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目似丹砂一點血（3）

誰也沒有想到，李唐這一次的反攻，來得這麽猛烈和突然。

從神策軍往長安出發，到五千精兵到達川蜀，沿途諸多山水，一應補給後勤，李唐軍隊竟然隻用了僅僅三日光景，直接將南詔與吐蕃的聯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又是叫他們吃了大虧。

不得不說，唐王李適的確是遇上了一個好時候，卻是他這一次降下手詔，從天下各地召集而來的近百名外道修士，竟然個個都是精通神通法術的高人，並無一人摻假，其中高明之輩，似乎要比尋常的道士都厲害許多。

這些外道修士之中，不乏有精通縮地成寸之術，五鬼搬運之法的，驅使混雜在五千精兵之中，叫他們能夠日行千裏，沿途一應補給，都由修士們想辦法幫著攜帶儲藏，多一名後勤軍士都不曾用上，趕來的五千二百多人，個個都是擁有強橫戰力的高手。

直到此時，無論是李唐的軍士，還是南詔和吐蕃的大軍，才終於反應過來，那自古以來的諸多傳說，一切口耳相傳的神仙故事，都是真的！中原大地，的確是神仙所在之處，發願之所！比起南詔的靈均道長，吐蕃的諸多高僧大德，這些隨著神策軍而來的外道修士，個個都不遑多讓！

大軍用了三日時間，從長安趕赴川蜀，有花費了一日光景，召集了地方節度使和他們手下的藩鎮大軍，給南詔和吐蕃的聯軍狠狠來了一次迎頭痛擊，將其高歌猛進的氣勢一時打散，卻是叫兩國聯軍在一日之間就承受了莫大的損失，一時間差點分崩離析。

李唐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曆經了安史之亂和吐蕃攻城的慘痛教訓，所發展訓練出來的神策軍，卻是真實不虛的恐怖。這些神策軍，原來都是西北一帶的戍邊將士，身經百戰，飽飲仇敵鮮血，個個都有莫大本事在身的人物，經過重重篩選，才得以在都城獲得禁軍身份。

神策軍中，分作左右，其中任何一方，都有一名神策大將軍為正二品，神策將軍四名，從三品，統軍二名，正三品。而起麾下的一眾禁軍，個個都是擁有不下於一方縣丞的身份地位，有些更是軍功在身，雖無封賞，地位也是卓絕超然，伸手皇室的信賴，又有內侍宦官一力把持，全全支援，朝裏朝外，都是威風無限，戰力也是著實驚人。

雖說李唐朝廷隻是派來這五千神策軍，想要對抗吐蕃和南詔的二十萬聯軍似乎是天方夜譚；可就是這五千神策軍，隨便丟進哪一個藩鎮裏都是能殺個七進七出的強橫戰力，以一敵十不是虛言，以少勝多並非妄想。

再加上神策軍到來，以無窮無盡的朝廷資源調動了川蜀一帶了一切駐軍，因著畏懼神策軍背後掌握實權的內侍宦官，諸多駐軍將領也不敢稍有怠慢，紛紛親自率領親兵來投，個個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卻是比起吐蕃和南詔的草頭聯軍來說，要強橫了不少出去。

更何況，這些大軍之中，還隱藏著近百位高明的外道修士，近百名修煉了高深武功在身的佛門弟子，一時戰鬥起來，無論是軍陣行伍，還是天時地利，都被他們盡數把握。南詔和吐蕃的聯軍在這一支神兵利器一般的隊伍麵前，直如豆腐塊一般，一經交戰便紛紛落敗，又是武功招數不如人也就罷了，打著打著還不時有天雷天火，飛來巨石，著實是叫兩國聯軍一時間哭爹喊娘，大敗虧輸。

僅僅三日光景，李唐大軍便斬首吐蕃和南詔的聯軍六萬餘人，每一名軍士都至少殺掉了一個對手而自身毫無損傷，更有那些光頭和尚，武功高明到幾近神通法術不說，勸降起俘虜來更是要說得天花亂墜，地湧金蓮，比之嘉月的話語也不遑多讓，卻是一時間收編了不少誠心歸降的俘虜，此消彼長，進一步加強了李唐大軍的威勢。

南詔和吐蕃的聯軍之中，倒也不全是庸庸碌碌之輩，其中南詔國主閣羅鳳的一千親衛，和赤鬆德讚的一千親兵還是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在兩軍對戰的關鍵時候，衝在前，喊得猛，殺得多，堪堪穩住了軍心，又是率領大軍緩緩撤退，沿途設防，憑借地勢上的優勢，穩步朝著南詔本土退去，打算聯合南詔境內的駐軍打一波反擊戰，化解如今的劣勢。

原本這些軍官的想法，已經是此時此刻最為妥當的計策。卻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戰從最開始就不是單純的凡俗之間刀來槍往，而是摻雜了各方大教和外道修士的教門博弈，修士們的諸多手段，已經超出了兵法和現實的限製，真真是沒有做不到，隻有想不到，能夠在戰局中以力破法的存在，任憑一切算計布置，在那不過百餘人的外道修士眼中，也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玩笑罷了。

南詔與吐蕃的聯軍且戰且退，沿著雲南和川蜀一帶的崇山峻嶺一路後撤，卻不料行軍途中，原本藍天白雲，大日高懸的天空中一時陰雲密布，隨即不過轉瞬光景，便是大雨傾盆，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阻攔了聯軍後撤的步伐，也引動了常年風水日曬的山石活動，大雨降下之後不過一盞茶的光景，聯軍駐紮的陣地還未修建完成，便有南詔的軍士聽得山體傳來隆隆雷聲，與天空之中的一道道閃電雷霆交相輝映。

這種聲音，生活在南詔數十年的軍士們最是熟悉不過，一時間個個都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頭朝著豎直向上的山崖瞧去，神情呆滯，口中喃喃道：“山崩了……山崩了！”

還不等這些南詔軍士的喊叫傳遍陣地，就見萬丈高山之上，無窮無盡的滾石裹挾著粘稠發黃的洪水，一時間宛若太古猛獸一般地朝著大軍所在的陣地洶湧而來。在這等天災麵前，十幾萬大軍一時間都傻了眼，饒是他們人多勢眾，一夜屠城的本事，麵對這天地自然的浩大威能，依舊是螻蟻一般地無能為力，一時間竟是連“逃跑”的心思都沒有掀起，卻是已經知道，天威在此，山崩於前，縱是多長兩條腿，生出一對翅膀來，也是難以逃得性命的。

頃刻間，洪水和山石淹沒了聯軍的陣地，無數將領軍士被裹挾著朝山下的滾滾大河而去，一時間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是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軍士中，也有些許心智堅定到不可思議的，一時晃神之後便開始招呼眾人速速躲避，頓時整個營盤陣地之中混亂一片，所有人都在天地偉力麵前表現得無窮渺小，苦苦掙紮，哭喊逃生。

無盡混亂的奔逃中，某些稍有年紀的南詔軍士一時間心中生出了無盡荒謬之感，卻是眼前這等場景，他們並不覺得稀奇，甚至頗有些熟稔感覺，原是二十年前，李唐大軍攻入南詔之時，委蛇也是用了這等手段，給李唐造成了莫大的損失。如今因果報應，循環不爽，竟是當年的場景再度重演，隻是這一次，蒙受損失的，便是南詔與吐蕃的聯軍了。

山石隆隆，洪水滾滾，軍士們無窮無盡的慘叫一時響徹山岩低估，傳入二十裏開外，李唐的一處小小軍營之中。

說也奇怪，卻是二十裏外電閃雷鳴，此處卻是一片陽光明媚，所謂“雲南十八怪，一邊下雨一邊曬”的奇景在眾人眼前展露無餘。這處營地之內，隻有數百名李唐的神策軍駐守，圍繞著當中的一座臨時搭建的土台祭壇。而那祭壇之上，正有三名長相古怪，身著不倫不類道袍的修士手持木劍，指夾黃符，口念咒語，腳踏罡步地作法。

聽聞的遠處傳來的動靜，一眾神策軍也是心中隱隱感到害怕，卻是今日一早，他們接到了上司的命令，著他們護送這三名古怪的修士前來此處，協助他們搭建起土台祭壇，守衛他們作法。神策軍乃是李唐殺伐神兵，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著實不肯相信點滴，要不是因為軍令如山，他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和這些裝神弄鬼的妖人有上絲毫的關係。

然而從這三名修士開始作法的那一刻起，在場所有神策軍的心中都是湧現出了一股畏懼之意，卻是眼睜睜看著他們招來雨雲，發出雷霆，降下豪雨，引動山洪，頃刻間便將遠處的聯軍軍陣衝散，看樣子這片刻功夫便已經造成了上萬人的損失。

一時間，神策軍們紛紛稱奇，又見那高台上的三人頓時站定，口中大喝一聲，隨即遠處便有天崩地陷一般的聲音傳來，又見他們三人一時搖晃幾下，齊齊從祭壇上墜落下來，摔得骨肉成泥，眼見是不活了。

懷著些許感激，些許畏懼，一名神策軍的頭領走上前去，檢視三人屍體，卻見其中一名老修士明明已經五髒六腑都成了肉泥，還摔斷了脖子，跌出了一顆眼球，半截舌頭都被自己咬斷，卻依舊圓睜獨目，口中咿咿呀呀。見得有人過來，老修士一時爆出喊叫道：“告訴皇帝，朝廷與混元道的約定，請他萬莫辜負！”

那領軍嚇得差點跌坐在地，好容易鼓起勇氣，低聲承諾，才見那老修士滿意地閉上了獨眼，一時間三人的身軀都化作腐朽的枯骨和爛泥。還不等那神策軍領軍驚訝，就見九天之上的晴空響起一道炸雷，電光狠狠劈落在這三人的骨骸之上，憑空在血肉泥土上燃起火花，頃刻間就將三人的遺骸燒成了灰燼。

隱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領軍一時高喊下令，率領眾人毀去土台祭壇，迅速撤走。

片刻後，上主的身形憑空凝聚，出現在地麵那一灘焦黑麵前，微微看了看，便又消散，再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