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真武雷神降臨世間

島津野郎來到許記工坊,憑著野狗一樣的嗅覺,在看到炸裂的高爐內壁已經瓷化的碎片的那一刻,就仿佛看到了能改變自己低下地位的機會。

望著三人生死訣別,島津忽然道:“三寶閣下與兩位小姐品性高潔,島津野郎絕不敢以死相逼。但古語有雲,鳳棲梧桐,良禽擇木而棲,大明雖大,爛根枯木而已。人生如朝露易逝,閣下切莫遲疑島津的誠意,攜兩位小姐一起前往東瀛成就宏圖霸業,才算是成就一段佳話。”

許三寶哈哈大笑:“泥轟國這棵大樹,我許三寶可是不敢高攀的。”

泥轟?島津野郎驚喜道:“原來三寶閣下懂日語!”

卻見許三寶忽然攔腰抱住周月玫和段雨晴,向一邊廢墟裏一撲。

島津野郎頓覺不好。

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鐵的聲音停止了,空氣中戾氣全消,一道無形的能量自天地間凝聚成風,浩浩****湧向工坊,吹得倉房的屋頂瓦片翻動,似乎裏麵有什麽厲害的東西要出來了。

一陣機械活動的軸承轉動聲吱吱響起來,背後的倉房牆壁轟然爆開,一道巨大的影子像炮彈一樣衝破牆壁襲來,揮動一把巨劍,以一招“青龍出海”攔腰向島津野郎的機甲斬落。

島津野郎瞬間高高躍起,一邊的蜘蛛忍將則舉起大刀迎上。隻聽一聲巨響,兩具高大的機甲在金鐵交擊聲中撞在一起,從劍刃上擦出猛烈的火花。巨大的撞擊力令蜘蛛忍將六條腿在地上劃出深深的溝痕,向後倒滑出六七丈的距離,撞到後牆,手裏的大刀在那一擊之下折斷,半截刀刃飛上天空旋轉良久,深**在地上。

雷光閃耀。

一台手持巨大長劍的機甲出現在眾人眼前,胸前的護甲板上帶著若隱若現的雷光,踏著沉悶的腳步聲站穩,從手足眾多關節處猛烈噴出熾熱的蒸汽,減輕體內暴虐的壓力。光是從蒸汽猛烈噴發的呼嘯聲,就可以想象此物體內蘊含著多麽可怕的力量。

許三寶一翻身,躺在地上仰天哈哈大笑。

第一代機甲“真武雷神”試驗機,花費近四十萬兩白銀,各種礦石兩百五十四噸,近百名能工巧匠嘔心瀝血半年的時光,終於出現在他的麵前。

重達六千斤,手持長一丈二的巨劍,鄧弘發出豪氣的大笑聲:“秦老怪,沒死就出來拜見武林盟主!”

遠處傳來轟然炮響,島津野郎忽然發難,對著真武雷神發炮。

真武雷神腳底噴出高壓蒸汽,瞬間躲開炮彈,站穩時已經擺出“懷中抱月”的劍勢,背後和手臂後方的氣孔一起猛烈噴發,朝著蜘蛛忍將刺去。精妙的劍法和機甲噴發動作構成了十分奇異的畫麵,這一擊竟是十分流暢。

蜘蛛忍將奮力躍起,從尾部噴出大量毒煙籠罩了地麵,前臂和六條鋒利的蛛腳一起,當空向真武雷神襲去。真武雷神靈活地一轉,腳下發出震顫大地的聲響,身形卻如鬥轉星移,從容退出險境,正是武當九宮步法。攻受轉變之間沒有一刻遲滯,真武雷神掌中巨劍已隨著手腕關節急速旋轉,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變招為貼身回刺,將武當劍法正宗一式“黃龍擺尾”,帶起一連串火花,刺入蜘蛛忍將的心口。

那蜘蛛忍將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呼聲,聲音層層疊疊,似有幾十人在一起淒厲地叫喊,對著鄧弘伸出手,但是大量血糊糊的東西從機甲的金屬縫隙裏滲透出來,隨即癱倒在地。

島津野郎見狀,來不及裝填彈藥,掉頭便走。

鄧弘驅動真武雷神,整個機體帶著強烈的雷光跑起來,淩空一躍,竟是武當梯雲縱。

島津野郎大駭,拋出手裏的火炮槍砸過來,趁著對手閃身的機會,操控機甲噴射出滾滾黑煙飛速逃逸,那黑煙裏夾帶有大量霹靂彈丸噴出,在地麵飛濺爆炸。

真武雷神眼看要被炸中,竟以武當梯雲縱步法在空中噴射蒸汽虛踏了一步,越過地麵亂炸的霹靂彈,隨著全身雷光亂冒而轟然墜地。

黑煙滾滾中,真武雷神動彈不得。胸艙一開,老頭鄧弘拍著頭發上的火星大叫著逃了出來。

島津野郎卻已經嚇破了膽,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他並不是真正的武士,十分惜命。那黑煙乃是逃跑時的障眼法,遮蔽了對手的視線,可是也遮蔽了他自己的視線。他沒看到大明的機甲故障,隻是想著自己這機甲隻有遠程攻擊力,如今連炮都丟了,便隻好逃走。但是這移動的速度當真是極快,縱跳之間已然逃入了荒野,不見蹤影。

眾人隻能眼睜睜看著島津野郎逃走,誰也沒有法子。

鄧弘拍滅火星,興奮道:“好家夥!差點兒把老夫祭了雷公……”

許三寶氣道:“下肢膝蓋軸承的承重力隻有九千斤每瞬,傳動管氣壓至多一百二十鈞每寸,超過了就會爆管,您老這麽玩,不怕在鐵棺材裏燒成灰麽?”

“我覺得沒問題啊!”鄧弘兩眼放光道,“坐上去之後老夫便忽然覺得,實際承受力比計算結果要大得多!倒是出力太強了,難以控製。”

眾人膽戰心驚走出來,逃出生天,加上機甲製作大功告成,都開心得狂呼起來。

有人小心地用竹竿捅開蜘蛛忍將的鬼麵,忽然嚇得大叫。

許三寶衝過去一看,隻見一片腥臭的刺鼻氣味裏,那紫衣忍者已經血肉幹枯,成了一副白骨。黃褐相間的屍水、血水從整個機甲縫隙中淌落,滴在地上就變成黑煙,令人作嘔。

正一先生驚道:“這是式神啊!東瀛陰陽術竟將機械傀儡和式神召喚之術相互融合,創造出這種東西,真是太可怕了!”

許三寶猛然想起,推開眾人奔去倉房裏,隻見薛神醫正在給五虎門的傷者縫針。傷口都已經緊急處理過,雖然傷得甚重,但是性命無礙。

段雨晴已經拾回金刀,拿著一條毛巾給秦天壽和受傷的師兄們擦汗。傷的最重的雷嘯天渾身都被裹起,用甲板夾著四肢頭頸,眼皮顫動,似乎昏迷中都還在惡戰。

周月玫戴起了一個鬥笠,用鬥笠上的麵紗遮著臉,垂著手,正在被秦天壽痛斥。

秦天壽傷得很重,氣若遊絲,卻還在用那微弱的一口氣訓斥周月玫:“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你是一介女流,應該好好在家呆著……拋頭露麵、打打殺殺,是嘯天他們該做的事。你一個寡婦往上衝,讓人家知道,都會說我們五虎門的人莫不是都死絕了!咳咳……”不停咳血。

周月玫連連點頭哀求:“師父您別說了,莫讓怒氣牽動了傷口。”

許三寶連忙擰了把毛巾,給周月玫遞過去。周月玫給秦天壽擦臉的時候,段雨晴一直在背後給許三寶打手勢,讓他趕緊出去。

等許三寶躡手躡腳出去了,段雨晴也逃出來,戴上鬥笠遮上自己的麵容,免得也被師父罵。

“其實師父很疼嫂子,因為嫂子和三哥這樁親是師父和天山派定下的。結果三哥意外身故,這便是咱們五虎門沒有把嫂子照顧好,讓她守了寡。”

段雨晴輕輕跟許三寶把事情說明白,低聲埋怨道:“師父嘴上說說,也就是擔心嫂子又出了事,實在沒臉去向天山派交待了。你在那裏晃,嫌不夠礙眼麽?”

正說著,幾個人忽然抬著秦天壽從屋子裏出來。

秦天壽說著:“讓我見見太陽,那屋裏都是刺鼻的毒煙……”

薛神醫讓人把窗子都挑起來,換換屋子裏的空氣。今日臨時在倉房內鍛打機件,確實造成了許多有害氣體,來不及從煙道散出。

秦天壽一雙眼睛死死瞅著許三寶,若五虎門就此江湖除名,都是因為這小子!對五虎門來說,這小子就是個災星啊!

許三寶嚇了一跳,段雨晴也嚇了一跳,因為被師父看到她在和許三寶偷偷說話。

秦天壽微微搖著頭,喃喃道:“許記,嘿,許三寶,想不到,想不到……”

老劍客鄧弘意氣風發飛身掠過,大笑道:“哈哈哈,秦老怪,還敢說我老了麽?你看到我鐵甲寒光、驅除倭夷的英姿,羨慕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