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幫傻憨憨

“洗洗睡吧。他隻要不傻,現在早就把商隊叫回去,或者轉道送去隆武城了。”淩沺聞言翻了個白眼,暗歎師兄沒有師弟厚道,跟黑鐵塔一樣,全是小道道兒。

“你自己都說了啊,往北地各國私販鹽鐵,是各國,奚茲和鐵延以前也一樣在內,現在這倆都是大璟的了,證據都不用人去找,什麽國公他也得先撇清自己的關係才是主要的,怎麽可能還會繼續。銀子掙的再多,也不急在這節骨眼兒上。”見刑五嶽一眾都蹙眉看向他,淩沺攤手再道一句。

“我們沒想到說的過去,你個中過舉人的,怎麽也沒想到?”刑五嶽懵了,他是個大光頭,一急就愛盤自己腦袋,這會兒一邊盤腦袋一邊兒瞪向林酉。

“大璟都準備了二十五年,餘肅老賊會不知道,會往奚茲和鐵延販鹽鐵?”林酉不跟他對視,看向了淩沺。

“當初極力反對給阡陌崖一眾封爵的就是餘肅,這次北伐的事兒是這幾位著手的,會透露給他?”淩沺無語反問。

這事兒隻要知道當年封武侯的熱鬧事兒的,哪能想不明白,這幾位是都白混了這麽久江湖麽?

還有個舉人,怪不得沒做官,咋考上的啊。

“娘的,白折騰了。”身居北地綠林道第二把交椅的白旺年,圓圓的大胖臉滿是苦笑,也盤了兩下某個鋥光瓦亮的大光頭。

“嗬嗬嗬。”一眾人也不知咋的,都笑了起來,一幫瘋子似的。

“虧咱們還在這兒攔路,生怕誰看見咱們蹤跡,打草驚了蛇,合著全是瞎忙活。要不是淩兄弟這醍醐灌頂一番話,咱們在草原上吹成傻孩子,也是屁用沒有,見笑了,見笑了。”刑五嶽倒也不尷尬,自嘲的笑笑,對著淩沺一拱手。

“各位大哥,餘家這事兒肯定不會自己親自下場操辦,這次也怕得舍不少卒子。雖然也算罪有應得,可怕是會累及家人,各位真有心,不妨早回大璟,能救些無關人,總是善事。”淩沺起身回了一禮,建議道。

說完自己也有些詫異,這話說出來,自己還真挺別扭的,做好人善人,真不合適,下次別試了,還是隨著自己性子來吧。

“淩兄弟高義,這話在理兒。”白旺年打了個拱手,一臉正色。

“兄弟,咱們這兒的拎刀子上的事兒都不含糊,就缺個文武雙全有頭腦的,要不要來搭個夥,以後哥哥的人手和地盤分兄弟一半,你坐這第二把交椅。”白旺年接著來到淩沺身邊,拋出橄欖枝,連自己的椅子都要讓。

“可別。各位不嫌棄,咱當個兄弟沒問題,入綠林道就算了,我才剛回正籍沒幾天。”淩沺連忙拒絕。

交朋友,他其實也不怎麽喜歡,當初街頭上燒黃紙斬雞頭的也不是沒有,他出了事兒有一個理他的?

可眼前這幫家夥,有點意思,也都是磊落人,在一塊說話都舒服,這些朋友他願意交。

但入綠林道就算了,隆武城三年浴血,才重回了正籍,得珍惜著點兒,這說不定哪天就被通緝的行當,可不能進。

“也罷也罷,認咱們這幫兄弟就行,以後燕州冀州看見濤嶽樓,那就往裏進,都是自己地方。”刑五嶽也過來,拍拍淩沺肩膀言道。

“我窮,可不會跟哥哥們客氣。”淩沺玩笑一句。

他現在還真不窮,在隆武城也不光死練武,他們隔三差五就會被帶去燕北,去殺流寇山匪見血,反正燕北六郡除了青淩郡,其他五郡自身地貧的原因加上緱山國的襲擾,亂的很,匪患幾乎不絕,總有人給他們練手的。

匪窩裏能劃拉著什麽物件兒帶回去,也都歸他們自己,他這三年沒少弄,千八百兩銀子還是有的,挺肥。

“不客氣才是兄弟,你敢客氣,直接攆出去。”刑五嶽朗笑一聲,白胖子緊了緊攬著淩沺肩膀的手臂,一塊兒說道。

“你們眼睛好像有點大,這還一個人呢。”看著這親兄熱弟場麵有些吃味的唐阿姑羅,又自個兒灌了碗馬奶酒。“他不願意入綠林道,我願意啊。”

“哈哈哈,好,今後都是自家兄弟。”白胖子大步過去,給唐阿姑羅添上一碗酒,朗笑起來。

歡聲笑語,碗到酒幹,再來上大塊的肥羊肉,一幫子人閑談胡吹,喝的嗨了,刑五嶽拉著淩沺,還出去拚了半個時辰刀,大戰三百回合不分勝負,讓一眾人過足了眼癮。

“十三弟,今次咱們就暫且作別,散完了心早點兒回,哥哥們帶你喝真正的好酒去。”

翌日晌午,刑五嶽等人送別剛醒酒的淩沺,依依惜別頗為不舍。

“各位哥哥,還有唐兄,小弟就先走了,各位哥哥保重。”淩沺臉上卻是有些苦笑,這幫人太能喝了,直接把他灌桌子底下去了,還莫名其妙拜了把子。

“唉!”唐阿姑羅更是唉聲歎氣,他體格是好,可酒量還不如淩沺,自己一個人醉死在犄角旮旯了,這幫人又把他忘了,結拜也沒他的份兒,怨念好深。

“自己在草原上別喝多了。”林酉偷摸塞了些銀子在淩沺包裹裏,才過來說話,本來淩沺還感動可算有個正經人了,結果這位下一句就是,“草原上的姑娘,猛的很,還沒咱燕州丫頭好看,不能便宜了她們,回來三哥帶你去長長見識。”

“三哥……”淩沺翻白眼,心說看著你最純直,合著在這事兒上最拔尖兒?

“福安郡十家青樓,起碼有八家是三弟的產業,樂坊更多。環肥燕瘦的,你到時候隨便挑。”刑五嶽跟著來了一句。

也就這時候,這幫家夥看著才有點兒不像好人的樣兒,一個個擠眉弄眼的,不似良人。

“這才對嘛,綠林道不也是匪麽,一個個滿身正氣、滿嘴家國大義的,像個什麽樣子。”淩沺心道一句,展顏笑了起來。

“得嘞,小弟一定守身如玉,那個養精蓄銳,回來霍霍三哥。”

“你滾!”林酉直接給了他一腳,說啥話呢這是。

“哈哈。哥哥們,小弟走了。”淩沺就勢翻身上馬,大手抱拳,笑著策馬而去,留下被濺了一身稀泥的眾人,在後麵跳腳開罵。

江湖兒女沒啥傷春悲秋,笑對離別,才顯得灑脫些。

刑五嶽等人也沒有在原地多留,互相看看,笑罵幾句十三弟,呼嘯紮進大青山,返回燕州地界,散了開來,各自忙碌。

而淩沺後麵幾天日子就不好過了,初入草原縱馬疾馳的暢快過後,接踵而至的就是無聊。

遠山還是那麽遠,近土還是那個樣兒,人沒看見一個馬沒遇上一匹,就很有些孤寂,要是沒有那直入天穹的荼嵐山橫貫在最北方,估計還會迷了方向。

最重要的是還沒食物。

狼和狐狸什麽的,倒是時常能遇見,可是不好吃,兔子啥的他還吃不飽,就很是煩心。

唯獨每天練刀練劍各兩個時辰是雷打不動,心境鬆弛下,講究恣意疏狂的書生劍,領悟的更透徹了許多,連帶著刀法也更多了些狂放自由的味道。

再就是騎術有些精湛了起來,加上兩匹老馬行走穩當,他都能在馬背上睡覺了,不然指著他每天更像閑逛似的,除去練刀練劍睡覺捕獵吃飯,剩個三兩個時辰才是趕路的,別說漫無目的找人了,怕是能把自己走到老,還沒走穿這茫茫草原。

“咻咻咻”

背倚著小山避風生火,準備烤了好容易遇上的花鹿改善夥食的淩沺,聞聽箭矢破空聲,急忙一個翻滾,加上一個騰躍躥了出去,長刀離鞘返身衝向山頭。

二十個身穿輕甲的草原遊騎,出現在他視野內,仍舊在居高臨下的向他攢射箭矢。

淩沺速度不減,仍舊筆直前衝,迎麵箭矢全都揮刀磕開,從他身側飛過,射入身後地麵,兀自顫動。

雀籠對他們的訓練,現在想來本就是有針對性的。

以往還疑惑明明雀籠裏不讓用弓弩出戰,為什麽還要讓他們過機關陣,練習閃避四麵攢射的弩箭。

現在明白了隆武城的作用,也就明白了練習身法的說法,縱然算不得假,可更多的原因,還是讓他們在戰場上,有一定的躲避箭矢衝陣的能力。

要說幾百人向著一個人攢射,那怎麽都躲不開是一定的,除非刀槍不入,能硬剛。

可現在這樣,隻一二十人,或者在戰場上,兩軍對陣,每個人可能隻麵對幾支十幾支羽箭,那這個訓練的作用,就顯現了出來。

別說淩沺,就是一個十戰鬥士都能清晰分辨出,哪支箭有威脅需要躲或者擋,哪支箭沒威脅完全不用管,或者一矮腰就能衝過去,不用費力揮刀。

看似也算密集的箭矢,此刻對淩沺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連阻滯他的速度都做不到。

等到那二十名遊騎意識到這一點,提槍準備向下衝鋒的時候,已經晚了,二十步以內的距離,淩沺的爆發力比最精良的戰馬都要驚人。

遊騎的衝勢未起,淩沺便已經近身,一刀撩斬,當先一名遊騎,便是人馬皆一分為二,接著長劍一並出鞘,一記擰身斜刺再中一人咽喉,雙膝微曲後猛然躍起旋轉,一刀一劍各斬首一人。

這裏麵沒什麽刀法劍法,就是三年時間練就的,最簡單的殺伐手段,怎麽簡單省力,那就怎麽來,每一擊都奔向能直接斃命的要害。

“臥槽!”

二十遊騎,對淩沺來說也就二十下揮刀揮劍,說是瞬殺也不為過。

可當他拎刀西顧的時候,臉皮子都顫了一下。