文化。薛王建國時便遵從本地風俗,以本地文字作為正統。薛文字雖然與隨、衛文字相差不大,但對於薛武安來說已經是難以辨認。

司馬陵歎了口氣,“你來到底是作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