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平明送客楚山孤(1)
一眾道門高人,此刻還在蓬玄洞天正中的廣場上給諸多後輩講述各種道理,一時間就覺得周遭元氣一時混亂不已,隨即便有雷鳴閃電,鬼哭神嚎和無盡陰雲描述起來,一時間隻覺得宛若末日天崩一般,似乎整個蓬玄洞天即將崩潰,一方境界瀕臨消弭,其中一切存在都要被抹消,卻是嚇得眾人一時都不敢亂動,隻是護住身邊修為較差的弟子。
陳老道此刻正與崔子鈺說話,一時見得此等驚變,兩人都是驚訝萬分的對視一眼。此間的變化,作為修道人多少能夠知曉些許,卻是這蓬玄洞天之中,出現了原本不應該出現在現世的某些東西,說得通俗一些便是“泄露天機”,卻是整個世界開始排斥那不該存在的事物,引發出諸多變化,一時間擾亂元氣,造成眼前這般景象。
陳老道心中一動,大概草到了什麽,卻是先不著急去靈均老道那邊,而是整個人飛到了廣場正中的上空,淩空站立,隨即周身**漾起光芒,宛若漣漪一般瞬間彌漫了整個蓬玄洞天,層層疊疊。清光彌漫之下,蓬玄洞天之中的元氣開始被強力鎮壓,又像是得到了某種意識的梳理,一時間不再像先前那般狂暴,多少能夠叫人站穩腳跟。
緊接著,崔子鈺也是用指甲劃破了右手食指,滴血做法,以鮮血不斷滲出的手指作為毛筆,開始在虛空之中書寫晦澀難懂的咒文,片刻便寫出了密密麻麻,幾丈方圓的經文,從隱約可以識別出的字句中,多少能夠曉得這是一篇祭祀道理的禱文,又是以崔子鈺已經半隻腳踏入神道的肉身鮮血寫出,一時間這篇經文便是大放光明,其中蘊含著一絲超越了凡塵俗世之間極限力量的莫大威能,像是一卷繡帛一般彌漫開來,加持在整個蓬玄洞天的每一寸虛空之上。
隨即,一眾修士們也是反應過來,紛紛開始誦念經文,施展法術,以自身領悟的虛空奧妙,加固這一片在天地之威麵前幾近崩潰的福地洞天。
蓬玄洞天乃是存在了兩三千年的神仙所在,上古封神之時就威名遠揚的福地洞天,其中虛空之力彌漫,已經超過了任何一個修士所能承擔的極限。天地之間,力量既不會憑空創生,也不會憑空消滅,一旦蓬玄洞天消弭破碎,其中所蘊含的虛空之力就要一時爆發開來,整個泰山方圓百裏之內,莫說是尋常的修士,就是三清天上的仙人都難以保全自身,卻是一時叫諸位高人再不敢有絲毫馬虎,一切矛盾都隻得先拋在腦後,齊心協力穩定福地洞天,免得自身也遭逢隕落之劫。
一時間,整個蓬玄洞天之內各種力量彌漫,靈均老道等人也是發覺大事不好,一同跟著施法穩定平息。中原道門,傳承自上古三清天尊,數千年來,演化出了不知多少分支,眾人修行的法門也有不同。好在道門之中,最值得驕傲的也就是虛空法門一支,卻是幾乎所有人多少都有些涉獵,縱是不能對敵,用以修補虛空,倒也能夠出一份力。
因著眾人所修行的法門不同,一時間諸多高人也不敢全力施為,生怕異種能量衝突,直接將這混亂震**之中的蓬玄洞天毀去。所有人齊心協力,也就是貢獻出自身修行得到的一點虛空法門,融合在陳老道力挽狂瀾的法力和崔子鈺穩定一切的神通之中,幫著穩住局勢,但求異變盡快平息。
古倉頡造字,天雨粟,夜有鬼哭,便是文字承載了道統,乃是天地大密,原本不應該在人世間出現。然而在古聖人抗爭之下,文字終究還是流傳在了人間,卻是天地之間的異變,本身就與法理不合,一時發生之後,自是難以長久存在,終究會平息下去,便是將先前不合理的存在合理化,是一種接受和包容。
蓬玄洞天之中所發生的一切,原本是天地法理震**產生,在場諸多高人大能,在沒有準備的前提下也不可能與法理對抗。眾人聯手,便是希望能夠穩住蓬玄洞天,熬過這一次法理震**,一旦異變消失,憑借福地洞天的底蘊,自然是能夠輕易修複自身,倒是不需要眾人過多幫忙。
在這天崩地陷的毀滅場景之中,時間似乎已經失去了意義,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彌漫在整個蓬玄洞天之中的浩大威能終於漸漸消弭退去,一切雷霆閃電都消散在虛空之中,無盡鬼哭神嚎也逐漸平息下來。直到此時,滿頭大汗的崔子鈺才稍稍放下心來,又是腳下一軟,一時癱倒在地,卻是異變陡生,他毫無防備,驟然出手,隻能使用效率最低,最為耗費精神的辦法,靠著自身與整個福地洞天的聯係,強行將其穩住,卻是這會兒也有些吃不消了。
陳老道倒是依舊懸浮在半空之中,看不出絲毫的疲憊樣子,卻是作為仙人的他,已經與尋常的凡俗修士有所不同,運用天地之力的手段著實高明,自身與一切法理之間的聯係也是十分緊密。蓬玄洞天雖然不在陳老道掌握之下,他依舊能夠動用這其中存在的諸多力量,輕易將其維持住,又是多了眾人的幫助,自然是顯得輕鬆。
眼前這一場驟然而起的變化已經逐漸消弭,陳老道也是長出了一口氣,又是朝著下方廣場之上的眾人說道:“諸位道友,請協助崔道長穩固洞天,莫要叫蓬玄洞天有了什麽隱患!”
眾人轟然應命,卻是這中原大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之間,有著冥冥之中的聯係,牽一發而動全身,最是要緊不過,誰也不敢大意。雖說道門諸多流派之中,也存在著許多分歧和爭端,可誰也不想看見任何一個福地洞天出現問題,自然是十分盡心。
一眾高人先是幫著把修為較低的弟子激動道一處,又是紛紛取道崔子鈺身邊,聽候他的調遣,幫著穩固先前異變之中動搖的諸多浮山,調離這洞天福地之內的法力。陳老道則是一個閃身,憑空消失,出現在靈均老道眾人麵前,一時麵沉如水,低聲道:“速速進去,將此事說個清楚!”
靈均老道一眾人也是不敢怠慢,卻是不曾想到自己等人的推演話語,竟會引起這麽大的變化,險些釀成大禍,自是對陳老道的話語十分聽從,不敢多說什麽。
陳老道在客房之內,布下了一個奇怪的陣法,仔細檢查無誤之後,才轉過身來聽靈均老道向他說明先前的情況。事情聽在耳中,陳老道心頭也是一陣顫栗,卻是混元大羅聖人之事,縱是他作為仙人也不敢有所懈怠。一麵聽著靈均老道等人述說,陳老道自己也是隱約有了些猜測,一時又是沉思,好半天才歎了口氣,走到望舒麵前。
望舒不知道陳老道心裏在想什麽,也是擔心自己釀成大禍,一時間頗有惴惴,卻見陳老道一手按在望舒肩頭,輕聲道:“好小子,原來女媧氏給你的,不僅僅是成仙的機緣!混元大羅聖人,不生不滅,先天而在,竟然還有這等隱秘在其中,卻是著實叫人難以置信,卻又是看先前異象,此事隻怕真實不虛。”
望舒被陳老道按著肩頭,有些尷尬,又不敢掙脫,隻得發問道:“陳祖師,我等雖是推測出此間內情,卻不過是一個無稽猜測,卻是為何會引發這般恐怖的場景?若是此事為真,那女媧氏造人之前,混元大羅聖人又是以何等麵目存在?為何凡人生生死死,會對聖人都有影響?”
陳老道聽著望舒連珠炮一般的發問,也是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招呼眾人坐下,又是自己變出杯熱茶喝了幾口,定了心神,這才思索著說道:“老道不過是初初證得仙道,尚未飛升,三清天都不曾見過,更罔論揣摩三十三天之上,無盡混沌之中的聖人。不過既然先前那般異象,證實了你等推測之中的正確之處,老道大膽猜測些許,也與你們討論討論。”
“混元大羅聖人,先天而在,超脫時空,不受因果束縛,人世間的一切規律,在祂們麵前都是枉然,或許女媧氏造人之前,聖人之所以能夠維持自身,乃是因為女媧氏造人的定數存在。有此定數,聖人便能顛倒因果,逆轉先後,先於人族存在,不可以常理揣摩。這樣一來,這一切也就能夠說得通,卻是女媧氏造人的動機,大概就是在此處了。”
眾人聽著陳老道這般說,隻覺得腦中一片混沌,雖是隱約有些明白,卻是怎麽也理不順思路。陳老道自然知道眾人的思維肯定跟不上自己,也就接著解釋道:“也就是說,聖人們先借了‘造人’這個因果存在,再由女媧氏造人和三清傳道來償還自身存在的因果。對聖人來說,未來發生的事情,完全可以作為現在倚靠的因果,隻要注定這因果存在,事後將其補全,也就是了。”
說著話,陳老道伸手一指,就見眾人麵前出現了幾幅古樸壁畫的虛影,繼續道:“這是老道借助望舒的描述,在腦海之中還原出來的壁畫原形,雖是不能與女媧宮中那些相比,用來說清現在的事情倒也足夠。望舒,你看看,這些壁畫可有錯漏之處?”
望舒抬頭看去,就見陳老道變出了當時女媧宮六幅壁畫之中的後三幅,也就是望舒不曾領悟的三幅。因著當時望舒自己難以領悟壁畫奧妙,便憑借強大的元神記憶將其一切細節生生記了下來,將一副完整的壁畫拆分為成百上千句語言,用來描述壁畫形象。眼前陳老道幻化出的壁畫,可謂是惟妙惟肖,一切都符合望舒的描述,隻是原本之中的那股意境,以陳老道的手段無法還原罷了。
見望舒點了點頭,陳老道也就伸手指向當中那一副,說道:“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