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懷疑

第十九章 懷疑

方毅把楊文強的頭扳向自己。楊文強左半邊額頭上,有一個明顯的外傷傷口,一些石頭的碎屑卡在皮肉中,經過雨水的衝刷,**在外麵的血肉已經發白。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隆起,似乎要從眼眶中彈出來。分不清是鼻涕還是腦漿的**從他鼻子裏流出,順著臉頰留到地麵的淺草裏。

楊文強嘴巴微張著,方毅猜不出他在臨死前是在呼喊求救,還是看到了什麽讓他驚訝的事情。

方毅站了起來。

米寧抬起頭問:“怎麽樣?”

“已經死了。”方毅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讓局裏來人。

這時黃秀英蘇醒過來了。她仍然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渾身顫抖不止,嘴裏不知道在喃喃自語些什麽。米寧還蹲在她的身邊守著她。

“方警官,楊村長怎麽了?”方毅正要仔細勘察現場,朱廣明來了。

方毅向朱廣明看去,朱廣明一臉詫異的神色。他問:“你來了?”

“我一聽到消息就趕來了。這是怎麽回事?什麽人會害村長?”

“現在還不知道。你先讓大家離開現場一些距離,其他我們再說。”方毅吩咐道。

方毅原先對楊文強和朱廣明都有些懷疑,但都沒有證據。隨著案情的發展,他原先的那些懷疑都還沒有被證明是對是錯,新的線索便被不斷地發現,所以他也沒有顧得上一一排查。

現在楊文強死了,從現場來看顯然是他殺。那麽誰有理由殺他呢?是不是說楊文強死了,之前他身上的疑點都可以推翻了?

而且,黃秀英看到的那些眼睛真是黃秀英所說是楊文強畫的?如果是他畫的,那麽她為什麽之前沒有看到過?

那些眼睛,難道那些眼睛就是催眠物?那些眼睛是誰放到楊文強的枕頭下麵,讓他著了道?但米寧已經證明過,催眠的作用不至於有那麽強大的。

但這些眼睛,如果不是楊文強畫的,那麽一定是他認識的人給他的。那是誰呢?為什麽楊文強拿回家?

朱廣明昨天說王老二有一雙和之前案發現場鞋印相符的鞋。的確是有。但王老二不知去了哪裏。

方毅沒有目的地看了一遍四周,想,還是先勘測現場。

楊文強右手中握著一塊有雙拳大小的石頭,方毅趴下身子仔細檢查那塊石頭,石頭的一端還沾染著血跡,形狀與頭部傷口相似,初步推斷是楊文強致死的凶器。

方毅又檢查了屍體表麵,這裏沒有明顯的傷痕。死者頭部傷口內收,有輕微愈合的痕跡,證明是在死前造成的。方毅試著在現場找腳印,雖然有一些,但大多是新鮮的,重疊得利害,這是剛才圍聚在這裏的村民們留下的。

肯定是沒有他電腦裏王老二的那雙鞋印。

難道他是自殺?方毅在心裏問自己。或許楊文強留下的那幾幅眼睛的畫讓他進入了幻覺。但是一個人需要什麽樣的力量才能用石塊把自己砸死,而且不是一下就砸死?

方毅站起身,仔細向四周搜索,他的目光在楊文強屍體旁的幾株落花生上停了下來。他走過去低頭仔細一看,這幾株花生的莖葉被壓在泥下,有的已經折斷,而附近其他的花生卻都長得很正常。有人在這裏打鬥過?所以這幾株花生被殃及到,莖葉被折斷了?

從分布的位置上看,不像是一個人留下的,從深度看,下腳的力氣很大。難道楊文強在死前與什麽人產生了衝突?這與之前的案件有些差別,之前的死者從表麵上看都是自殺。方毅想到了一種可能:凶手本來打算要用幻覺殺死楊文強,但是中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改變了他慣用的方式。

這是為什麽?就在方毅思考的時候,吳宇兵過來說:“方毅,我在對岸發現了一串模糊的腳印,不知有沒有用。”

方毅眼睛一亮。他隨著吳宇兵走去池塘的對麵。那裏是有一串腳印的痕跡,但已經被雨水衝刷得隻剩下一串腳印的輪廓。

半個多小時後,警笛聲響起,公安局的十幾名警察來到池塘邊,迅速在池塘附近拉起黃色警用隔離帶。

發現楊文強屍體的村民向警方說明了他發現屍體的過程。他擔心昨夜大雨,池塘漲水會淹了自家的花生地,一大早就拿著鐵鍬來地裏轉悠。見地沒事,就站在池塘邊抽了煙,然後他模模糊糊見草裏有白乎乎的東西,走進一看,發現楊文強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他心裏一急,就趕緊跑回了村裏通知黃秀英……

法醫對楊文強的屍體進行了初步檢查,從屍體的皮膚變化情況上判斷,死者死於昨晚九點到十一點之間,死亡原因為顱骨受到重擊。

現場勘察結果還顯示,屍體沒有被拖動的痕跡,現場也沒有車轍,排除了移屍的可能。同時法醫證實了方毅的猜測,現場確實發生過打鬥。

昨夜那麽大的雨,楊文強大晚上到底是怎麽到這裏來的?難道真的是因為幻覺的原因?

沒有具體的線索,方毅決定重點排查幾乎人家。第一戶是昨晚最後看到楊文強的孫老頭家。

和昨天晚上對黃秀英在電話中說的一樣,孫老頭說村長是在他家搓麻將來著,然後接了誰的電話就走了。

但是在案發現場卻沒有他的手機。

方毅把楊文強的手機號碼報給了局裏。不一會,局裏回電了,和楊文強最後通話的是羅得誌,也是婁村的村民。

住在村東頭的羅得誌說,他昨晚是打過電話給楊文強,是談賣地的事。他們說完話,村長就走了。

“他去了哪兒?”方毅問。

“他說他該回家了。”羅得誌說。

又沒有了線索。米寧想起了什麽,建議道:“我們去王老二家看看?”

方毅一想也是。他們三個便直奔王老二家。

王老二家的院門虛掩著,方毅率先推門而入,王老二正在鎖正屋門。

“王老二?”方毅喊了一句。

王老二聽到有人叫他,轉過身見是方毅等三人,手裏一抖,但很快鎮靜住,臉上堆出笑容,“警察同誌,這麽早,快進屋坐!”

方毅擺了擺手,繃著臉說:“不用了。我問你,昨天晚九點到十一點間你在哪兒?”

“那麽大的雨,我當然在家了。怎麽了,方警官?”

“在家?”方毅冷哼了一聲,厲聲喝問道:“老實點!我再問一遍,昨天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你到底去了哪兒?”

方毅上前一步,目光直盯著王老二的眼睛,王老二不敢與他對視,把頭偏向一邊,同時向後退一步,說:“我,我在家呢!”

方毅瞥見他牆邊放的一雙沾滿泥的橡膠鞋,聲音愈發嚴厲:“既然在家,那上麵哪兒弄的泥?”

“昨晚煙抽沒了,煙癮又犯了,跑出去買煙,結果小賣部沒開門,白跑一趟。”

米寧這時在一邊冷冷地說:“不是買煙吧,怎麽有人說看到你和村長在一起了?”

王老二脫口而出:“不可能,沒人看到我們。”話一出口,王老二就想到可能是中計了,他眼珠子賊溜溜地一轉,歎了口氣說:“好吧,我說,昨晚上我確實見過村長”

“在哪兒?”方毅皺著眉問。剛才王老二的神色變化,他盡收眼底,這家夥之前沒少跟警察打交道,很是油滑。他也沒想到米寧這麽一詐就把真情詐出來了: “你們去那兒幹什麽?”方毅接著問。

“我……我們……”王老二結巴了半天說不下去。

“快說!”方毅瞪大眼睛,逼視著王老二。

“我說,我說。這一切都是個誤會。村長讓我找過李衛國,結果李衛國死了,村長以為是我殺了李衛國,找我談話。不過,那事兒真不是我幹的!”王老二慌張地說。

果然有內情,方毅臉上沒什麽變化,但心裏卻震驚不已。接下來王老二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的經過講了出來。

按王老二所說,當初村西頭的電廠擴建征地,補償了村裏很大一筆錢。但是這筆錢被楊文強私吞了一部分,剩下的應該按比例分給耕地被占用的農戶。在這個問題上,本來很本分的李衛國和楊文強產生了一點衝突。楊文強好幾次單獨找李衛國,可李衛國軟硬不吃,這樣就罷了,他還鼓動其他村民一起去電廠鬧。最後楊文強沒辦法,便讓王老二去找李衛國談談,因為村裏人一般都怕王老二的痞子行徑。誰知,就在那天晚上,王老二剛和李衛國談了兩句,對方卻像瘋了一般大喊大叫,轉身就跑。

王老二喊了他幾聲,李衛國卻像瘋了一般往村外跑。王老二覺得奇怪,就追了上去,一直跟到池塘邊上。

那天晚上月亮好像還特別圓,很是滲人,

“嗨,別鬧了,裝神弄鬼嚇唬誰呢?”王老二猜李衛國是因為自己要來“敲打”他,就故意弄出這麽個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