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火焰(3)

黃粱著重搜尋了近兩年來的新聞。京陽市中火災記錄頗多,但是被定性為縱火的案件,隻占了很少的一部分。其中至今未被破獲的,更是屈指可數。

把搜尋到的新聞和通告一篇篇看下來,黃粱並沒有得到多少有價值的信息。一些媒體為了製造噱頭,把本應該一目了然的案情描繪的無比複雜、離奇,狗血程度簡直突破天際。黃粱看到最後隻好煩躁的把筆記本電腦合上。

或許應該去問問辛雨。黃粱想。她可以通過警方的內部係統,方便快捷的調出過往的案件卷宗。

說走就走,黃粱跳下床,從衣櫃裏拿了一件夾克,邊穿邊走出了臥室。

歐陽倩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輕輕的打著呼嚕。

黃粱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事務所,勁量不吵到她。開車來到分局後,黃粱直奔辛雨的辦公室。在路上,黃粱給她打了一通電話,確定她就在辦公室中。

黃粱推門進入辦公室時,辛雨正在伏案工作,她抬起頭打了聲招呼。“挺好,省的我晚上再去你那兒跑一趟。”

“有發現?”黃粱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嗯,在事發小區的監控錄像中找到了可疑人物。”辛雨招了招手,示意黃粱湊過來看桌麵上的顯示器,她把處理好的監控視頻資料進行了播放,“你看,”她指著屏幕上顯示的一個模糊的人影,“這是那個被燒死的小偷,他正在撬鎖。”

黃粱一眼就認出視頻中的地點是‘大碗廚’快餐店的後門,他上午還實地去那裏逛了一圈。

辛雨把視頻快放,當出現另一個人影的時候,她暫停了畫麵。

“注意看這個人。”辛雨再次播放視頻。

由於時間是深夜,小區中幾乎沒有光亮,監控視頻的畫麵一片昏暗、漆黑,隻有那名可疑人物的雙眼,爆發出滲人的光芒,看上去格外詭異。

監控探頭的角度很是奇怪,這讓視頻的拍攝角度別扭至極,黃粱隻能看到可疑人物的一個側麵。這個全身一片漆黑的男人正站在快餐店的後門前,他從地上撿起了什麽,隨後緊貼著後門,忙活了一陣兒。

“我推測他應該是在把後門重新鎖上。”辛雨說。

如辛雨所說,可疑人物把後門鎖上後,後退了幾步,站在原地不同了。由於拍攝角度的緣故,黃粱看不到這人的麵孔,無法辨別他臉上的表情,但僅僅是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就讓黃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受。

這一幕和某些恐怖片中的場景很類似:在漆黑靜謐的午夜,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一動不動的站著,仿佛在窺視邪惡的秘密。

突然,毫無征兆的,黃粱看到一道火光點亮了視頻的畫麵。是快餐店內著火了!火光從玻璃門映照在漆黑的夜空下,讓可疑人物的身影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位身形纖細的人,從體型上無法判斷性別。此人的上身穿著一件純黑色的帽衫,下麵是一條黑色的緊身運動褲。臉上佩戴的口罩遮住了此人的麵孔,隻有那雙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眼睛,是唯一**在外的五官。

“黑衣黑褲...”黃粱低語道,“那個SB?”

“誒,黃粱,你說誰SB呢?”辛雨莫名其妙的注視著他。

“沒什麽。”黃粱說。

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屏幕上播放的監控視頻吸引住了,他看到快餐店的後門正在劇烈搖晃,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正試圖推開被重新鎖起來的玻璃門,但是他並沒有成功。即使視頻沒有聲音,黃粱仍舊仿佛聽到了那個被困在火焰中的人的淒慘、絕望的悲鳴。

一身漆黑的可疑人物仍舊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他/她’麵對著後門,麵對著那名被火焰灼燒的小偷,‘他/她’就像是在畫廊中欣賞一幅攝人心魄的畫作一般,沉迷不已。

就這樣過了幾分鍾後(辛雨快進了),可疑人物邁步離開了攝像頭能拍攝到的範圍。

“他之後去了那裏?”黃粱問。

“不知道。”辛雨聳了聳肩,“鑒定科的人還在加班加點的排查失火地點附近的監控視頻。”

“......”

黃粱陷入了沉思。

“你剛才說的SB,是什麽意思?”辛雨問。

黃粱把上午的經曆複述了一遍。

“你認為這個人,”辛雨指著定格在屏幕上的那名可疑人物,“和那名店員遇到的那個S——,還是把他叫做神經病吧。”辛雨翻了個白眼,“是同一個人?”

“很有可能。”黃粱點了下頭。

“嗯...可是說不通啊。”辛雨說,“他怎麽會知道快餐店會著火?難道他隻是一時興起,才把那名小偷反鎖在店內的?沒成想竟然趕上了店內失火?可是在火災發生後,他的表現也太詭異了吧,他竟然就那樣毫無作為的看著一個大活人被活活燒死?”

“嗯...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找到這個人。”黃粱說,“我個人傾向於他和火災有直接聯係。”

“你是說他有同夥?火災是他的同夥引發的?”辛雨堅定的搖了搖頭,“絕對不可能。”

“為什麽?”

“快餐店的前門門臉對著街道,路燈和監控探頭都正常運轉。”辛雨說,“火災發生前三個小時內的監控視頻都已經被反複排查好幾遍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和異常行為。”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事實上,在火災發生前的一個小時內,‘大碗廚’快餐店門前連駐足停留的人都沒有。”

黃粱驚詫的注視著辛雨,嘴裏呢喃道:“怎麽可能——”

“是的,黃粱,不光在失火現場沒有找到點火源,”辛雨無奈的點頭說道,“而且似乎連放火的人都沒有。”

“......”

“黃粱,一切跡象都表明,或許這場火災,就是那個葬身火海的小偷引發的。”辛雨神色尷尬的看著黃粱,“是我想多了。抱歉,黃粱。”

“......你不需要道歉,辛雨,你沒做錯任何事。”黃粱沉吟道。

“我讓你升起了希望。”

“沒什麽,我已經習慣麵對現實了。”黃粱說,他站起身,向辦公室外走去,“我先走了。”

“好,再見。”

“再見。”

離開龍山分局後,黃粱的情緒低落到了低穀。他並沒有他表演的那樣灑脫,他的確很失望。雖然這樣說有些不負責任,但是黃粱一直在翹首以盼著不合常理的事情發生。他清楚,坐在事務所的客廳內,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線索不會憑空從天花板上掉下來,他隻能通過調查不合常理的詭異事件,去試圖追尋那個殺害雷軍的西裝男。

黃粱寄希望於量變引發質變。

但是到目前為止,他接觸到的類似案件,隻有陳璐女士忘記名字的那件委托。

線索還是太少了...

開著甲殼蟲在空曠的車道上行駛,黃粱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名一身黑衣的可疑人物。他的直覺在躁動,在拚命提醒他:這個人很關鍵,一定要找到他。

隻是,該如何尋找呢?僅憑體貌特征在幾千萬人口的京陽市中尋找一個特定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即使有警方的介入,找到此人的可能性仍舊微乎其微。

而且,那場火災真的隻是場意外嗎?是那名倒黴的小偷作繭自縛、意外引發火災,才把自己活活燒死?就算這就是事實,那為什麽在火災現場找不到點火源呢?

該死...

黃粱用力的砸了一下方向盤,胸中積蓄的鬱悶讓他有些喘不上氣。

該怎麽辦好呢?

他不知道。

......,......

辛雨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

警方依舊沒有找到那名可疑人物的蹤跡。那天晚上他從小區離開後,走了哪條路、去了哪裏,仍然是個迷。

困擾辛雨的還不光是這件事,在龍山區內,接連發生了好幾起縱火案件。萬幸的是都沒有引發人員傷亡和重大財產損失。在出了‘大碗廚’快餐店被焚毀的事件後,人們的防火意識暫時得到了提升。

幾名縱火犯幾乎都是當場就被控製住了。

和辛雨預料的差不過,這幾名縱火犯都是模仿作案。這幾個白癡妄圖讓警方把他們犯下的罪狀歸咎於縱火焚毀‘大碗廚’的那個人,以此來逃避懲罰。他們或是因為私人恩怨、或是因為扭曲的心理,想要通過縱火發泄。

隻可惜手法過於拙劣,被機警的人們群眾扭送到了公安局。

這些白癡並不清楚,警方基本已經認定引發‘大碗廚’快餐店失火的人,正是那名被燒死在店內的小偷。

這件案子的結案仍遙遙無期。

隻要那名可疑人物沒有被警方抓捕,這起案件就無法真正意義上的完結。畢竟那個人直接導致了一條人命的隕落,他必須受到法律的懲處。

被燒死的人的確是違法的竊賊,但是他罪不至死。而且就算他是個無惡不赦的死刑犯,也輪不到另一個單獨個體對他進行製裁。

在辛雨眼中,這名可疑人物的行徑,無疑是對司法製度的最大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