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巧克力殺人狂(2)

這個月似乎是辛雨的受難月。

讓她焦頭爛額的事情接踵而來。

龍山區內又出現了一具屍體。

又是一起凶殺案。

這起案件的血腥程度超出了辛雨的想象。

當她帶隊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郊區的一間土坯平房——屋內那如同屠宰場一般的景象讓她麵色慘白,強烈的嘔吐感在不停衝擊著她的理智。

索性從警多年養成的對血腥場麵的抵抗力,讓她最終沒有出洋相。

但是一名剛剛加入警隊沒多久的年輕人就沒這種定力了。他隻是看了現場一眼,就慌亂的跑下樓,站在樓梯上嘔吐不止。辛雨不怪罪他,反而她為這個小夥子過早的接觸如此恐怖的案發現場深感同情。

猩紅的鮮血從被害人的嘴裏流出,已經凝固成了一灘血汙,把房屋地麵染成了暗紅色。他的黑色眼珠從眼窩裏鼓了出來,舌頭鬆弛的耷拉著,顯得異常腫大。他的喉嚨處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刀口沿著下巴,從一隻耳朵豁到了另一側的耳朵。

整個客廳的地板上都是淤積的血汙,辛雨站在門口,呆滯的看著這一切。

“你還好吧?”正在戴手套的王玥平靜的問向她。

辛雨很想問問王玥她是如何保持波瀾不驚的,她從來沒有看過由於案發現場的血腥、或是屍體的恐怖而讓王玥驚慌失措的時候,從來沒有過。

隻有她這樣的心態才能當好法醫吧。辛雨想。

刑事技術警察今天的工作環境格外惡劣,即使是對早已經習慣在各種案發現場開展工作的他們而言,類似今天這樣的經曆,還是不多見。

采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實施殺人,用喪心病狂這幾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犯下這樁罪行的凶手了。他完全擔得起‘變態殺人狂’這五個字。

這起案件的被害人名叫陳寧,男,42歲,京陽市本地人,未婚,無正式工作。他居住的這間平房是他以每個月800塊的租金的價格,從他的親屬那裏租來的。也正是這名倒黴的親戚,在上門向其討要房租的時候,發現了陳寧的屍體。

這位五十好幾的漢子,愣是被眼前恐怖的一幕嚇得尿褲子了。

“————被害者死亡至少超過一周了。”王玥麵無表情的說道,她正檢查著這具麵目全非的屍體,“屍體已經完全僵硬,並深度腐爛。屍斑不再轉移,角膜極度渾濁。要確定準確的死亡時間,就隻能看解刨了。王玥,你最好不要對屍檢報告有任何期待。”

“屍體的狀態很糟糕?”

“非常糟糕,已經完全腐壞了。”王玥微微皺起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不知道還能不能完整的裝進裹屍袋裏。”

“......”

辛雨已經快被接二連三的懷消息弄得喘不過氣了。

即使是在京陽市這樣的幾千萬人口的大都市中,在同一個城區中、短時間內接連發生重大刑事案件,也是不多見的情況。上麵要求辛雨務必盡快破案,以緩解惡性案件在群眾中引起的恐慌情緒。

但是施加壓力並不能增加破案的幾率,隻能讓辛雨這名負責人愈發焦躁。

“————直接逼死我算了!”辛雨憤憤不平的發著牢騷,“誰樂意坐這個位子,誰來!老娘還不伺候了!”

被辛雨拉來喝悶酒的黃粱苦笑著搖搖頭,好言相勸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這個位子要是誰都能坐,上頭也不會破格提拔你了。你這才三十出頭,就已經是京陽市龍山分局的刑警支隊支隊長了,多少人努力了一輩子也達不到你現在的程度啊。”

“老娘不稀罕!”

“切,你也就隻敢對我發發牢騷。你還能舍得讓出位子?”

辛雨杏眼圓睜:“黃粱!我找你來是讓你安慰我的,不是來讓你教訓我的!”

“好好好,是我錯了,大姐,我自罰一杯。”黃粱一口氣把杯中的蘇打水一飲而盡,他舉起空杯子示意了一下,“滿意了嗎?”

“你就不能好好陪我喝一杯嗎?”

黃粱聳了聳肩。“我可不想在送你回家的時候,被查出酒駕,我現在的倒黴事已經夠多了。”

“你那兒也出現狀況了?”

“出院後,我的事務所還沒有開過張。”黃粱苦笑著說道,“斷了收入來源,生活不易啊。”

“你大可以吃軟飯啊。”辛雨揶揄道,“王玥巴不得你當她的小白臉呢。”

“別,還是算了吧,我哪有那本事啊。而且她爸媽本來就看我不順眼。”黃粱哭喪著臉。

“要不你來當分局的外聘顧問吧。”辛雨說,“我之前就提過類似的建議。”

“嗯...”

對於辛雨的提議,黃粱很心動。但問題在於半年前是他主動辭的職,如今又要回到警隊中,他難免有些顧慮。

辛雨看穿了黃粱的心思,她徑自說道:“隻是外聘顧問而已,嚴格意義上,你不算在刑警支隊的人員編製內。無需每天報道,也沒有固定工資。不過在協助警方辦案時,能夠報銷差旅費。如果在偵破案件中有突出表現,可以拿到一筆獎勵性質的補助。”她停頓了一下,期許的打量著黃粱的表情,“怎麽樣?有興趣嗎?”

“嗯...能容我考慮幾天——”

辛雨清楚隻要黃粱一猶豫,這事就成了。她拍了拍黃粱的肩膀,斬釘截鐵的說道:“行,咱們這就算是說定了。要辦理相關手續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好吧。”

皺了下眉,黃粱隻好無奈的笑了笑。最近他發現自己的心態和剛離開警隊的時候相比,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他不再那麽偏執,不再自暴自棄。

還是應該多與人接觸。他想。至少要與關心自己的人接觸。

......,......

辛雨雷厲風行的性格在這件事情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短短一天之後——甚至還不到24個小時——黃粱就接到了辛雨的電話,通知他帶上身份證複印件等必要書麵資料,前往分局辦理手續。

黃粱畢竟曾是分局的一份子,整個流程走下來,隻花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和之前幾次幫忙不同,他這次辦理了正式手續,算是半跳腿又邁回了警隊。

“感覺像是中了你的圈套。”

坐在辛雨的辦公室中,黃粱後知後覺的說道。

“切,我看你是巴不得呢。”

“嘿嘿。”

被辛雨一語道破小心思,黃粱尷尬的笑了笑。

“玥兒呢?”他裝作漫不經心的問到。

辛雨頭也不抬的回答:“正忙著趕屍檢報告呢。想她了?你知道法醫室怎麽走。”她正忙著看鑒定科送來的物證分析報告。從文件沒幾張的頁數上,辛雨就知道鑒定科的同事們沒重大發現。

事已至此,辛雨隻能寄希望於在兩位被害者的社會關係中發現調查方向。她還在等這方麵的報告出爐。

“反正閑著也沒事,”黃粱做作的說道,“不去和她打聲招呼,她會埋怨的。辛雨,你先忙著,我去趟法醫室。”

“行了,墨跡這麽多幹嘛,趕緊滾蛋。”

“呃...”

離開辛雨的辦公室,黃粱大步流星的走向法醫室。他對法醫室非常熟悉,當走到法醫室的門口時,黃粱敲了敲門。

“門沒鎖,請進。”王玥的聲音響起。

“黃粱?!你怎麽來了?”王玥驚喜的注視著站在門口的黃粱,“手續都辦妥當了?”

“嗯,都辦好了。”黃粱一邊說、一邊從王玥身旁擠過去。他對辛雨口中的那具‘惡心到姥姥家’的屍體很好奇。

“喂,黃粱,別亂碰屍體。”王玥無奈的對推門走進解刨室黃粱責備了一句。

“知道了。”

解刨室的正中央擺著一張解刨台,上麵放置著一具中年男人的屍體。這具屍體的上半身的皮膚,已經被一分為二的切開。切割開的皮膚被支架撐住,可以清晰的看清體內的內髒器官。

“這具屍體是陳寧的?”黃粱留意到屍體的喉嚨處有傷痕。

“嗯,就是他的屍體。”王玥走進解刨室,站在黃粱的身旁。

“還真是...慘不忍睹啊。”

王玥說:“剛搬到這間屋子的時候,這具屍體隻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

“發現異常了嗎?”

“沒有。”王玥搖了搖頭了,她伸手指了指屍體內的各個器官,“我都仔細的檢查過了。除了有幾處軟組織挫傷外,沒其他傷口。藥檢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好吧。”黃粱興致索然的說道,“玥兒,你把他切成這樣,之後還得再親手把他縫合上?”黃粱打量著這具觸目驚心的屍體,心想中午還是吃素算了。

王玥聳了聳肩。“當然。”

“嗯?”黃粱伸手指向屍體的牙齒,“玥兒,牙齒間的黑色物質是什麽啊?”他還從來沒見過仿佛是塞滿了淤泥的牙縫。

這人生前有多久沒刷牙了?他皺起眉頭。

“什麽?”王玥探頭望向屍體的牙齒,“應該是血汙吧。”

黃粱搖了搖頭:“不太像。”

“你等一下,我取個試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