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講故事的老和尚
在黎山的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有一座不知名的破廟，在破廟裏邊，有三個人。
高個子少年，有著二十三四歲的模樣，給人一種剛毅而有隨和的感覺。此時他正雙手抱頭，嘴巴慢慢地張合著，像是在跟一旁的嬌小少年，說些什麽。
嬌小少年，看起來頂多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雙嫩白的臉膛，生的那是一個俊俏。這麽小的年紀，就長的如此俊美，再長大一些，不知會有多少女人，因為他而魂牽夢繞。
嬌小少年此時正在托著下巴，纖細無骨的手臂，抵在高個子少年的胸膛上，像是在聽對方講話，有像是在想心事。
破廟裏另外一個人，是一個年長那個是白須老僧，身著一件破舊的僧衣，卻又幹幹淨淨；滿臉褶皺，卻又神采奕奕；身形佝僂，卻又平靜祥和。真不知該說他落魄，還是超然。
這老僧就是天燈大師，聽完方近講的故事之後，他就變成現在這樣。睜著眼睛，卻不像是在看東西；拿著木追，也不見他敲木魚。沒有呼吸，沒有言語，沒有表情。
春蠶覺得這老僧可能死了，可轉念一想，‘不對呀！這老僧本來就是鬼，早就已經死了。’
“方大哥，你還是跟我講講吧，最後的結局怎麽樣了？”春蠶想了半天，還是沒編出什麽好理由，腦海裏反而都是剛才那個故事。“後來怎麽樣了？高僧感化女鬼沒有？他們最後在一起了嘛？”
方近還沒回答，天燈老僧就已經開口了。“這個故事我也知道，還是我來講吧！”
“你？”春蠶嘴巴微張，既然對方接口了，她就算再笨也能猜到了，自己方大哥所說的那個高僧，其實就是天燈老僧。
再看看方近，此時已經坐起身來，擺出一副聽故事的姿勢。
“貧僧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書生。可惜生不逢時，生活在一個昏君當道、奸臣橫行的時代，縱我身負才華，也沒有施展的地方。
就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我遇到了孤月，是她收留了我。要是沒有孤月的話，我估計早就餓死了。
孤月雖然是妙音樓的歌妓，無論是才識、容貌還是見地，都讓我傾慕不已。孤月也讚賞我的為人和才華，我們就這樣相愛了。那個時候，我就暗暗發誓，以後非孤月不娶。
幾年之後，新皇當政，啟用賢良。以我當時的才華和聲望，很快被委以重任，自此飛黃騰達。
之後，我就回來給孤月贖了身，要娶她為妻。但孤月顧及我的名聲，說娶一個歌妓為妻，會影響我的前程，執意要做我的小妾。
我當然不會答應，說什麽我也不會讓她做自己的小妾。
後來，在孤月的百般哀求下，我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我也知道她為我好，也不能辜負她這番心意。
雖然我答應孤月，讓她做我的小妾，卻從來沒有娶妻，家裏也隻有孤月一個妾室。
自從新皇登基之後，我因為才識和清廉，官職晉升很快，沒用幾年的時間，就做了北山郡的太守。
可好景不長，接下來的幾年裏，天下連發生洪澇、旱災，百姓疾苦。
然而禍不單行，就在這個時候，外敵入侵。北方敵國的鐵騎，直指北山郡城之下。我帶領全郡官民奮力抵擋，總算是抵擋住敵人的進攻。
不過我也清楚，勝利隻是暫時的，敵軍再攻擊幾次，肯定就擋不住了。
朝廷的援軍也指望不上了，因為不隻北山郡遭受攻擊。一支更大規模的敵軍直指都城而去，各地軍隊前去增援，那有功夫來管北山郡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敵軍派來使節，提出一個條件，我要是答應他們就退軍；我要是不答應，他們就立馬進攻，並在破城之日，屠盡北山郡所有人。
那個條件就是孤月，敵軍要我獻出孤月。”
說道這裏，天燈老僧突然歎了一口氣，停了下來。
“後來呢？你怎麽選擇的？”春蠶追問道。
“阿彌陀佛！”天燈老僧沒有回答，反而轉身看向方近，問道。“方施主，要是你的話，你該如何呢？”
春蠶也轉頭看著方近，期待他的答案。
“要是我的話，”方近腦海裏突然閃現出這樣的場景，自己是那北山郡的太守，而洛雁是正是孤月，現在留給自己的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洛雁，一個是全郡人的性命。“要是我的話，我要的話……”
方近猶豫起來，如果真像假設的那樣，他不會放棄洛雁的，也不會放著全郡成千上萬人的性命不管。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選擇。
“方大哥，你怎麽選擇呀？”
春蠶水靈靈的大眼睛，撲棱撲棱地眨著，方近越是這樣，她就越想知道答案。不知為什麽，她感覺現在的方近，好像渡了一層金光，是那麽耀眼、迷人。
“阿彌陀佛！”天燈老僧道了聲佛號，臉上竟露出慈祥的笑容，就好像剛才說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春施主，讓方施主想一會兒。”
“噢！”春蠶應了一聲，乖巧地坐在一旁，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方近，時而臉色潮紅，時而掩嘴偷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概想了十分鍾的時間，方近終於抬起頭來，說道。“我那個也不選！要是我的話，我會拚死抵抗。我心係全郡百姓的安危，那是我的事情，和一個弱女子有什麽關係。我不能讓別人付出慘痛的代價，來成就我的慈悲。”
“那個也不選嘛？”春蠶喃喃自語。
“哈哈！施主果然是真性情！”天燈老僧笑了起來，“施主那個也不選，是準備帶著全郡軍民奮死抵抗，這確實是一個太守應有的氣節。
那時的我卻選擇獻出孤月，敵軍倒還守信，竟真的退去了。
孤月到了敵國之後，很快就自殺而亡。我也辭去了官職，出家做了和尚，法號天燈。”
“這麽說，魅姬就是孤月了？”春蠶問道。
“是，也不是！”天燈老僧應道。“魅姬是孤月的鬼魂，卻因為自殺的原因，沒有一點的記憶，而且沒有恢複的可能。可我心中有愧，就想在魅姬身上彌補自己的過失。
所以當初知道魅姬有難，我這才站了出來，立下宏願，保住她的性命。現在魅姬已死，我立下的宏願，是完成不了了。阿彌陀佛！”
“原來這樣呀！怪不得大師你會愛上一隻女鬼呢。”春蠶湊到方近耳邊，竊竊私語。“大師好可憐呀，那個孤月也好可憐。”
“恩！”方近點了點，小聲應道。“其實吧，你也很可憐的。”
“哪有！我那裏可憐了，不要胡說八道，小心我跟你不客氣。”春蠶緊握著小拳頭，威脅道。
方近可不知道春蠶是女孩，看她這樣，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大師偏執了！大師連宏願都放不下，怎麽能算是四大皆空呢。”
“是施主魔障了！我放不下的自然就是我的劫數，既然是我的劫數，就放不下，也躲不過。縱千劫萬難，我應下就是。阿彌陀佛！”
天燈老僧話音剛落，身後佛光大勝，直衝天際，漫天神魔飛舞，光彩奪目。四溢的佛光，將整個夜空都映得的金黃，附近百裏之地，仿若白晝。
“方施主，我先走了，咱們在天界再見。”
天燈老僧跏趺而作，單手合十，臉上似笑非笑，無悲無喜，身體被佛光映得金黃，仿若金身。
“天界見！”方近應了一聲。
之後，天燈老僧就隨著佛光，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