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好一場無妄之災

對方又是一聲冷笑,將刀向上一撥,旁邊三個人也都齊聲冷笑,尋常兵勇在他們眼裏動作慢得很,無異於待宰羔羊。待得兩刀相撞,內力便會將周大用的刀倒崩回去,對方自己的刀傷了自己,也怪不得他們吧。

隻聽叮的一聲脆響,內力灌注的寶刀斷了,那人一聲慘叫噴著血倒地。旁邊三個人都傻了,這是什麽神兵利刃麽?

隻見刀身上明晃晃一個“三寶”徽記。

周大用大喜:“哈,這是什麽寶刀!”

櫃台裏的工匠捧出一大把:“各位勇字營的大哥,一直承蒙關照,東家早就說要打了送給你們的……”

轉眼之間,勇字營的人都飛快地拿了一把,將另外三個人圍在當中。

周大用威風起來,喝道:“你們敢對老子動刀,這叫殺官造反!還不束手就擒!”

那三人卻不是用刀的,驚怒中趕緊給地上那個封穴止血,然後一起拿出兵刃來。隻見三個窮凶極惡的大漢手裏拿的是板斧、吳鉤和兩把大錘,這卻是難以用刀抵擋的,頓時周大用又慫了幾分。

忽然一個頭戴鬥笠的黑衣少女從後麵出現,在許三寶頭頂一按,雙腿一分,拿他當鞍馬跳了過去,落地便到了周大用身邊,在兩個勇字營士兵手腕一拍,手腕裏的樸刀被震得脫手而出。

還沒看清怎麽回事,那兩把樸刀已經到了黑衣少女手裏。雙刀一擺,砍向三人,頃刻間就是十幾刀。那三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滿眼都是刀光,一起失聲大叫。

眼花繚亂的刀光爆閃過後,三個人卻沒死,原來每一刀都砍在他們所持的兵刃上。碎鐵橫飛,那三個人手裏的兵刃都被生生砍成了碎塊,鐵錘就像西瓜一樣被生生砍成一塊一塊,砸在地上。

黑衣少女把兩把樸刀塞回張大了嘴的兩個勇字營士兵手裏,回身掏出一瓶金瘡藥,丟給他們,冷冷道:“帶著地上那個趕緊滾!”

“胭脂虎!”那幾個人認出段雨晴肩頭露出的五虎門虎頭金刀的刀把,光棍不吃眼前虧,泉州可是五虎門的地盤,撂下句狠話,“算你狠!”趕緊用最快的速度給地上的人倒上藥,扶起來逃走。

許三寶摸摸腦袋,據說從女人**過,可是會倒黴哦。這黑衣少女他在拜祭王勇時見過,是王勇的師妹。畢竟是未出閣的年輕姑娘,不可以多問,除了綽號“胭脂虎”以外,其他一概不知了。

忽然有人大叫:“殺人啦!”

許三寶扭頭望去,隻見一個白衣公子騎在馬上,帶著一群官差,殺氣騰騰過來。

那白衣公子卻是沈連元,朝著許三寶一指:“就是他!”

那幾個江湖人就像是見了救星,尤其是被周大用砍傷的那個,立刻配合地大聲慘叫。另外三人也一起大叫道:“許記工坊賣假貨,不給退貨還砍傷我們!”

周大用瞪大了眼,忽然明白過來,對許三寶說:“這些人必是那廝找來的!那是沈知府的侄兒,你何時得罪了他?”

許三寶愕然,我何時得罪過他?收留了他趕走的小童而已啊。

卻不知道一切都是因周月玫而起。

得福進了許記之後非常勤快,早晚不停地幹活,不但洗衣、掃地、做飯都搶著來幹,見到有人累得滿頭大汗,便會立刻去打水遞毛巾,許記人人喜愛,都說許三寶撿了個好孩子。雖然經常獨自發呆,但是年紀小小被主人拋棄,有些心理創傷,這也是正常的。

沒人曉得,每晚他都要出後門去向沈連元報告。

一開始,得福說,許記人多眼雜,一時問不到那女子是誰。原本也確實沒幾個人曉得,周月玫又從來不在外人麵前出現。後來,勇字營的人經常和許三寶說起周月玫,得福就知道“嫂子”是誰了。沈連元逼得緊,他每天挨打,又拿他父親要挾,得福也隻好說了。

但是,沈連元卻拿周月玫一時沒辦法。

周月玫是前遊擊將軍王勇的寡婦,不是一般的寡婦,屬於官眷,對於名節是會比一般的大戶還重視的,因為和亡夫的身後名聲相關。而他作為一個大好青年,是不能明目張膽去拍門的,被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沈連元在周月玫家門口守了幾天,也碰不到周月玫。這真是奇了,周月玫難道不出門的嗎?在探頭探腦的時候,又差點兒被五虎門的人打了,隻得搬出知府沈翹楚的名頭,倉惶逃走。

再次痛打了得福一頓之後,得福說:“公子,求你別讓我在這裏了。許公子和他嫂子原本沒有親戚關係,是因為對已故王將軍喊大哥,才叫起嫂子。我在這裏也沒有用……”

在得福心裏,著實是對不起許三寶。每天麵對那麽多人都對他好,他就越發難過。

沈連元卻似乎嗅到了什麽味道:“不是親嫂子……哈,這比親嫂子好啊!”

沈連元想起那天兩個人一起回家的樣子,似乎是很幸福默契的樣子啊,於是認定了周月玫和許三寶定是有私情。那麽,隻要把許三寶送進大牢,等著周月玫去探望,一番恐嚇,不怕她不從。

沈連元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花了點兒錢找了四個江湖上的高手,叫什麽“水頭四凶”的專門當打手的家夥,去許記工坊鬧事,隨便打打架,就有由頭把許三寶抓起來了。

於是就有了今天許記門口的事情。

一群衙差捕快衝過來,拿著鎖鏈對著許三寶頭上就套。

“幹什麽?”周大用慌忙攔住,“人不是許公子砍的啊,是我砍的!”

班頭說:“被砍的人都說是他砍的!緝拿凶犯,乃是我等職司,還請你們讓開。如若不然!”冷哼了一聲,“告到呂大人那裏,爾等也是要遭殃的。”

周大用道:“我遭殃我不怕啊,這刀還在我手裏呢,你眼睛瞎的啊?這上麵還有血呢!”

“這刀乃是證物!”那班頭立刻命人用一塊布包起來,“既然如此,就請跟我們一起縣衙裏走一趟。”

周大用冷笑道:“這沒問題。”

但是忽然那幫人又把許三寶也抓住了,許三寶和周大用都愕然。

班頭說:“你門前的事,因許記貨物而起,你怎可不去?”

許三寶一想,似乎也對。

水頭四凶又叫道:“還有一個女的!五虎門的!”

一回頭,胭脂虎段雨晴已經不見了。

衙役自然不願意多事,本地混的,惹了五虎門,隻怕日子不好過。自動忽略了他們的叫囂,一起帶走。

許三寶自然不怎麽怕,隻是一頭霧水,也好歹得整清楚。

誰知一路就被帶到大牢裏去了,許三寶皺起眉頭,向那班頭問道:“你們這是搞什麽?”

那班頭變了臉色,嘿嘿一笑,將手裏帶血的樸刀一舉,指著上麵的“三寶印”,說:“這刀身上麵清清楚楚,三寶的刀。這叫人證物證俱全。”

水頭四凶一起獰笑,正在得意的時候,忽然背後衙差刀槍齊下,頃刻都被衙差亂刀砍死。

許三寶和周大用在牢房裏都看傻了,原本以為四凶是誣告他們的人證,正想問個明白。

“看什麽,他們不是人證。自然有人作證。”

班頭用手裏的樸刀在屍體上砍了幾下,陰笑道:“連殺四人,這下你二人可慘了。”對著周大用道,“王勇都死了,勇字營還算個屁,早該取消的旗號。提督呂大人不喜歡勇字營,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你說他會不會管你了?”

周大用把鐐銬掙得嘩嘩作響,咬牙切齒道:“你個狗賊,等爺爺出去你當心!”

“你出不來了。”班頭道,“威風什麽?來呀,殺威棒伺候。”

許三寶閉上眼,聽著周大用被拉出去打得連聲慘叫。未過堂先打殺威棒,這和私刑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