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功成去作地行仙（3）

而三清觀中，靈均老道和熊道人帶著滿臉的震驚以及歡喜，朝著那一具剛剛凝聚出來的肉身人形跪拜行禮道：“恭喜祖師證得仙道，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那陳老道臉上也是一時露出了笑容，緩緩道：“千年所求，終於一朝得償！原來如此，竟然如此！女媧氏不愧是大羅聖人，算計精妙，竟是助老道突波肉身限製，完滿太陰煉形，逆轉生死，靈肉合一，得以證得天仙大道！聖人慈悲，天地慈悲，天道不滅，仙道不滅！”

說話間，陳老道又是一揮大袖，竟是越過靈均老道，直接掌控了這一方福地洞天，再度分割虛空，將眾人又自拉入另一個維度之中，同時傳出一道意念，告知追隨自己而來的八位教宗弟子，叫他們穩住外麵的一眾修士，自己待會兒就出來與他們一同參詳。

望舒等人直如身處夢中，腦中一片混沌，隻覺得跟不上先前接二連三發生的一切變化，一時間個個張大了嘴，不知道要如何表達情緒才好。在內心深處，他們都隱隱知道了陳老道先前逆轉生死，坎離相濟，一舉成就了天仙果位，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這千年來無人成仙之事，竟在今日發生在了他們麵前！

他們，親眼見證了一位祖師成仙！

陳老道見眾人這般樣子，一時也是微微笑著，沒有多說什麽。此時的他，與先前已經大不相同，卻是看上去雖然還是老朽模樣，身體中蘊含的潛力和生機卻是近乎無窮無盡，氣血之強盛，元神之浩大，比起一旁正當年輕的望舒也不遑多讓，甚至還要遠遠超出。若是有一人觀看兩人起色，就會驚訝發現陳老道的壽元似乎已經無窮無盡，比起望舒還要悠長許多，更是力量之強盛，似乎已經超出了這一方世界的限製，達到了另一個高度，不再受到世俗法理的幹涉，整個人已然超脫。

靈均老道難耐心中的歡喜，激動道：“祖師修行千年，終於得成仙道！天地之間，果然還有一線生機，成仙之路，並非幻夢！如今祖師一步踏出，我等後輩之人，也算是有了目標了！”

陳老道笑意盈盈，輕聲說道：“老道也沒想到，竟是這太陰煉形法門一時圓滿，竟然直接叫老道陰陽相濟，靈肉合一。老道的元神，原本已經達到了人世間的極限，半隻腳踏入仙界大門，如今肉身圓滿，卻是一時功成了！說起來，我還要好好謝謝望舒小弟，卻是你帶回來的機緣，竟是這般浩大要緊！”

望舒此時才稍稍回過神來，又是瞠目結舌道：“陳祖師，你真的成仙了？”

陳老道哈哈一笑，朗聲道：“那還有假？你且看！”說著話，就見陳老道伸出手來，朝著望舒臉上撫去，還不等望舒躲避，竟然就見到陳老道的手掌與自己的臉頰似乎不在一個空間一般，兩兩交錯而過，並無任何交集，直接穿透，又沒有給自己帶來絲毫的不適。

靈均老道見得這般場景，一時感歎道：“一步踏出，仙凡兩隔，陳祖師已經證得天仙果位，不是我等所能想象，雖是在也不再，存也不存，虛也不虛，空也不空。這等玄妙，原是古籍之中所載，老道今日竟能親眼看見，也是不虛此生了！”

望舒還是不懂，一時疑惑地看向陳老道，一旁的嘉月和大師兄則是已經想起了什麽，滿臉震驚羨慕，再沒有絲毫的懷疑。至於委蛇等人，則是滿含熱切地看著陳老道，似乎是已經知道了這一切的緣故，卻還想要聽他自己親口說出一般。

陳老道見眾人這般表現，一時也是微笑，向望舒解釋道：“老道得你相助，如今靈肉合一，肉身轉化，已經既不是物質，也不是精神，而是界乎兩者之中，又在兩者之上。大道合真，動合無形、出有入無、法身湛寂。”

望舒似懂非懂，也是這麽多年以來，人世間根本就沒有出現過證就仙道果位之人，更沒有誰親眼見過活生生的仙人站在自己麵前，故而他對仙人的一切理解，都是從浩繁無邊，佶屈聱牙的道經之中了解到，卻是多少有些偏差，又是自己讀書粗略，不像嘉月和大師兄那般用心，自然是有些聽不懂。

靈均老道見他這般樣子，也是頗覺的丟人，卻是先前還覺得這弟子仙緣濃厚，這下又是為他的無知而感到羞愧難安，連忙解釋道：“陳祖師證就仙道，已經不是凡人，已經與天道產生一絲共鳴，有了些許神異之處，無需施展任何法門，便可在一念之間，隨意轉化自身存在的形式，便是超凡脫俗，不再是世間血肉之軀了！”

望舒這才明白，為何陳老道要用剛才那般奇異的舉動來證明自己成仙，一時間也是由衷感到歡喜，說道：“陳祖師此番功德圓滿，竟是一舉證道成仙。看來這聖人留下的機緣，原是為祖師準備的額。從今往後，我道門有了仙人坐鎮，自然是長盛不衰，再無什麽劫數了！”

陳老道聽聞望舒說起劫數，臉上也是一時露出愁容，輕聲道：“我雖證道成仙，享有無盡壽元，卻也不能對抗天地規則，不能在人世間長久留存。最多百年，我必定要升入仙界，卻是後事如何，我也無能為力。更何況，天地法理限製，人世間所能容納的力量並非無窮無盡。聖人或許可以通過自身法理來對抗，我這種剛剛證道的小仙卻是沒有這等手段……”

眾人聞言一愣，這才知道為何人世間沒有仙人存在，卻是仙人證道之後，百年內就必須升入仙界，不能長久存留於人間。而且聽陳老道的意思，卻是他即是在這一百年內，強留人間，也不能施展出超過法理限製的威能，隻能維持在凡人的極限，真正的仙人神通，還是受到限製的。

不過即便如此，一尊仙人的尋在也是無窮無量，無可揣摩的，卻是近千年來，也沒有誰能夠摸到凡人力量的極限在何處，即是陳老道不能全力爆發，也應該已經是當今天下的第一人，卻是他仙人的身份，與凡人自是不同，就算受到法理限製，也是強橫無邊的。

隻是陳老道自己，一想起此事也是頗覺的不安，卻是他證道成仙之後，對自身的力量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卻是即使不受到法理限製，似乎也不能表現出上主的那等神通。也就是說，那位大能者上主似乎已經打破了人世間的法理限製，超越了一般仙人的手段，卻是叫陳老道心裏也是有些沒底，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抗衡與他。

不過這些話，陳老道自是不會在這等時候說出，卻是大家正是為他感到歡喜的時候，沒必要用這等叫人絕望的事情來打擊眾人的心情。一時間，陳老道又是聽嘉月在一旁小聲問道：“陳祖師，這千年來，你是證得天仙果位，肉身成仙的第一人，能不能跟我們說說這仙道的奧妙所在，也叫我們心裏有個把握才好？”

陳老道聞言微微一笑，也知道嘉月這小妮子果然要比別人機靈得多，卻是他此番證道，乃是近千年來第一人，一切經驗手段，都是天下所有修士渴望的難得道理。雖然陳老道之後肯定要向門下弟子，諸多修士傳授證道成仙的經驗和法門，不過此時此刻，嘉月問起，他卻是不需要顧忌太多，可以毫無保留地分享，所能說的事情，自然也是更多。

一時間，陳老道也就笑著點頭，卻是反手一指點在望舒胸口，直接叫他胸口那一道傷口瞬間彌合，血肉衍生，皮膚重塑，片刻便徹底痊愈，連一點疤痕都不曾留下。眾人看在眼裏，自是感慨非常，卻是以望舒的傷勢，縱是服下仙丹，隻怕也要恢複許久；如今陳老道一念之間，便為他治好了傷勢，已經是顯露出了些許仙人手段，不是凡俗之法了。

陳老道一招治好了望舒，也是心中十分舒暢，卻是他這麽多年以來，研究最深的就是靈肉之間的變化和關係，如今仙道已成，諸多意念都歸於一心，卻是叫他能人所不能，輕易能夠治好望舒，了卻他因為自己而遭受劫數的因果，也算是償還他一點好處。

隨後，陳老道才招呼眾人，圍坐一處，自己為他們講述這些年來修行的法門和觀念，以及如今成仙之後的諸多感悟和變化。

其實早在百餘年前，陳老道自身的元神就是已經修行圓滿，達到極限，更是將元神與肉身相合，凝結出一枚金丹在身體之中。隻是那個時候，陳老道自身的肉身壽元已經消磨殆盡，氣血不足，難以與他圓滿的元神融合，成就天仙果位。

原本陳老道也可以選擇屍解升仙，直接放棄肉身，以元神力量證道。隻是這屍解法門，雖是流傳於人世之間，近千年來，也沒有任何一人能夠通過屍解而證得大道，更是違背了陳老道肉身成聖的初衷，才叫他不得不選擇太陰煉形法門，閉關百年，凝練肉身，以期能夠逆轉生死，返老還童，補充肉身氣血，進而參悟大道。

所謂“隻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隻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靠著一絲元神真靈封神成聖之事，自東周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成功過。修士們凝練金丹，便是取其金性不朽之意，無論是內丹外丹，都是延壽續命之法，凝練肉身之道。

隻是道理是這個道理，卻是知易行難，要想在區區數百年的長生壽元之中，證得靈肉圓滿，窺見大道，何其艱難。這麽多年以來，也沒有哪一位修士能夠踏出那一步，自是難得正果，不得位列仙班。

時間一久，修士中甚至流傳起了“仙道無望”的觀點，認為靈肉之道無望，又是尋求其餘法門，卻是走上了歪路，愈發偏離了正道，自是難成。陳老道則是自身堅持，無論心性悟性，都是同輩人中最高明的，冒險嚐試太陰煉形法門，才有今日這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